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母搖頭,“不關你的事情,現在的境況大家都難,你爸媽肯定也有他們自己的考慮。再說,芽芽在那樣的環境下待着可能真有一些說不過去,就是淼心那同學的孃家看上去真不咋的,以後你們家如果再有那樣的飯局我就不去了,我在家帶着孩子就行。”
曲耀陽點頭。
“還有,淼心現在的狀態纔剛好一點,有些事情……你別太逼她,她現在是兩個孩子的媽,又才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她心裡肯定會比一般人都要難受,就算是在你爸媽面前,伯母也只有請求你,多擔待,多照顧着她。”
“伯母您說這話嚴重了,臣羽臨終之前將淼心託付給我,要我好好照顧他們母子,不能讓別人把他們給欺負了,這話我記着,一直都記着,您放心吧!”
裴母點頭,這纔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走廊上的燈光依稀,掩映着這暗的夜,把人的身影都拉得老長。
他又回頭看了看房間裡的芽芽,想起先前小傢伙在剛進屋的時候還曾醒過一回,眨巴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望着自己,說:“巴巴,臣羽巴巴他怎麼還不回來?”
他不知道該如何同女兒解釋眼下的情況,他心裡也苦,所以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女兒。
芽芽伸出小手撫了撫他有些冰涼的臉龐,“巴巴不要難過,芽芽疼。”
那一瞬他迅速別轉過頭,沒讓女兒看清他眼底的疼,等到還不容易平復了一些情緒後才道:“巴巴不難過,巴巴只要有芽芽在身邊就行,以後……以後若是有機會跟麻麻去了美國,記得給巴巴打電話,讓巴巴每天都知道你在做什麼好嗎?”
“芽芽爲什麼要去美國啊?”
“因爲芽芽的外公外婆都在美國,外公從來都沒見過芽芽,可是他很愛芽芽,所以想讓你們過去住住。”
“那巴巴你去不去啊?”
“巴巴不去,巴巴在這裡還有工作要做。”
“啊?”小傢伙在牀上翻了兩下,轉身趴在枕頭上衝曲耀陽拍了拍她牀邊的空位,“巴巴坐。”
等曲耀陽在她身邊落座之後小傢伙又道:“可是芽芽會想你的,很想很想。”
他彎脣在女兒額頭上吻了一下,“嗯,巴巴也會想你的。”
她又像遲疑了一下才道:“那臣羽巴巴去不去啊?”
“臣羽巴巴……他到外地出差去了,他也不去。”
“啊?那他什麼時候要回來啊?”
“……”他看着女兒的眼睛。
小傢伙這時候重重打了一個哈欠,打得眼角都生出幾絲眼淚來。
曲耀陽彎脣,擡手幫女兒把眼角的淚痕揩乾淨,等到起身準備從這房間裡出去的時候,突然聽到女兒悠悠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她說:“臣羽巴巴再也不會回來了對不對?”
她的聲音極輕,卻還是讓他怔楞在了那裡。
……
聶皖瑜約裴淼心喝下午茶,就在市中心一間五星級酒店的頂樓,旋轉餐廳的下午茶,幾樣精緻到無與倫比的漂亮點心被放置在一層一層的點心架上,因爲做得袖珍,漂亮的女士只需要拿起一塊就能全然含進嘴裡。
“這裡我從前來過一次,這裡有本城最貴也最好吃的下午茶點,而且一般只招待這間酒店至尊級的vip過來享用,所以一般人就算再有錢都上不來,想在這裡靜靜坐着吃一頓下午茶也得至少提前三天預約。”
裴淼心端起面前的紅茶喝了一口,聽到聶皖瑜說話,也並沒怎麼接話,只是認真品着那茶。
聶皖瑜見她似乎反應不大,才湊上前來道:“可是耀陽爲我辦了這裡的vip卡,這間酒店雖然不在他的名下,可他跟這裡的老闆好像挺有交際往來的,他還說,不管什麼時候,只要是我想來,不用預約,直接過來就可以了。”
“這裡的英式紅茶味道卻並不怎麼樣,如果你去過倫敦的話,就會知道這裡的一切到底有多麼虛張聲勢了。”
聶皖瑜被裴淼心的話一梗,但還是迅速彎了脣笑,“所以啊!我還在計劃度蜜月的時候要跟耀陽去什麼地方,我聽說淼心姐你原來在倫敦住過很久是吧!既然住得好好的,那當時……回來做什麼呀?”
“聶小姐,我想耀陽應該同你說過,他不是很喜歡別人問他家裡的私事的。”
“你這樣說也對,畢竟比起我而言,你還是跟他有過三年婚姻的,按說你應該比我更瞭解他,尤其是……牀上吧?”
這句話已經極其不友善到了極點,裴淼心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那張年輕的面龐。
聶皖瑜分明還是一副小蘿莉甜甜笑着的模樣,可還是又張了嘴道:“其實原來剛在飛機上認識耀陽的時候,我還不知道他家裡竟然複雜成這樣,好好的前妻,怎麼混着混着就成了他的弟媳婦,你說,你得讓他背了一個多大的笑話?”
