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廷軒不知什麼時候又走了過來,取笑道:“紀小姐,不過就是一幅畫而已,你有必要表現得這麼大驚小怪嗎?”
紀秦秦訕笑,“如果一個愛慕着你女朋友的男人,將他自己的畫像送給你女朋友,並掛在你們的臥室裡,你覺得你能欣然接受?”
聶廷軒道:“我覺得你這個比喻打得有些不太恰當……”
紀秦秦沒再理他,而是將探詢的目光落在徐美晴的臉上,“徐小姐畫廊裡所有的畫,背後所隱藏的意境都非常深刻,不如你來給我講講,你這幅畫中的女人,到底是在思念誰?”
從小到大,徐美晴從來都沒被人用這樣的態度質問過。
她是聶氏集團總裁的外孫女,身爲一個天之嬌女,從小被父母長輩當成掌上明珠一樣來呵護。
無論她想要什麼,不必開口,自然有人會雙手將她喜歡的東西奉送到她面前。
唯獨歐子墨,就像是她生命中的一個意外,每次當她想伸手抓住他,他總會像雲霧一樣悄無聲息的消失於眼前。
她不否認這幅畫中的女人,畫的的確就是她自己。
思念誰?
當然是思念歐子墨。
可紀秦秦的質問,就像是一柄利刃,冷酷而又囂張的割去她臉上所有的僞裝。
這讓她無地自容,也讓她自慚形穢,因爲當她試圖從歐子墨的眼中找到被肯定、被認同的表情時,他只是淡然的看着自己,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
聶廷軒有些看不過去,橫擋在徐美晴面前,“紀小姐,這只是一幅畫而已,你沒必要像只刺蝟一樣,迫不及待的去傷害別人。”
說完,又看向歐子墨,“大家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你就眼睜睜縱容你的女人,用這種方式來欺負你的老同學?”
歐子墨笑容輕淡,“廷軒,經驗告訴我們一個事實,女人之間發生了小磨擦,作爲男人,最好還是袖手旁觀。”
聶廷軒有些懊惱,“如果今天被刁難和欺負的人換成了這位紀小姐,你的答案也是如此?”
歐子墨神色不變,說了一個令聶廷軒抓狂的答案,“我不會給別人欺負和刁難我家秦秦的機會。美晴……”
他看向被聶廷軒擋在身後的徐美晴,“至於這幅畫,我覺得與我欣賞藝術品的風格不太相符,將來的某一天,你可以將它送給一個真正欣賞它的有緣人。但我可以向你保證,這個有緣人,絕對不可能會是我。”
如此直白的拒絕方式,令徐美晴覺得,她的天瞬間就塌了下來。
聶廷軒不忍心看到表妹受到這樣的打擊,斂着眉對歐子墨道:“用這種方式來傷害一個喜歡你的女人,你不覺得很殘忍?”
歐子墨說:“我身邊已經有了一個喜歡的女人,她姓紀,紀秦秦。”
話一出口,倍受打擊的徐美晴忽然抽咽了一聲,臉色狼狽的掩面逃去。
聶廷軒沒能喚住表妹倉惶離去的腳步,只能將滿腔怒火撒到紀秦秦身上,“作爲一個迷惑人心的紅顏禍手,你現在一定很得意吧?”
歐子墨臉色微變,斥道:“廷軒,在你說出這句話之前,最好先想一想後果。”
聶廷軒冷笑,“你縱容你的女人欺負美晴的時候,爲什麼不想想後果?美晴雖然不姓聶,可她卻是我們聶家的公主,也是從小與我們有着同窗之誼的同學兼好友。你這麼聰明,別告訴我這麼多年,你一直不知道美晴對你的心意。她從小就喜歡你,就算你不打算給她回報,有必要在這樣的場合給她難堪嗎?”
歐子墨剛要說話,紀秦秦便插嘴道:“聶先生,你是不是生錯了年代?”
聶廷軒冷眼看她,“什麼意思?”
紀秦秦用力哼了一聲:“你明知道歐子墨身邊已經有了喜歡的女人,又何必像推銷貨物一樣在他面前拼命推銷你的表妹?難道你想讓歐子墨坐享齊人之福,左擁右抱?”
“紀小姐……”
“聶先生,你一心爲你表妹謀幸福的心態我能理解,但請你認清眼前的事實,這是一個對愛情要求忠誠的時代,不是你幻想出來的古代社會。就算你表妹願意當妾,你怎麼敢肯定別人會容得下她?”
聶廷軒有些氣急,剛要開口,又被紀秦秦打斷。
“所以我說你真是生錯了時代,現在不是流行穿越麼,你應該跳樓,說不定會遭遇奇蹟轉世重生什麼的,要是不小心重生到康熙爺爺身上你就有福了,不但坐擁大清江山,還有後宮三千供你差遣使用……”
聶廷軒被她一番話給氣樂了,“紀小姐,你說話從來都是這麼沒口德嗎?”
