破身皇后6

破身皇后很搶手風雨飄零殘梅雪 破身皇后(6)

她踏着滿地落花向着林的深處走去,白衣的淨雪、落梅的嫣紅,遠遠看去,恍如置身畫中,那女子的背影透着哀傷和淒涼!

黑色的長髮在她身後隨意飄揚着,漫天的紅花飛散,它們在送她,爲她舞動着最後一曲!

她走到林中最大的梅樹下,仰首看着上面繁密的枝椏,那裡開滿了好多嬌豔的梅花,而那豔麗的顏色讓她嚮往、也讓她暈眩!

突然間,她的腦海中想起了她一生最重要的兩個男人。他們給過她最美的回憶,也給了她一生都用不了的愛,可是自己卻無法回報他們同樣多的感情!

她是欠他們的,不論是皓庭還是南宮凌,她都欠着他們!她想要還,但卻力不從心了!

落地的花瓣亦是不甘此時的寂寞沉澱,它們也隨着輕風一起向着天空飛揚,即使已經凋零,它們仍舊希望再絢爛一次!

清雪緩緩擡起右手,幾朵紅梅輕輕落入了她的掌心,它們還是這般嬌豔,甚至還未來得及綻放屬於它們的短暫美麗,眼下卻已凋零……

鹹澀的淚滑入了脣齒間,緊抿的紅脣淺淺向上揚起,綻放着最美的笑!

她最後一次回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閣樓,眼中的不捨隨着眼角的兩行清淚滴落在了泥中……

腰際的粉白緞帶被她解下,望着頭頂上方略粗的枝椏她揚手一揮,腰帶如單一的彩虹穿躍而過,輕飄飄的掛在了上面。

喉間的勒緊讓她感受到了死神的逼近,一直緊閉的眼眸讓她看見了死亡之門的打開,而在那片刺眼的亮光之下她看見了一個模糊的身影,那人好像是在等她!

圍繞在男子身邊的光暈太過耀眼了,讓她無法看清他的臉,可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溫暖讓她在第一時間便認出了他!

男子緩緩向她走來,一直跟隨在他身邊的光亮也漸漸暗下,屬於他的俊容也逐漸清晰!

他笑着,一如記憶中那般溫柔!他優雅的伸出了手柔聲喚着她的名字——“小雪!”

皓庭,從她前世閉眸離開時他亦是選擇了陪同,原以爲會在奈何橋上相遇、可以攜手來生的,可他卻一直沒有等到她!

如今,他找來了,他就在前面等她,等他的小雪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邊讓他來守護!

泛白的脣早已染上窒息的紫色,可是清雪卻不掙扎,遊走在生死邊緣的她此刻竟是幸福的,一直垂與兩側緊握成拳的手不由鬆開向前方伸去,她想要抓住那久違的溫暖,想要再次回到他的身邊被他全心呵護。

終於,他們十指相扣,兩人的臉上都有着幸福的笑靨!

突然,一聲脆裂聲驟然響起,梅枝頃刻斷裂,身着一襲淺紫麒麟錦袍的他快速飛身而來,緊緊抱住了清雪墜落的身體。

“雪兒!”南宮哲緊跟其後,緊張喚道,鳳目中的傷痛瞬間染上!

今日,就在此刻,南宮皓終於見到她了,可是不曾想到卻是已這樣的方式見面。

清雪安靜的躺在他的懷裡,絕美的容顏上有着解脫的淺笑,可頸間的紫黑勒痕卻深深刺痛他了的眼睛!

她就是昨日閣樓上悽慘哀吼的女子嗎?她就是讓兩位皇兄心生愛慕與疼惜的女子嗎?

南宮皓直愣愣的單膝跪在地上抱着她,忘了起身、更忘了周圍的一切!

“快送她回去!”南宮哲緊張吼道,將沉思在自己世界的南宮皓喚醒了。

“好!”有絲錯愕的狼狽,南宮皓抱起清雪健步如飛的往清雪樓趕去。

稍稍纔有一絲生氣的清雪樓因清雪的輕生再次陷入了黑色世界!而梅林外的皇宮同樣如此,每人都更爲小心的辦事,生怕冤死在這個危險時刻!

如今她的禍福牽扯着所有人的生死存亡,只要清雪樓有一絲風聲草動,皇宮各個角落皆是人心惶惶!

