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三 35
沐安憂雙臂抱膝坐在落地窗前,看着風將枝葉颳得凌亂飛舞。
沐喜樂悄聲在她身後幾步外站定,望着她纖瘦的背影,滿臉的心疼和難過。
已經過了一個星期,沐喜樂清楚的記得那一天,清晨還湛藍的晴空在午時下起了瓢潑大雨,雨珠砸在身上,生生的疼,雨落下化成水蜿蜒滑落,滲進肌膚,透骨的寒意……
秋末的天,冷的卻仿似寒冬臘月。
安安暈倒在病房,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睜開雙眼環視了下週遭,啞聲問道:姐,我這是在家麼?
嗯,當時的她不知道如何開口,只能低低應一聲。
此後,沐安憂再也沒有主動開口說任何一句話,關於暉暉,更是隻字不提
。
起初她們怕徒惹她傷心,也禁忌開口,後來,漸漸的發現不對勁,章主任找了精神心理方面的專家,看後,說是間歇性遺忘,臨牀上又稱之爲叫選擇性失憶。
顧秀媛嘆息一聲,只說這樣也好,有些事情遺忘比裝在心裡要好的多,至少,還可以活下去。
“喜樂。”張媽悄悄的走近,看了眼坐在落地窗前的身形,附到沐喜樂耳邊低聲說道:“展………先生在客廳還沒走呢。”
沐喜樂自然知道她說的是誰,眸色冷了冷開口道:“帶他去會客廳等着我。”
打開衣櫥拿了件薄毯緩步走到落地窗前,輕輕披在環抱着自己席地而坐的人身上。
沐安憂回頭,衝着身後的人勾出一抹淡淡的弧度:“姐。”
沐喜樂微怔,這似乎是她這些日子來主動開口說的第一句話,雖然僅僅只是一個字的稱呼。
“地上涼,坐一會兒就起來吧。”沐喜樂語氣裡帶着微微的輕斥,卻是掩不住的滿滿關心。
“好。”沐安憂點點頭,旋即又轉過首去,視線盯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麼。
沐喜樂很想上前抱住妹妹問問她當真要從此以後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孤獨,安靜,要這樣過一輩子麼?
可是想起章叔叔的話,又怕真的刺激到她,只能先這樣,耐心等待。
她親手爲自己織了一個繁複的繭,縮在裡面,不想出來。
門輕輕的關上,掩住了綿長的嘆息和擔憂。
章叔叔和司機陪着顧秀媛去醫院做心臟彩超了,現下要見那個人的也只有沐喜樂了。
饒是她再不情願,心裡卻清楚,這一面是必須的。
連續一週了,自從安安回來,他每天都上門,哪怕迴應他的是閉門羹。
要不是今天章叔叔來的時候看到了他,一併帶進了門,恐怕他現在仍舊是的立在別墅門口。
下了樓,一步步往會客廳邁去。
推開門,就看到展傲凡立在窗邊,聽見聲音,迅速轉過身。
“姐。”低低啞啞的聲音,面上是疲憊的神色還有下巴上未剃的鬍鬚平添了幾分頹廢。
沐喜樂眸色冷寒,淡漠的開口道:“別叫的這麼親熱,我們的關係似乎沒到那地步,說吧,展先生有什麼事情?這天天兒的在我們門口站着,時間長了影響可不好。”
展傲凡微滯,沉默一瞬,低聲開口:“我……想見見憂憂。”
“不行。”沐喜樂很果決的搖頭,面上是如初的冰冷。
“姐……喜樂姐,求你了,就讓我看看她好不好?我保證不去打擾到她。”展傲凡的語氣很卑微,焦急的懇求着。
“展傲凡,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這麼輕易的放過你,不過是看在……暉暉的份兒上,從今以後你們兩個橋歸橋,路歸路,一刀兩斷
!”沐喜樂一字一句說的清晰冷然,不給面前人一丁點喘息的空間和機會。
“喜樂姐,你總要給我一個機會,有些事情我可以向憂憂解釋的,你讓我看她一眼好不好?”
他放低了姿態請求着,沐喜樂卻是絲毫未動容,依舊冷聲說道:“展傲凡,你不要太過分,當我們沐家的人是什麼,你做下的那些爛事兒當我們都不知道麼?”說到最後,聲音裡已經滿是怒意。
聞言,展傲凡沉默着,等了許久,見他仍未有離去的跡象,沐喜樂走到一旁的書桌抽屜裡拿出一沓照片狠狠的摔到展傲凡的面前,紛紛揚揚的落了滿地。
展傲凡身子一僵,彎身撿起照片,只看到第二張,便臉色發白,緊抿着脣角,眸裡一片黯然。
照片拍的極其專業,一看就是私家偵探拍出來的。
畫面很清晰,入夜的醫院門診大廳,他和陳潔雅並肩而立,後者的腹部明顯的隆起,肉眼可以看出至少有五個多月的身孕了。
“我……”展傲凡剛開口吐出一個字,便被面前人冷聲打斷。
“展傲凡,不要試圖挑戰我們的底線,你以爲要不是因着暉暉,我會任由你站在這裡?”沐喜樂的眉頭緊緊蹙起,眸裡已經浮上不耐煩甚至是厭惡之色。
“我要見憂憂。”良久的沉默,展傲凡吐出如此一句,晦暗的神情裡滿是堅持。
“哼。”沐喜樂鼻間冷哼一聲:“看來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了。”說完,拿出手機,劃開一段對話錄音。
——凡,孩子已經快七個月了,醫生說沒有辦法拿掉的。
——陳潔雅,你以爲我展傲凡是愚蠢的人麼?
——凡,我怎麼可能傻到去試圖欺騙你,這個孩子真的是你的,你還記得那次你半夜喝醉了酒去我的公寓……然後,我在安全t上做了手腳。
——陳潔雅,你應該知道我的底線在哪裡。
——凡,我那麼愛你,我等了你那麼久,你怎麼可以輕易的就說分手,輕易的就離開我?
——隨你吧,你要是想生儘管生下來,我不會認這個孩子的,無論是男是女,都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凡,你想要跟沐安憂復婚麼?我告訴你,你們不可能的,她要是知道當年是你一手把她父親送進了監獄,你以爲她會原諒你麼?
——陳潔雅,你還真是好本事,看來,是我低估了你。
——凡,我只是太愛你。
……
屋裡,詭異的安靜,足以讓錄音裡的內容清晰的散入空中,一點一點滲進腦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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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