“口德?”紀秦秦哼笑,“說到口德,我忍不住又要跟你討論物理學,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眼看聶廷軒被紀秦秦氣得臉色都變了,歐子墨強忍笑意,對自家寶貝兒道:“秦秦,差不多就得了,真把聶公子給氣個好歹,咱們還得掏錢送他去醫院治病,這買賣太不划算,你還是大人大量,饒了他吧。”
聶廷軒鼻子都要被氣歪了,指着歐子墨怒道:“你還講不講朋友道義了?”
歐子墨慢條斯理地將他伸過來的手指輕輕推了回去,笑着說,“我就是太講朋友道義,纔會替你向我們家寶貝兒求情,不然你早被我家寶貝兒幾句話給氣到昇天了。”
“你……”
聶廷軒剛要發火,就被歐子墨截斷。
“至於美晴那邊,請你替我轉告一句,讓她將那幅畫送給更適合她的男人,我實在是無福消受,只能讓你代我謝過她的好意。”
直到歐子墨跟紀秦秦雙雙離開畫廊,聶廷軒都沒能從被人“侮辱”的震驚中回過神。
想他堂堂聶氏集團的太子爺,居然被紀秦秦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片子給欺負了去。真是莫名其妙,豈有此理!
“表哥……”
剛剛掩面離去的徐美晴,又回到聶廷軒面前,輕聲哽咽,“子墨走了?”
聶廷軒見表妹紅着眼眶,滿臉梨花帶淚,忍不住出言安慰,“美晴,天底下那麼多好男人,你就非他不可嗎?”
聽到這話,徐美晴哭得更兇了,“我從十四歲起,就對他芳心暗許,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能取代他在我心中的位置。表哥,你別怪我癡心錯付,女人在愛情方面本來就很傻,如果當年我肯主動一點向他表白,也不至於蹉跎歲月,眼睜睜看着他跟別的女人共赴愛河。”
出身於大富之家的徐美晴,有着她的驕傲和尊嚴。
就算她在十幾歲的時候就對歐子墨心生眷戀,可作爲一個害羞的女孩子,那時的她,根本就沒有勇氣向自己喜歡的男孩子表白內心的愛意。
聶廷軒從旁邊抽過面紙,替表妹擦了擦眼淚,“美晴,爲了一個根本不喜歡你的男人哭得這麼難看,這根本就不值得。你放心,哥認識很多青年才俊,等你辦完畫展,我將那些青年才俊召集到一起,讓你挨個挑,直到挑中你滿意爲止。”
徐美晴依舊沒有止淚的跡象,繼續哭道:“表哥,我不喜歡什麼青年才俊,我只喜歡歐子墨,喜歡他的這個信念讓我堅持了這麼多年,現在你突然告訴我,以後不要再繼續喜歡他,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她接過面紙擦去淚痕,不甘心道:“當年我們坐在同一個班集一起讀書時,他明明跟我有很多共同話題,他還稱讚我是一個有思想,有內涵,有靈氣的才女。可是現在,他竟然牽着別的女人的手,大張旗鼓的在網絡上宣揚他與另一個女人之間所謂的愛情。那個紀秦秦到底哪裡比我好?爲什麼子墨喜歡她,卻不肯來喜歡我?”
聶廷軒拍了拍徐美晴的肩膀,勸道:“你冷靜一點,別忘了你今天是這場畫展的主辦人,你想讓所有的賓客,都來看你的笑話?”
徐美晴並沒有止住心底的激動,“我當年之所以去國外學繪畫?之所以開畫展來提高我的名氣?這一切,都是爲了有朝一日,能以最優秀的姿態,與歐子墨並肩而行。表哥,我這麼做究竟有什麼錯?爲什麼他竟不肯回頭看我一眼?爲什麼他偏偏要去選擇那個紀秦秦?我不甘心!我真的好不甘心……”
聶廷軒不忍心看到表妹繼續難過,輕聲安慰,“美晴,這件事你先不要急。畢竟歐家與咱們聶家算是世交,歐子墨的父母對你的印象也頗爲不錯。你先安心將這場畫展辦完,回頭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借用長輩的壓力,挽回你跟子墨之間的關係。”
徐美晴眉間一喜,激動的問,“表哥,你真的肯幫我?”
聶廷軒點了點頭,“就算是爲了你,我也會全力以赴。”
聶廷軒與徐美晴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表兄妹,因爲兩人是同年出生,當年又在長輩的安排下同讀一所學校,感情自是勝過了親生兄妹。
爲了表妹的終身幸福,聶廷軒在徐美晴舉辦畫展的第二天,便請求自己的父親,也就是聶氏集團的現任負責人聶建平,帶着自己跟表妹一同來到歐家拜訪。
聶家與歐家算是多年的世交,雖然平日裡彼此來往得並不密切,但彼此家裡舉辦婚喪嫁娶,人情往來方面卻是一直沒斷。
聶建平與聶廷軒的到來,給原本平靜的歐家,帶來了許多熱鬧。
“建平,今兒是颳了什麼風,把你這位大人物給吹到了咱們歐家來坐客!”
開口說話的正是歐子墨的父親歐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