原本還能沉默在自己計劃中的南宮軒,在得知清雪出事後已然徹底失去了方寸!

鬼魅般的速度,他已是到了清雪樓,砰然而開的門扉讓房內的人齊齊轉身看去。

他的淡漠、他的沉穩在這一刻全都不見了蹤影!

南宮軒看着榻上毫無生氣的清雪,心如芒刺在啄一般,原來她的地位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想象範圍!

她當真不想活了,難道這世間上已經沒有她所牽掛的人了嗎,就連皇兄她也不在意了嗎?

如今的局面,南宮軒不知道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憂?

昨夜,他已是忍不住來了梅林一次,可是卻沒有勇氣踏進這裡。整整一夜,他就這樣一直站在林外守着她,想着她!

他眼中的痛全都被南宮哲看在了眼裡,原以爲他不會來的,可眼下他卻在最快的時間內出現在了這裡,這一點讓南宮哲始料未及!

清雅別緻的廂房中聚滿了人,太醫誠惶誠恐的爲清雪把脈,頸項間的勒痕也上了藥,如今她已無大礙!

就在大家都將視線放在清雪身上時,房外傳來了腳步聲。

一連消失了兩日的南宮凌終於回來了,帶着滿心的思念及倦意出現在了這裡,可是,他們不知道,當他剛進宮門得知清雪出事時,他的心有多麼的痛!

一項給人神鬼都要避之的冷酷帝皇,如今卻是一臉的憔悴出現在了衆人的眼前,光潔的下顎長出了粗短的鬍渣,那雙幽深漆黑的眼中佈滿了嫣紅血絲,宛如地獄走來的魔皇,帶着殘酷和嗜殺!

他依舊穿着兩日前的染血龍袍,手中握着的是那把舔血的寶劍。

南宮凌隱忍着心中的氣焰緩步走來,無視他們來到榻邊,可是,早已準備好的心痛終是抵不過這一眼!看着此刻的她,他依舊恨着死去的秋若!

爲何已經整整殺了一夜,他的心還是那麼的難過?

——清雪,我要怎麼做才能幫你?要怎麼做,你的眼中才會重新有我的影子?

南宮凌痛苦的閉上眼睛,起伏劇烈的胸口是即將爆發的滔天怒火!

“出去!”他背對着他們驟然戾吼,暴戾之氣頓時充滿整個房間。

南宮哲和南宮皓深看一眼榻上的清雪,心裡都明白,如今他來了,他們根本沒有資格再在這裡多待一刻。

兩人沒有多說一句話便轉身離開了房中,從南宮軒身邊走過時,南宮哲還是擡眸瞧了他,此刻,他的臉色同樣不好看。

“爲何你還不走?”南宮凌的嗓音已經冷到了極點,即使他沒有回頭,他也知道身後還站着一個男人。

南宮軒聽而不答,一雙心痛不掩的眸子依舊瞧着清雪不放,此刻的他不捨得就此離開。

沒有得到應答的南宮凌赫然睜眸,嗜血的眸子帶着殘忍的虐殺,就算此刻那人是他的弟弟,他也絕不允許任何人再窺視他的女人!

手中的劍岑岑作響,彷彿那染血的寶劍又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嘗腥甜的味道了。

南宮凌沒有猶豫片刻,一道銳利的寒芒閃過,劍已出鞘直抵南宮軒的喉頭!只要他再稍稍向前傾一分便可破膚染血,甚至可直取他性命!

可南宮軒絲毫不懼,身體更是一動未動,黝黑深冷的眼眸仍是坦然得看着清雪。

“朕說過,無人可以窺視她,即使她死,也是朕的!”冷絕的話有着嗜血的瘋狂,他不能容忍有人再打她的注意,誰都不行!

南宮軒聽着,不由輕笑出聲,繼而視線看向滿臉殺意的南宮凌,他的血飲劍已經出鞘了,眼下必要見血方休!

“若她真在意你,又怎捨得棄你而去?”

他的話宛如一把千斤重錘狠狠砸向了南宮凌的心房,心中的痛讓他頓失招架的餘力!

是啊,若她真的在意自己又怎會捨得離開呢?又怎會在最危難時喚着別的人的名字?

握着血飲劍的手不由顫抖着,而今,他已是爲了她兩次握不穩手中的劍了,這……多可笑?

