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天的觀察,莊續騰將行動時間定爲凌晨三點。羅莎·邁爾斯經常忙到很晚,如果沒有聚會,那麼她的一般睡覺時間在一點到兩點之間。莊續騰選擇三點,基本可以確保羅莎已經入睡,莊園裡的其他保鏢也很睏倦,互相之間也不願意隨便打擾。
當天午夜,比行動時間提前兩個多小時,巖雀在太平區叫了一輛出租車。她醉醺醺的,拍下一把錢,讓司機帶她回家。路上,她東倒西歪,話也說不清楚,帶着司機在太平區繞來繞去。莊續騰找機會藏進車底,車子經過“總統莊園”的時候再溜出來,悄無聲息地藏在高牆之下。
他藏匿在爬藤之後,將隱身斗篷覆蓋在身上。由於隱身斗篷也是個耗能大戶,因此只在特別需要的時候才啓動。這兩個小時,莊續騰召喚一個幽影覆蓋自己就足夠了。
先用怨靈果凍摸清楚躲藏地點附近的情況,再等兩姐妹重新會合,給他提供監控錄像。他們從監控中注意到羅莎·邁爾斯臥室的燈光熄滅,建築物安靜下來,時間也臨近三點,莊續騰才宣佈開始行動。
首先啓動平頭哥的殭屍模式,把所有監控信息投射到莊續騰的視野中來。此時他閉上眼睛,隔絕外界光線,就彷彿置身監控室,一個人盯着所有的實時監控畫面。莊續騰深吸一口氣,將大部分法力和怨氣集中起來,製造骨矛病號小姐,再造一個千眼披風籠罩住幽靈。此時,他只能撤掉怨靈果凍,以求能讓法力更快恢復。
“行動。”莊續騰對病號小姐下達命令,她立刻開始原地晃動加速,五秒鐘左右便可以進入閃現狀態,只需要一個閃現,她就能直接穿過牆壁進入院落中。只要在怨靈觸手的範圍內,保持微弱的連接,病號小姐就能按照莊續騰的想法行動。雖然下達命令之後,她也有能力自己決定如何行動,但那樣就會失去暗殺的節奏。
這一次,節奏相當重要。莊續騰首先要對付的就是監控紅外信號的傢伙,他們很好辨別,一般就待在探照燈周圍不遠處,懷裡抱着一個箱子,用兩根皮帶掛在脖子上,箱子下面有一根數據延長線。
在燈光的映襯下,探照燈後面顯得格外黑暗,這裡非常適合躲藏,因此想從遠距離看到紅外探測操控手,基本上需要逆着光尋找,要麼先被探照燈發現,要麼就會目眩。在設計探照燈系統的時候,設計師也考慮到背面和側面的防護問題,有意識地讓探照燈後方形成凹地,就像一個淺戰壕似的,讓管理者可以躲在裡面。
躲藏了,但也沒完全躲進去,因爲設計的安保體系的時候,特意讓流動哨的巡邏路徑經過所有觀察點,坐在“淺戰壕”裡的人還能露出上半身,確保他們能夠互相看到對方。如果再規定他們還要互相打個招呼,這樣就可以知道對方是否安全。
整個安全體系不存在孤立的點——這是個好體系;體系只做到了動態的不孤立,這當然是爲了成本考慮,但它就給莊續騰這樣的暗殺者提供了可乘之機。
首先要解決紅外探測員。病號小姐藉助陰影掩護一路閃現過去,這就掩蓋了她在強光下會暴露輪廓的問題。在閃現移動時,她不會擾亂空氣,也就沒有風,可以稱得上來無影去無蹤。不過幾秒鐘功夫,她就到達一處淺戰壕,並閃現鑽入一個探測員的身體內。
她這樣做會讓人覺得全身發冷,但是隨着一發自上而下貫穿中樞神經線的骨矛術,所有感覺消失了。能從體內開槍,幽靈的能力防不勝防。巫妖大師講得沒錯:只有學成所有怨靈法術,能夠將其他法術與怨靈結合在一起,怨靈系死靈法師的強大之處才能逐漸顯現出來。
除了用植入體更換器官之外,想要增強內臟抵抗影從槍的能力難於登天。病號小姐能夠鑽入目標體內,只需要最低強度的骨矛術就能奪人性命。當莊續騰將自己的全部法力都留給病號小姐的時候,她就獲得了二十三次發射骨矛術的能力,相當於二十三條人命。
如果遇上裝甲皮膚,最低傷害的骨矛術甚至無法從目標體內穿出來,因此從外表看,這樣的攻擊不會留下孔洞——但這並不代表就會死得毫無表現。內臟破裂與神經系統被切斷都不是悄無聲息地,口鼻出血、嘔吐、失禁以及無法預測的倒伏、抽搐,這些現象都會讓屍體變得很容易觀察。
