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幫封建餘孽還想民主?
朱慈烺面子上還保持着平靜,心裡面卻早就開罵了。他當然不是反對民主了......他在後世是70後,成長的年代正好是西方自由世界最牛逼的時代,所以他並不認爲民主不好。
wWW ◆TTκan ◆C○ 但是在他看來,就南明的這幫士大夫根本不配有民主!
現在已經是西曆的1646年了,如果不是他朱慈烺牛逼,揚州人紀坤多半被多鐸的清兵打死在揚州城了!
黃宗羲、顧炎武、王夫之三人好一點,還在東西奔走忙着抗清,但是也沒有什麼卵用,最後還不是大清一統天下了?
你們連幾萬個八旗韃子都砍不死,還想用兩千萬石大米換什麼議政、議稅之權......你們這幫人啥時候能扛着火槍去和毛子排隊槍斃,什麼時候能駕着炮艦去和大英帝國、法蘭西帝國爭奪世界海權,再來說這事兒吧!
到那時候,誰當大明皇上都不敢不答應了......
不過朱慈烺也不會治他們四個人罪,他是個講道理的太子爺,這一點黃宗羲還看對了。
這四個封建餘孽無論如何都是有資格上疏的,而且他們的上疏內容也不是一點用處沒有。
首先,他們給朱慈烺提了醒——地主家還有餘糧!他們要不說,朱慈烺一時還想不起來呢!
其次,《諫封建議政疏》中提出的建立封建法度,實行國人議政的辦法是對的——只是東南士大夫沒有資格當國人而已!但並不代表別人沒有資格議政。
比如那些扛着槍去開拓殖民的人就有資格,也必須讓他們當可以議政的國人。要不然殖民地怎麼治理?搞總督獨裁?那總督不成國王了?
搞中央集權?那也不行啊,離得太遠,形勢又太亂,遠在南京的帝王根本沒法集權。殖民地出了什麼事兒,等南京這邊知道說不定已經是一年後了,等朝廷開會討論完畢,再把聖旨傳去殖民地都兩年了......
另外,現在大明旗下還存在許多擁兵自重的軍閥!
朱慈烺喜不喜歡他們是一回事兒,能不能滅了他們,同時又不讓多爾袞和李過、張獻忠他們撈一票好處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所以擺在朱大太子面前的現實選擇,就是得和這幫軍閥和平共處。
而要和平共處,那就得商量出一個法度,找尋到一點共同利益了!
第三,用預支田稅的辦法向地主老財籌糧也是個可行的辦法。
“諸位,你們怎麼看?”
畢學士唸完了,輪到朱慈烺和顏悅色的發問了。
現在正是午朝時間,身在南京的內閣府和大元帥府的高層都在朝堂上坐着,跟朱大太子一塊兒聽了《諫封建議政疏》這篇奇文。
“太子殿下,臣以爲有些可取之處。”首輔魏藻德最會體察上意,現在第一個開口發言,其實就試探着摸一下朱慈烺的底牌。
朱慈烺點點頭。他不怕手下人試探自己,他不願意和崇禎一樣,當個不確定性太大的君主。
“其中‘封建者非封其君、封其國也,封其制也’說得甚好。”魏藻德道,“現在朝廷封了不少藩鎮藩爵,但是卻沒有封其制。而且只封其君,並無國人,更無議政。因此封君下無所制,上必猜疑,封建亦難久存。封建難以久存,則封君和朝廷便不能齊心,猶如當年王與塞君競向敵視,早晚必有大亂!”
現在沒有一個上上下下都能接受的封建法度,所以上面的朝廷動不動就想削藩,而下面的藩鎮則是防朝廷甚於防虜寇。
而這套藩鎮和中央之間的鬥爭模式,同樣也適用在殖民地和大明本土之間。
殖民地其實也是個“藩”,如果沒有雙方都能接受的法度進行約束,朝廷還辦什麼殖民地?給自己添堵嗎?還不如閉關鎖國來得乾淨呢!
“首輔所言極善,”朱慈烺笑道,“是得有一個封其制的辦法......不過這辦法靠咱們在朝堂上是商議不出來的。得有個議政大會,讓封君藩主派人來議,郡縣也可以派出議政官來議。”
議政官其實已經出現了,是個用來打賞納稅大縣的虛名,就是年底年初的時候到南京城參加“思過議政大會”——不過去年底、今年初這段時間,因爲朱慈烺率兵在外,並沒有舉辦第二次思過議政大會。
戶部尚書陳銳和朱慈烺相處更久,自然知道他不想再繼續討論議政大會的事兒,於是接過話題就是一轉,“殿下,封建議政之事並非急務,如今的急務還是籌糧。在朱慈烺下令放出五十萬石軍屯司存糧後稍有回落的米家,這兩日又回升到了每鬥五錢五分銀子,而且還是糙米的價錢。
現在江北浦口城的難民生活困苦到了極點,許多人一日只有一餐,南京城內到處都是從浦口過來的乞丐......”
浦口城就是原來的江北大營,在打死豪格後,朱慈烺就把江北大營變成了收容北人難民的大本營。許多沒有趕上分田分房(功勞不夠)的北軍兵士的家眷,也都居住在那裡。
對於這些北人,朱慈烺的朝廷也儘可能進行救濟,但是隨着兵部軍屯司庫中的存糧不斷減少,朝廷發放救濟的能力也在下降——兵部軍屯司去年冬天一共收到了一千六百餘萬石白米,數量不少了,但是跟着吃飯的人也多啊!
現在南京、揚州、淮安、鳳陽、安慶、鎮江等地都有北人“難民營”,需要救濟的人口有數百萬之多!
由於豪格去歲在淮北的攻勢,又造成淮北(包括徐州)糧食嚴重歉收,需要朝廷出糧賙濟。
山東方面因爲收容了大量難民,又和清軍展開幾輪大戰,嚴重耽誤了農事,所以也需要朝廷出糧接濟。
另外,朱慈烺的朝廷還辦了不少大工——江北不少城池要加固,不少軍事要地要修棱堡。不過最大的大工還是淮河河堤的加固工程,因爲黃河南流已經有幾百年之久,黃河下游奪淮河道因爲泥沙淤積非常嚴重。到了嘉靖、萬曆年間就常常鬧災,雖然由名臣潘季馴精心治理了一番,但是現在河患又再度嚴重起來了,除非遇上大旱,否則一定會漫淹氾濫。
朱慈烺爲了保證江淮產糧區的安全,不得不在崇禎十八年秋季任命韓霖爲工部侍郎兼河道總督,開始了耗費巨大的淮河治理工程!
幾項消耗加一塊兒,朱慈烺黑着心腸搞來的一千六百萬石,也就消耗得飛快,已經沒有餘糧救濟難民了......而現在才六月下旬,距離秋糧大量上市還有一段時間呢!
而且即便秋糧上市,也不見得能緩解多少。因爲湖廣戰爭持續時間太長,影響到了今年的春播。同時,李自成在湖北幾個府推行的計口授田和圈地授田,對於湖北農村的生產力發展也是負面的,所以今年湖廣的糧食產出一定少於以往幾年的均數。
想要讓東南渡過這次糧荒,就必須把地主老財家的存糧給挖出來!
但是同時也不能撕破臉,撕破臉放搶爽一時,後果卻是嚴重摧殘湖廣、東南的生產力,將來的缺糧只會更加嚴重。
“太子殿下,臣倒有個辦法。”說話的是軍師李巖,“千歲爺,您可以領着北人難民去湖廣吃大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