染寒的劍尖緩緩垂下,那雙有着倦意和殺意的黑眸也在瞬間失去了剛纔的光亮。他的身累了,心更倦了!

南宮軒冷眸微閃,眨眼間已是抓着那下垂的劍尖用力一滑,頓時他的手掌血流如注!

他沒有再在這裡多待片刻,帶着淌血的傷口轉身離開了有她的廂房,而他剛纔的動作明顯讓南宮凌心頭一驚。

看着南宮軒漸漸下樓的身影,南宮凌彷彿明白了什麼,可是又不願意去明白!

眼下,房內終於只剩他和她了!南宮凌坐在榻邊靜靜看了她很久,直到他累了,他才側身躺下,就如以前一樣,各自聽着對方的呼吸與心跳相擁而眠。

“清雪,我要等到何時,何時才能真正住進你的心?”他輕聲問着,沉重的眼瞼緩緩闔上,然而,緊抓着她柔荑的大掌卻沒有鬆懈半分!

如今的皇宮充滿着不安與危機,而在另一個地方,有一個人同樣受着心與身的雙重摺磨!

不管相隔多遠,只要一株連生果凋謝,另一朵也會同時枯竭!

鬼谷,是江湖中人聞之避之的地方,可是他卻獨獨單闖此地,不爲別的,只爲了採摘一株七色草藥——憶香!

此地,三面懸崖阻隔,唯有前方的天是湛藍的,而一旦進入谷內,百草劇毒相互混合,形成了一個天然大毒障!

十幾年前,曾有數百名醫毒高手聚集此地一探究竟,可最後全都無一生還!

谷外獨獨只有一方湛藍的天際上,一隻白色雪雕每日都會在這個時辰出現。它那矯健的身姿不用細看也知道它便是羽毛。

今日已是風如歌進谷的第五日了,可直到如今仍未見到他的一絲蹤跡!

在羽毛的視線裡,它的身下被渾濁的黑色霧氣包圍着,縱使它的眼力再好也無法穿透那渾濁的瘴氣找到那抹熟悉的黑色身影!

鳴叫聲帶着關切響徹天際,它在呼喚主人的歸來!

入谷口的一塊青石上,一株粉白小花在那隨意搖擺着,好似前方的危機和它毫不相干!

風如歌在進谷時特意將隨身帶着的連生果留在了外面,谷內毒氣太重,連生果根本無法存活一刻鐘。無奈,他只能讓羽毛好好看管着,並交代它每日必須涎水澆灌,而它,亦是懂得!

貪吃又聰明的羽毛跟隨在風如歌身旁已有五年,清風崖上的毒草解藥它早已熟悉瞭解,如此有靈性的飛禽,即使江湖上數一數二的用毒高手在對上它時也要甘拜下風!

此次風如歌一如往日那般信任它,因爲它從沒讓他失望過,一次也沒有!今日羽毛又飛躍百里含水而來,只因那株粉白小花是自己主人喜歡的,所以它不敢怠慢。

而陰暗的谷中棵棵古樹盤根而長,粗壯的樹上長滿了密麻大葉,它們擋住了上空的陽光,隱隱閃爍的光亮讓谷內更顯詭異!

身處裡面的風如歌並不怕死亡的逼近,從他踏進谷內的第一步起,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而今,他在這谷中待了五天,對清雪的思念更是猛烈。

他在進谷第三日時徒然不甘就這樣孤獨的死在這谷中,他想活着出谷。只有活着他纔有機會對自己心中所牽掛的女子說出自己內心最真的想法!

此刻,他正徒步走在狹窄凹凸的小道上,步伐緩慢而吃力!百毒混合的障毒比他想象的要更爲厲害,一直靠內力壓下的障毒有着復甦的跡象,呼吸已是紊亂急喘,俊秀的面容上早已佈滿忍痛的汗水。

眼下,風如歌已是有些堅持不住了,他緩緩蹲下身體靠樹坐下,盤腿調息,試圖再用內力將這毒強壓下去!

他僅憑自己內心的點滴願望,靠着這小小的希翼告訴自己要活着。他不要像師傅那般,已是尋到憶香出谷卻終是死在了谷外!他要活着走出去找她,只有活着纔有一絲希望與她在一起。只有活着,他纔有機會完成自己對她許下的諾言!