所以莊續騰要儘可能在流動哨回來之前幹掉他們。
解決了看守紅外探測器的傢伙,一部分牆頭就丟掉了這部分防護。在殭屍狀態下,莊續騰下半身無法移動,他就只能依靠雙手向高牆上方攀爬。到了上面之後,除了要小心鐵絲網之外,也要注意動作的幅度,絕對要緩緩而行,最好就像蝸牛一樣。動態探測器是聯網且自動報警的,既然慢動作可以騙過去,那就先用這種穩妥的方法。技術能力上,兩姐妹能夠入侵系統並嘗試控制它,但也有被發現而提前引發警報的可能。因此非緊急情況下,不出動她們兩個。
莊續騰利用上半身的力量在牆頭挪動,探照燈時不時掃過來,他必須一直開啓隱形斗篷。低速移動狀態時,隱形斗篷仍然可以發揮出相當優秀的迷彩效果,這也是莊續騰有信心暫不啓用兩姐妹,完全依靠自己的技術潛入的一個依仗。
他翻牆,不耽誤病號小姐行動。按照莊續騰的指示,她重新開始晃動並進入閃現狀態,撲向下一個目標。消滅哪些人,以什麼樣的順序消滅這些人,莊續騰和兩姐妹做了精妙的計算:找到動態巡邏過程中遺留的孤立點,將它們一個個串聯起來。
一邊翻牆一邊盯着監控一邊對病號小姐下達指令,因此別看莊續騰動作緩慢,卻是忙得不可開交。相對而言,兩姐妹當前的工作比較輕省,她們只需要準備好所有程序和工具,嚴陣以待、等候命令。
病號小姐第二個(組)要解決的目標是監控值班室,這裡是防衛值班的大腦核心,也是最有可能發現崗位上有死人的重要環節。淺戰壕裡的監控人員都採取坐姿,本來就半隱蔽,在監控裡看起來還不明顯,但是下一步等流動崗哨開始死人的時候,直接趴在或者躺在過道上的人,監控不可能看不見。
根據建築物藍圖,用監控圖像進行排除法,很容易就能鎖定監控室的位置。門禁之類的東西對病號小姐沒有意義,莊續騰已經做過嘗試,病號小姐在很多時候呈現與影從能量信號同樣的性質,石油、鉛板之類的東西可以阻擋她,或者一些影從法術、死靈法術能夠防止她穿透,鋼鐵、磚石對她則如同空氣一樣。怨靈果凍無法鑽入監控室,但是監控室也裝了監控,用於記錄內部發生的事情,這就給莊續騰提供了遠程操作的便利。在病號小姐進入前,莊續騰根據監控畫面下達命令,決定了攻擊順序。於是病號小姐進去後,先左右看了看,掃視整個房間,然後與莊續騰的指令進行對比。她花了兩秒多一點的時間弄清楚順序,然後就開始殺戮。
還是那一招:閃現進入體內,然後開槍。從房間後排到前排,每兩秒鐘死一個人。病號小姐是個幽靈,她不需要承受影從副作用,兩秒纔開一槍的原因只是因爲她其實不會“施法”,只能停下來用儲備的怨氣和影從能量“激活”法陣。連續使用骨矛術是一種法術技巧,病號小姐不可能擁有那種智能。
一個接一個,大家都沒能頂住從體內出現的骨矛術,便死了。死亡的怨氣開始彌散,這讓病號小姐非常舒暢,她可以從這些死亡的怨氣裡補充自身能量,延長她的行動時間。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監控室裡面六個人全都悄無聲息地死掉了,所有設備都維持在之前的運行狀態上,沒有一絲警報能夠發出。
“步驟1,開始吧。”莊續騰下達命令。夜鶯和巖雀也能從監控畫面裡知道監控室全軍覆滅的消息,她們在莊續騰下令之前就完全做好了準備。步驟一就是接管監控系統,替換監控的畫面。由於已經殺光了能夠干預的操作者,她們就可以放心大膽地操作,大大提升效率。
莊續騰還在牆頭慢慢翻越,病號小姐又要奔赴下一個戰場。殺空監控室之後,她按照命令檢查現場,確定沒有幸存者,便閃現出來,重新置於莊續騰怨靈觸手的覆蓋範圍內。一出來,她就接到了新命令。又要去殺人,病號小姐對這種好事絕不會有任何抱怨,她閃爍出輕快的身影,迫不及待地撲了上去。
