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明淵•永徽十五年上元節•皇宮

宮道兩側宮女和太監們各執一花燈往坤儀宮千秋殿去。

從歲節以來,皇后便免了各宮的晨昏定省,可今早陳貴妃突然在千秋殿外說:“小林將軍前些月因計謀失策導致與疏勒的一戰失敗,數萬將士血染疆土。如今回來年也算過完了,不知聖上會不會保住皇后娘娘一母同胞的幼弟。”

千秋殿傳了懿旨“貴妃以下犯上,不守宮規,即刻起禁足一旬,晚上的團圓宴也不必去了。”

而後皇后又稱今日身體不適,無法出席晚上宴席,由韓淑妃代掌宴會事宜,又命宮人移些花燈到千秋殿,以供晚上賞燈許願之樂。

坤儀宮•千秋殿

皇后着鞠衣戴燕居冠正襟危坐與正殿。

未己,千秋殿掌事姑姑遺音捧着一紅褐色雕木芙蓉方盒恭謹跪下道:“殿下命奴找的五鳳朝陽桂珠簪找到了請殿下明示。”

皇后道:“免禮,將這匣子放下吧,等到掖庭的宮人送來花燈,你們服侍本宮用午膳,待到未時,你領着長秋殿的宮人去尚宮局領了本宮母族的賞賜,再去尚衣局拿素絨繡花襖、百迭如意月裙,一共四套,梅蘭竹菊分別送到我那四個妹妹的夫家。”

言罷皇后又取出腰間令牌道:“屆時路途遙遠,恐歸宮時辰已晚,遺音不必着急趕路,亦可觀賞宮外菸火氣,另今晨貴妃來訪,實在聒噪,你們出宮放賞是將坤儀宮的門鎖起來,本宮不想再見其他人。告知御膳房,今晚晚膳也不必單獨送了,免得到時宴席忙不過來。”

遺音姑姑忙恭敬行禮說:“奴婢記下了,今日御膳房呈上的菜單是:繡球魚翅、椒鹽八寶鴨、玻璃魷魚、黃金雪蛤釀蟹蓋、龍井蝦仁、枸杞煨雞湯、一品豆腐湯,甜點是“水東蜜棗、績溪菜糕。娘娘瞧瞧有什麼要添減的?”

“今年歲收不及往年,偏又異常寒冷,前些時間前線又添敗仗,便將玻璃魷魚和黃金雪蛤釀蟹蓋去下”

“可娘娘,陛下即位以來您便一度節儉用度,本就不如先皇時後妃的衣飾膳食更將省下的銀錢盡數以濟百姓,如今世道也算太平,娘娘非但不恢復往時後宮用度,如今這膳食還不如尋常百姓家,娘娘實在不必減膳了。”

皇后鳳眸微閉道:“遺音,我們自幼一同長大,你又是我林家的家生子,只是有些話不能亂說,如今雖爲京中雖說太平各地也算安穩,但一個小小疏勒便敢在我朝邊境屢次挑釁,這次更是大敗我軍,傷兵無數,此時本宮這位國母不想着節省用度,爲傷病家屬送撫卹,反倒大擺筵席,山珍海味不成?況且我與家中姊妹自幼受祖父教導’天下之事,常成於勤儉而敗於奢靡’。本宮又怎可行妹喜楊妃之事?”

遺音聽罷忙跪下請罪:“娘娘恕罪,是奴婢僭越妄言了。”

這時,外頭有宮人回稟說是掖庭的宮人送來了花燈,請娘娘示下。

皇后道:“遺音起吧,去外頭幫襯着擺花燈,本宮相信你的安排。”

“謝娘娘”

遺音同宮人們擺了花燈,又傳了膳食,服侍皇后用過,未時,便帶着坤儀宮的宮人領節禮,送往各府。

皇后閒坐良久後,又烹茶插畫,方起身去內殿換下繁瑣宮裝、卸釵環,換上米杏雲錦暗花襖搭月白繡花百迭裙着織緞錦繡鞋,挽了芙蓉歸雲髻簪上鏤空芙蓉攢珠釵。

忙完了這些已是酉時,太和殿內韓淑妃主持宮宴,觥籌交錯,歌舞昇平,皇后貴妃不在,淑妃陪聖駕側皇子於殿內北側,妃嬪公主坐於南側。

約計到了戌時宴席結束,掖庭的宮人便開始在新月樓上燃煙花,帝、妃、皇子、公主被簇擁着前往御花園賞燈。

千秋殿中的皇后看着煙花絢爛,便將匣子放於鳳塌上,起身往庭院中去,將一盞燈推向另一邊,便不在管庭內逐漸燃起的火光,整理妝發躺在鳳塌上,再不管外面的喧囂。

《明淵朝紀•后妃傳》載:“懿德皇后林氏,宣城人,高宗元后,翰林學士林文稷嫡長女。慶和二十五年冊太子正妃。慶和二十七年,生宣宗;二十九年生溫惠公主、淑慎公主。慶和三十年奉懿旨冊封皇后,永徽元年行冊封禮。後恭儉,憐國民,常以銀錢濟之。上孝太后,內賢六宮,高宗敬之。永徽五年元月,有孕,帝大喜,封賞六宮,從民間廣招法師入宮爲子積福。同年八月,皇后操持拜月節,勞累過度,小產。帝悲,爲子取名望舒,追封歲念皇子,上玉蝶、呈宗廟,以親王禮附葬永陵。永徽十五年,皇后溘然長逝年僅而立又五。帝大悲,綴朝七日,朝之上下服縞素,日三奠,朝夕哭靈,定國喪一年,赦天下,遷永陵,帝親送,追贈’懿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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