“清雪……”風如歌閉眸呢喃着,口中的黑血猛然噴出,慘白的臉上佈滿黑氣,汗水從額間、鬢角溢出滑下臉頰滴入土中,好看的劍眉早已因身體的疼痛緊緊擰着了一起!

一旦毒素逃竄,血液運行便會加速障毒的發作時間,而今虛弱的他沒有力氣再起身了,他就這樣屈肘撐着自己逐漸沉重的身體,眼瞼時睜時合。他單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毒,已是快到心脈了,可是他仍未尋到解藥。

風如歌有絲絕望,他擡首看着上空,樹葉遮擋了那點點光亮,他的眼睛看到的只有黑暗!

當真自己要死在這谷內嗎,當真自己今生與她無緣嗎?

他不甘心,在沒有親自告訴她自己的心意時,他不甘自己就這樣死在這裡。

風如歌擰眉擦拭嘴角的黑血,星眸中的亮澤早已不在。他吃力的將手伸入懷中取出裡面的畫,他想再看她一眼!

畫裡的清雪白衣紗裙在一片嫣紅梅林中翩然起舞,三千髮絲迎風飛揚,隨着裙襬沾着幾朵粉紅落梅搖曳生姿!在月下,那清雅嫺靜的她宛如百花仙子,第一次在他面前無意起舞卻迷醉了他!

“等我,我。。。。。。。會來找你!一定。。。。。。。會去……找你!”他艱難說着,好像在提醒自己不能就此放棄了。然而,眼瞼卻越來越重,體內的力量逐漸在消逝,握着畫的手緊了又緊,一直強忍的意志終是沒能抵過這百毒的侵蝕,雖然不甘,可握着畫手終是垂了下來。

原本就寂靜無聲的地方如今連這唯一的生命也在悄然逝去,更爲這冷清幽暗的鬼谷添上了更爲神秘的一筆!

良久,陰森的冷風從那些盤根而長的大樹後面吹來,將風如歌上空凝聚的黑色霧氣吹散了些許,而他的墨發也被吹的凌亂,髮絲黏上了他脣畔的黑色血液,一直在他身旁安靜躺着的那副畫也滕然飛起,混合着樹上的厚實大葉一起發出啪啪的響聲!

而與此同時,躺在地上的風如歌恍若置身夢中,他的身體變得飄渺虛浮,夢中的他正無措的站在一片白茫的空地上,那裡就只有他一人,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都是蒼白的顏色,他想要快些離開這裡,可是前方的路像是沒有盡頭,無論自己怎麼努力,終是無法逃出這裡!

胸口的壓仰讓他想要大聲叫喚出來,然而卻又是那般無力!緊閉的眼眸不停顫抖着,濃密的眼睫上沾着他自己的汗水,閃閃發亮,臉頰上的黑氣漸漸淡去,垂在兩側的雙手突然攥緊,瞬間,那緊閉的眼瞼徒然睜開是似從他的夢魘中掙扎了出來。

他大口大口得喘息着,心臟也隨之劇烈跳動,胸口的起伏很不規律,黑色瞳眸散發着褐色冷光,但,卻是稍縱即逝!

清醒過來的風如歌重新爲自己把過脈,英氣逼人的劍眉稍稍鬆開了幾許!

還好自己進谷時服下了竹青草和斂心菊的根鬚,這兩種草藥相結合可以緩和谷內的毒障。

風如歌沒有再耽擱,利眼掃視四周尋找着清雪的畫像,敏銳的聽覺讓他仰首看天,那褶皺的宣紙就在上方。他腳尖輕點與地,輕鬆躍起數丈將飄在古樹枝椏上的畫取了下來。他小心摺好後又將它放在了胸口靠近心臟的地方,他要時時提醒自己,這裡有着自己最在意的人,而他必須要活着出谷去找她!

風如歌向着冷風未停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他一直低頭尋找着憶香及解自己身體障毒的草藥,他必須加緊時間尋找。

他走了好長時間,那吹有冷風的幽暗地方好像一直走不到盡頭,心中的鬱悶讓他惱火,一直沉穩冷靜的他也失了耐心,凜冽的掌風肆意亂打着,以此來發泄自己心中的煩躁!

然,就因那沒有目標的攻擊,一株無辜的黑色枯樹杈被他的掌風掀開數米遠,一棵火紅植物深深吸引了他的眼球!

