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平安習慣了小埃倫的淘氣,一個水晶燈壞了,又不是什麼大事,自然也不責備小孩子,只是打圓場,“咱們不理姐姐,晚上做小埃倫最喜歡吃的紅燒肉。”
“好,姑姑最好了。”
三言兩語哄好了孩子,顧平安就去做飯,這才扭頭的功夫,小埃倫已經和小初一和好了,撒嬌賣萌地纏着小初一玩。
穆凌一個人在車裡,聽着裡面傳來的笑聲,一支菸在他手裡慢慢地燃盡,那些歡聲笑語彷彿已離他遠去,他如同隔着一個世界隔着一個空間看着別人家的燈火溫暖,和樂融融,這一些和他都沒有關係。在穆凌的世界裡,更多是冷清和寂寞,從小他一個人在外求學,受盡白眼,爲了攢錢,混,混拳擊,挑戰生死極速,他做過很多錯事,走過很多彎路,總算磕磕絆絆得到了他想要的力量。
孑然一身無人陪伴,總有長長的寂寞。
他的爺爺放任他多年,他也知道這是另外一種疼愛方式,讓他平安成長,身爲少年人的穆凌當時並不懂得體會老人家的苦心,總是吵架,叛逆,像是把自己從小隱藏在骨子裡的叛逆都一股腦兒地散發出去,那些年裡,陪伴他總是無休止的失望,冷漠和無情。
難得遇上一個顧平安,本以爲會有一個自己的家,沒想到卻被自己一手搞砸了,他的本意只是想要保護她,護她周全,當年力量不足,三番四次的離別和選擇,把她拋下,平安對他早就失去了耐心和等待,彷彿忍無可忍,總算找不到一個拋棄他的藉口,毫不留情轉身離開。
一走,就是八年。
那短短几個月的快樂,幸福,就像一場大霧,大霧散盡,夢醒了,過眼雲煙。
這八年來,他的精神失常,總是容易出現一些幻覺,她的音容笑貌總是藏在他的心裡,他的爺爺沉睡,他費盡心思讓他恢復了健康。
祖孫兩人爺慈孫孝,卻彷彿是一場刻意營造出來的家庭氣氛,稍有不慎就會打破,顧平安的死,顧雲的死,八年前的一切沉重地壓在他們彼此的心裡。
他們都有默契地避開不提,不提卻始終有着疙瘩。
這幾年,他要兼顧的東西太多,壓在心裡的責任也太過於沉重,喘不過氣來。
八年的時間,當年放縱又綿長的青春,終是結束了,他回頭看得到的,只有一地裂痕。
如今,她們母女近在咫尺的歡笑,他都不敢打斷。
他只能看着她們快樂,看着她們微笑,看着她們家燈火溫暖,那些彷彿都和他無關,他被遺棄在外,無法進入,他的平安已把他摒除在心門之外。
他很想不顧一切把人禁錮起來,鎖在他能看見的地方,哪怕她不願意,他也要一輩子和她困在一起,她不願意又怎麼樣,他都沉淪了,怎麼能放她一個人冷眼旁觀。
然而,他不敢。
他怕到頭來,又是另外一個八年,又是一地裂痕,無法修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