接下來便是跟隨流動哨的腳步幹掉淺戰壕裡的固定崗。這裡有訣竅,一定要在雙方揮手示意之後再動手,這樣才能儘可能創造時間差。整個院子裡一共有四組流動哨,分別繞行不同的路線,有些地點會交叉訪問,因此需要莊續騰特別注意順序,千萬不能亂套。
隨着淺戰壕裡的人越死越多,複雜的算式逐漸變得簡單。而夜鶯和巖雀完成步驟一之後,她們宣佈與監控系統連接的動態監測已經被拿下,莊續騰可以隨便翻過牆頭了。
“我剛纔就已經過來了,正在接近B2區域。”莊續騰將雙腿向前向上翻,掛在脖子上,再用雙手扒拉着地面移動,以一個怪異姿勢向宅子移動。他依舊十分注意控制噪音,雙手代替雙腳走路也悄然無聲。“步驟2準備,你們自己決定行動時機。”
步驟二是要兩姐妹全面接管莊園的系統,尤其是對外的通訊。他們要把“總統莊園”變成一座信息孤島,絕不能讓蒼火幫前來援助。要做到這一點,兩姐妹必須進到莊園裡面,用有線方式連接上這裡的信息網絡才行,最好的操作地點就在監控室。這一次行動,需要她們來到戰鬥前線,好在有莊續騰提前爲她們掃清危險。
最後看了眼真實的實時監控錄像,莊續騰便退出平頭哥的殭屍控制模式。此時,他已經能用怨靈果凍覆蓋病號小姐的位置,這可比監控圖像便利多了。而且隨着怨靈果凍的覆蓋,病號小姐也能從莊續騰這裡補充影從能量,多開幾槍。至於怨氣,她自己從死人身上吸收,活動時間一直能夠得到延長。
她是一個完美的暗殺者,隱身、無聲、穿牆、對幾乎所有固定目標一擊必殺。由於激活骨矛術需要兩秒鐘左右的時間,且無法在閃現的狀態下提前激活,所以想要從敵人內部開槍,就只能選擇不移動的目標,或者提前預估兩秒,等在目標的移動路徑上。
提前開始激活骨矛術會讓一些富有戰鬥經驗的老手感覺到“殺氣”,也就是被影從武器瞄準的那種狀態,會讓他們立刻警覺。警覺之後,他們大多就會立刻改變移動路徑,尋找掩蔽點,這樣病號小姐就會失去鑽入其體內開槍的機會。因此病號小姐不能保證對移動哨做到一擊必殺,她只能嘗試從上方瞄準移動哨的頭頂開槍,以求得到最大殺傷。
這無疑還是會產生“殺氣”,引起警覺,但莊續騰已經進入院子,他可以和病號小姐配合。一組移動哨由三到四人組成,有時碰上偷懶的,可能兩個人就出來了。不管幾個人,莊續騰都等於從兩人開始動手。一個閃現到上方,向下瞄準射擊。另一個提前潛伏在移動哨的路徑上,突然暴起發難。
一個潛伏殺手很可怕,兩個就是可怕的平方。莊續騰預估對手會有“殺氣感應”這種能力,但他其實是把自己的水平帶入到蒼火幫混混身上了。四個巡邏人員對一人一鬼的偷襲完全沒有感應,全功率的骨矛術和破甲錘大力敲頭,他們也是全都沒能頂住。
如法炮製,十分鐘之後,四組巡邏人員和所有固定哨都被人鬼組合幹掉,房屋建築外面就只剩下前後門共六個門衛還活着。且讓他們繼續看着大門吧,如果有誰在這個時候過來拜訪,至少能受到完整門衛的接待,不會還沒進門就發現異常。至於進門之後,莊續騰到時候再想辦法補救。
接下來的難點就在於建築內,尤其是橫在休息的值班人員。人畢竟不是執行傀儡,肯定要輪替上班。所有崗位三班倒,都是每四個小時一換,而不同崗位的換班時間還是錯開的。因此留給人鬼組合的時間不多,他們要趕在換班人員最聚集的時候幹掉那些人。
莊續騰命令病號小姐進入值班室,一次性釋放所有怨氣,造成最劇烈殺傷,但殺傷範圍必須控制在值班室內。病號小姐接到命令後,首先湊近莊續騰,探頭探腦——她盯上了莊續騰剛從巡邏隊死者身上收集的怨氣,想要獲得更多以便造成更大殺傷。
“不,這些等你釋放完女妖之嚎纔會給你,後面還有行動,總不能讓你無法維持狀態而消散。”莊續騰擺擺手,讓病號小姐立刻行動。“記住,女妖之嚎完成,我就會進去補刀。一定控制好範圍,別把我包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