風如歌大步邁去,傾俯身體仔細看着,黑眸中印着那棵妖嬈植物,笑,漸漸染上了脣角!

火狐狸——常年單株生長的毒性強烈植物。它總是生在在一些枯樹斷枝叢中來掩飾自己,這看似其貌不揚的植物就是風如歌要找的解藥!

看着它風如歌心裡竊喜,而心中也好生佩服這植物的狡猾,難怪前人會爲它取這樣的名字!

他輕輕將它連根拔起,放在掌中用力將它擠壓成稠汁裝進了小藥瓶中,自己簡單服用一些便放進了衣袖內。眼下,他只剩一件事要做——尋找憶香!

服下火狐狸後,體內的蝕血疼痛緩和了許多,風如歌側身看着那一直有風吹來的地方,心中暗想那裡也許就是鬼谷的盡頭!

若是,那裡會長有傳說中的憶香嗎?

風如歌沒有再停留片刻,他已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遂加快了腳步向那趕去!

而另一方面,風國皇宮中,清雪自梅林被南宮皓所救後只昏迷了一夜就醒來了,可榻邊擁她入睡的南宮凌卻不見了蹤影!

熟悉的房內只有她一人,楓兒和小草一如前幾日那樣守在了門外。眼下,她們不敢再有一絲鬆懈,她們今日能保住性命全都是看在清雪的面上,若是房內的人兒再有任何差池,南宮凌定是不會輕易饒了她們。

這一次清雪醒來顯得安靜,她屈肘起身半坐在榻上,頸項的黑色淤痕經過上藥後淡了些許,只是仍是讓人看了有着揪心的疼痛!

她視線環視房內的一切,水漾的眼中毫無波瀾。她就這樣靜靜的坐着一動不動,沒有悲傷、沒有絕望!

不知道就這樣過了多久,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直緊閉的門扉也被輕輕推開了。

楓兒端着清水進來,習慣性的朝牀榻看了一眼,見清雪好端端的坐在了牀頭,紅彤彤的瞳眸中閃爍着意外的光亮!

她就這樣愣愣在原地看了清雪幾秒,隨後難掩心中激動的放下了手中的銅盆小跑到牀榻邊。

榻上的人兒木訥的側首看向楓兒,眼眸中是似平靜的湖水,沒有一絲漣漪!

清雪伸出纖細的手指,面無表情的爲她擦拭眼角的淚水,她那冷漠單板的眼神讓楓兒驚恐。

“小姐!”楓兒反手緊握着她的柔荑哽咽喚她,婆娑的眼中裝着滿滿的淚。

清雪淡漠看着,淺笑收回自己的手,遂不再看她,視線也轉向了窗外低喃道:“我以爲他是來接我的,可他卻鬆開了我的手要我好好活着,他說總有一天會來接我…。。”清雪瞧着窗外的夜幽幽說着,可無人知道她口中說的‘他’是誰,這樣冷靜訴說完一句話的她讓楓兒更加擔心!

“小姐,求你別這樣…。。。”楓兒搖晃着螓首求她不要嚇她,雙手更是不安的再次抓住她的細肩。

然而,清雪卻不再言語,她只是看着外面,嘴畔一直掛着淺淺的笑!

因爲心中有夢,所以她選擇繼續等待,等待皓庭來接她離開的那一天……

從那日起清雪變了,變得更沉默寡言,變得不再像她,而南宮凌也從那天起再也沒有來過梅林,他和她之間彷彿在一天內都發生了翻天覆地改變!

秋,是悲傷的季節,正如眼前的她一樣,淡淡的傷感總是圍繞在她的左右,可她嘴角的淡笑又讓人恍惚,彷彿自己眼睛看見的只是她僞裝下的堅強!

她到底怎麼了?爲何會有如此大的變化,明明痛苦卻在強顏歡笑,明明絕望的眼中卻又有着對明天的期望!

他好想將她看透,想要知道她此刻在想什麼?可是他卻不敢冒冒然的靠近她!

火紅的錦袍在幾丈遠的梅樹身後隨意飄飛着,黑色髮絲也跟着秋風吹向同一側,眼前的劉海時不時蓋住他的星眸,一雙鳳目中藏有對清雪的憐惜及想要讀懂她的疑惑!