“聶小姐,我敬你是曲家現在的貴客,所以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我想你最好拿捏妥當了。”
聶皖瑜笑呵呵用雙手託着自己的下頜,“是啊是啊!我現在還是那什麼貴客,可是不久的將來,我也會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了。可我就是好奇,你當初到底是怎麼征服耀陽的啊?他在牀上,對你是不是也像對我那麼猛啊?”
裴淼心已經不想再說什麼,轉身抓起自己的包立時便向着出口的方向走了。
聶皖瑜笑呵呵又跟了上來,說:“淼心姐你跑什麼啊?我就是有些不大明白,所以想向你請教一下,其實從前我就想問你的來着,你覺得在牀上到底是耀陽厲害還是臣羽哥厲害啊?因爲只有你同時跟他們兄弟倆上過牀,所以我特好奇這個問題呀!”
裴淼心怒紅了眼睛,想要揚手打她,可這時候的電梯門口已經過來了幾個人,正站在她們邊上一邊說話一邊等着電梯上來。
她收了聲,等到電梯門開時進去,聶皖瑜也跟了進來。
“淼心姐……”這聶皖瑜的膽子也當真是大,根本就不管此刻電梯裡還有別的人,“其實,我覺得這世上真正可憐的人是思羽跟芽芽。你說,那麼小的孩子他們到底懂什麼啊?等他們再長大一些的時候就會有人問他們‘那到底是你大伯還是你爸爸啊?’你說,這樣的問題如果再過個幾年,他們該如何回答?”
“你說什麼?”裴淼心紅着眼睛側頭,“芽芽……芽芽是他的女兒沒有錯,因爲這樣而讓你覺得心裡不舒坦了,或是因此而打擾了你未來的生活,那我也只想同你說一句,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很多過去的事情我們沒有辦法回頭,但是做人你至少可以向前看。”
聶皖瑜點了點頭道:“所以,我也是這麼跟我媽媽說的。她說我年紀還小,很多道理都不懂得,可是,最起碼的禮義廉恥我卻是懂的,我還知道什麼叫‘過去的事情沒有辦法改變’,可是,臣羽哥他知道嗎?”
裴淼心恍然側頭望着,像是一時半會理解不過來聶皖瑜話裡的意思。
那嬌滴滴的小蘿莉訝異地張了嘴道:“什麼,原來你根本就不知道啊?”
“知道什麼?”
“哎呀,其實我也只是無心,就你剛剛生完思羽還在醫院裡住着的時候,我聽見你的主治醫生在跟耀陽說話,他們說,孩子根本就不是七個月的早產兒,而是八個月的。”
裴淼心如遭雷擊,記憶的隱隱約約裡,那夜裡好像是有過這樣的一段,她似乎曾經聽過什麼七個月還是八個月的事情。可是……這事情與她有什麼相關?
終於等到電梯在三樓停了下來,這商場變態就變態在三樓以下包括三樓全部都是各種名牌奢侈品的商場,三樓以上纔是正常經營的酒店事業。酒店的電梯統共只到這棟樓的三樓,其餘三樓以下他們必須搭乘觀光扶梯,才能一層一層地到最底下。
裴淼心快步出了電梯,高跟鞋踩在精緻大理石的地板上發出“蹬蹬蹬”的聲響。她的心底生出一絲慌亂,卻並不想要聽聶皖瑜把話說完,便奪路而逃。
“淼心姐!”小蘿莉輕笑着跟上了前來,“我是不是說了什麼話嚇着你了?還是,你從一早就知道你懷的這個孩子根本就不是臣羽哥的啊?”
“你說什麼?”裴淼心立時定住身形,回頭望着聶皖瑜的方向。
聶皖瑜笑呵呵靠近了才道:“淼心姐,耀陽一定沒有同你說過,臣羽哥幾年前做了身體報告之後一直在那美國醫生的推介下吃一種新藥。新藥可以控制並延緩他病發的時間,不過唯一的代價就是——他會徹底失去生育功能,就算他同你上過牀,也沒可能讓你懷孕的。”
彷彿什麼電流一瞬激過裴淼心的大腦,她剛虛軟得向後晃了一下,便被聶皖瑜一把扶住,“淼心姐,你沒事吧!“
她一把甩開她的掣肘,呼吸都急促起來,“不可能!這一切根本就不可能!思羽是臣羽的孩子,你不要想騙我!”
“我騙沒騙你你直接去問耀陽就知道了,而且啊,我還看到過臣羽哥的最後一份身體檢查報告,就在耀陽書房左邊那排書櫃的最下邊。報告是用郵件的形式寄送的,我還看到了上面的郵戳,報告居然不是從美國,而是從英國寄過來的,寄送人的名字好像是叫amand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