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起,榮依珊就急急忙忙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上班了。
昨晚上沒有睡好,又噩夢連連,以至於,早上都起的晚了,看看手機上的時間,連吃早飯的空檔也沒有了。
簡單的拾掇一下自己,和母親打了個招呼,就急急忙忙的出了家門。
攔了出租車,坐進去,再看手機算計一下時間,還勉強來得及。
這才騰出來空檔整理一下手裡面亂糟糟的文件,再仔細看看那份圖紙。
也不知道自己的設計能不能得到認可,李經理可是說過今天必須交上去的。
如果真的能參加這次發佈會,那麼自己也許就有希望出人頭地也不一定。
心裡有些忐忑不安,不過又滿懷期待。
冷少頃都說她有這方面的天賦,那麼,她也就對自己多了很多信心。
她心裡面還有着隱隱的期待,如果自己真的能出成績的話,爸爸媽媽也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可是,又難免擔心,擔心史蒂芬?沛然會不會又使什麼絆子。
一路上胡思亂想着,不知不覺的就已經到了公司外面了。
下了車,抱着一堆資料,就往裡面衝。
已經接近打卡的時間了,外面都看不到同事的影子,再不抓緊的話真的就要遲到了。
手機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了,一個陌生的號碼,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打算去接聽。
可是,對方卻又一次打了過來了,好像,應該是有什麼事情吧。
沒法子,榮依珊還是按了接聽,可是,腳下依舊沒有放慢步子。
對方是一個陌生的聲音:“榮依珊榮小姐,榮成是你的父親麼,如果是的話,馬上過來一下吧,西路鑫源超市對過,你父親出事了。”
榮依珊愣了一下,出事了,出了什麼事了?
怎麼會呢,昨天晚上父親還好好的回家裡來,還說好了過幾天一家人一起出去玩。
今天凌晨的時候,他還有接自己電話,還說不用擔心他,還告訴自己要早點睡,還說年輕人覺多,早點休息纔不至於影響工作。
而且,都說了三天以後就直接辭職的,三天而已,怎麼可能會出什麼事。
身體一下子僵硬在原地,好半晌,才艱難的出聲:“出了什麼事了。”
可是,對方並沒有回答她,只是敷衍了一句:“你過來再說吧,不過要儘快啊。”
然後,電話就給掛斷了,電話那端只餘了一陣的忙音,榮依珊的腦子裡一片的空白。
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只覺得一陣陣的眩暈。
對方雖然沒有把話說的清楚,可是看他的態度,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爲什麼,還要“過來再說”,那是不是說明事情很嚴重。
她又想起來自己昨天那麼恐怖的一個夢,根本就不是一個好的徵兆。
兩條腿都有些軟起來,手上無力,資料嘩啦啦落在地上。
可是,此時,她什麼都顧不得了。
轉身,腳下就打了一個踉蹌,差一點跌倒了。
眼淚一滴滴流下來,模糊了雙眼。
真的是怕的啊,可是,再怕,也總要去面對。
榮依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了目的地的。
下了出租車的時候,就只見前面圍了好多的人,根本看不清楚裡面的情形,人們都在議論紛紛着什麼。
“死得好慘啊。”
“就是,以前提起來榮成,誰不知道啊,想不到,落到這樣的下場。”
“怎麼這麼個死法啊。”
“一定是給什麼仇家盯上了。”
榮依珊的頭“嗡”的一下響。
本來還殘存的一絲幻想,一下子就灰飛煙滅。
再也移動不了一下。
腦子裡面很亂,亂成了一團麻。
也不知道站在原地多久,有人走過來:“榮小姐麼,請確認一下,死者是不是你的父親。”
死者麼,死者是誰?
父親麼,不會啊,可是,好像說的明明就是他啊。
許是因爲看她依舊沒有反應,那人又開口:“小姐,請吧。”
已經有人給她讓出來一條路,各種的視線投射過來。
憐憫的,同情的,或者也有幸災樂禍的。
不過這些,榮依珊都顧不得了。
她只看到,冰冷的地面上,白布遮掩下一個人形。
那底下,是誰,父親麼,不會吧,也許,只是一個長得像他幾分的另一個人而已。
真的希望時間就在此刻靜止住,可是,又怎麼可能?
腳下像是灌了鉛一樣,一步步的走過去,跪下身,兩隻手都在哆裡哆嗦,有幾次,已經觸及到那冰冷的布面,又觸了電一般縮回來。
然後,有人看不下去了,直接把那塊布掀了起來。
然後,沒有了僥倖,沒有了奢望,沒有了幻想。
榮依珊的眼前一片的漆黑。
腦海中卻是色彩繽紛的一幅幅畫面跳躍。
年幼的她騎在父親肩頭,笑聲是那般的響亮,然後他問她:“喜歡麼。”她當然回答他喜歡,他就轉上那麼一圈,惹得她更加大聲的笑。
再大一點,他帶着自己去動物園,去牡丹園,去遊樂場,去所有自己喜歡的地方。
然後,她長大了,父親給她開生日派對,帶着她去各種酒會,宴席,見了人就滿臉得意的介紹她:“這是我女兒,漂亮吧。”
那時候,父親眼裡的她,有着無人能及的優秀,漂亮,聰明,懂事。
那時候,在她的眼裡,父親是那麼的高大,那麼的完美。
她最大的夢想,就是可以成爲和父親一樣的人。
她還想着,自己有一天可以出人頭地,可以重新讓榮家發達起來,可以讓父親母親過上從前的好日子。
可是,來不及了。
怎麼就來不及了。
他不應該這麼早就走的,他走了,只會讓自己空留遺憾。
一輩子都彌補不了的遺憾。
她還沒有盡到一點做女兒的責任,他爲什麼都不給自己一點點的機會做彌補?
耳邊,好像有人在說話,而且應該是和她在說:“榮小姐,我們是今天早上接到報案的,初步懷疑,您父親應該是死於他殺。”
榮依珊不言語,或者說,她覺得自己的嗓子裡像是堵了什麼一般,話也說不來一句。
然後,那個人還在喋喋不休:“現在事情都已經這樣了,請你節哀順變,而且,還需要您幫忙做一下筆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