南宮哲每日都會在這個時辰來梅林,因爲他知道她總是這個時辰出閣樓。他喜歡看着她倚坐在梅樹下仰首望天的淺笑,喜歡她無意間伸出手去接那凋零的梅花,更喜歡她累了便隨意閉眸休憩的安然模樣……他就這樣遠遠的望着她,分享着她的一切。

在經過這幾日的遠處觀察後,他的心裡更希望能近距離的走看她!

而今日,他真這麼做了。

飄逸的身姿散發着隨性,可他心中的緊張全都藏在了覆於身後的雙手上。

穩重的腳步聲打擾了清雪獨自享受這份寧靜的心緒,她微撇螓首看向來人,眼中的驚恐瞬間染上,身子不安的向後縮了縮,隨即又將自己的視線移開不再看他。

她的不安與淡淡的慌亂都被南宮哲看在了眼裡,也就在那一刻他停止了上前的腳步,沉悶的胸口亦是被她剛纔的舉止傷到了!

他駐步微愣了片刻後在附近的樹下隨意坐了下來,一雙修長的腿簡單彎曲着,手肘搭在膝蓋上仰首望着頭頂上空的繁密枝椏,感受她剛纔看這繁花時的心情。

良久,他瞥首看向一旁的清雪,語氣平靜的問着,“你知道這裡的梅花爲何終年不會凋謝嗎?”

他的突然出聲讓清雪詫異,她的視線隨之看了一眼周圍的梅林,隨後輕輕搖了搖頭。

南宮哲見她並不排斥自己的言語,心情頓時大好。他靠着梅樹,勾起那性感的薄脣繼續說着,“這些梅樹是我父皇爲了淑妃特意種植的,聽那些老宮女們講,這是用了藍顏山的白泉水澆灌後才保持常年嬌豔的!不過,我並未親自去核實!”

南宮哲老實說道,就連自己都爲自己此刻的言語感到好笑,眼下的他就像是情竇初開的清純男子,在自己傾慕的女子面前有着羞澀,說話亦是語無倫次起來。

可清雪卻未覺得好笑,她看着南宮哲嘴畔的笑意有絲疑惑,水亮的眼眸眨了眨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她的啓口讓他的笑僵在了俊顏上,南宮哲是萬萬沒有奢望她能出聲迴應自己的,這結果對於他來說無非是天大的驚喜。

清雪稍等片刻仍是沒有見南宮哲回答自己,繼而也不再言語。

風,吹起滿地紅梅,亦將樹枝上的一些脆弱梅花吹落了下來,揚揚灑灑間有些花瓣悄悄的落在了清雪的髮絲上,不知是花點綴了她,還是她點綴了花啊!

再次回到安靜,她低垂眼眸看着地上的落梅,微側身體撿起那些散亂的花瓣。

兩人就這樣結束了簡單的談話,雖然她只說了一句,可是南宮哲卻很滿足了!

嫺靜的女子不再害怕他的存在,她像是將他當成了無害的空氣,自己埋頭做着自己的事,而他也只是靜靜坐在一旁陪着她、看着她,不再打擾她!

就在清雪收集了滿滿一手帕的落梅後側身看他時,南宮哲已是悄悄離開了!

清雪起身望着林子的出口處,視線抓住了那即將消失不見的紅色身影!

今日,在這別樣的地方、別樣的時刻,又添加了別樣的情感……

黃昏將近,她捧着滿滿一帕的落梅向着閣樓走去,夕陽的餘暉爲她引路,些許花瓣在她周身起舞,它們都爲她的放下而欣慰,即使只是假象也無所謂!

剛剛纔踏進樓閣內的清雪已是被眼前的場面給怔住了,原本冷清人少的閣樓今日來了好多陌生人,她們各個神情冷然不苟言笑,一雙雙帶刺的眼睛在她進門的那一刻齊刷刷的向她看來,儼然她們的到訪是爲了她!

清雪微掃廳內看着來人,她們的冷面相待讓她不由緊張起來,環顧四周她沒有找到楓兒和小草,這一發現讓她對此刻的這羣人更加畏懼了!

“放肆,見到太皇太后居然不行下跪行禮?”站與左側的一名嬤嬤徒然厲聲喝道,嗓音中盡是跋扈的狠勁!而那高坐在上的老婦人卻是一臉平靜之色,微垂的眼瞼下,那雙依舊有着光亮的黑眸中不見一絲的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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