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星健身館。
江出塵接完孟喻承的電話後，就一直坐在拳擊擂臺邊，雙手搭在圍繩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落地窗外晴朗的天空。
從敬泉莊園出來後，他這顆心就空得難受，迫切地需要發泄，能想到的最好方法就是自虐。
於是，他主動聯繫了孟喻承，約他來啓星。
“老闆，你要不要喝水？”女員工紅着臉，雙手舉着礦泉水遞到江出塵的跟前。
如果在往常，江出塵一定會十分好心情地調戲一把，可惜，他現在一點心情都沒有，接過礦泉水後，只是道了聲謝，就沒有下文。
那女員工明顯沒見過這樣冷漠的江出塵，不禁自我懷疑起來，難道是今天的妝容不夠好看？
江出塵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見女員工還呆愣着站在原地，不由得心生煩躁，“下去。”
“啊？”女員工錯愕地看了江出塵好一陣，確定剛纔那話確實從江出塵嘴裡說出來，頓時紅了眼眶，轉身跑掉。
江出塵皺起眉頭，煩悶地灌多兩口水，重新擰緊瓶蓋放到身邊，往後一仰，躺在擂臺上，雙眼望着天花板出神。
一直不敢閉上眼，就是怕會再次看見唐心滿是眼淚的小臉，目光悽然地和他對視。
“我吃藥了。”
“我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這兩句話，就像是壓在心上的大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一點點地往下陷，絲毫不給他逃生的機會。
原本還在氣唐心利用他的情緒，一下子全換成了心疼和內疚，狠狠地撕扯心臟。
唐心說的對，是他欠她的，如果那晚他能控制住自己，也不會是現在這樣的局面，指不定唐心早就嫁給孟喻承了呢？
他還在出神，身旁的圍繩一陣劇烈的抖動，孟喻承翻身上了擂臺，走到江出塵的身邊，居高臨下地睨着他，那雙隱在陰影裡的墨眸，就像赤紅了眼的獵豹看見獵物。
江出塵不由心生悲涼，兩兄弟終究還是走到了今天啊。
他衝着孟喻承勾起脣，像往
常一樣笑得沒心沒肺，“我等你很久了。”
江出塵越是這樣無所謂，孟喻承就越是生氣，直接擡起腳踩在江出塵的胸口上，“你還有臉出現？”
“反正遲早也會被你找到，我還不如自首，這樣你能下手輕點嗎？”江出塵輕笑着問。
孟喻承踩着他的胸口，蹲下身，眸光狠狠地凝聚，“這麼說，你承認了？”
“唐心不是都跟你說了嗎？”江出塵望進孟喻承的眼裡，嘴角依舊是一抹含着玩味的弧度。
孟喻承挪開腳，伸出手抓住江出塵的領口，稍一用力，就將他半個身子提了起來，眼神逼近，那點耐心已經被燒得差不多了。
“江出塵，以前我以爲你雖然行事放蕩，但是你很有分寸，現在我才知道，我看錯你了。”說完，一個拳頭落到江出塵的臉頰上。
巨大沖擊力下，江出塵直覺得頭暈眼花，嘴裡的臼齒在那一剎那鬆動了些，血腥味蔓延開來。
他勉強雙手撐着擂臺，啐出一口血沫，晃了晃腦袋爬起來，重新對上孟喻承盛怒的目光，“我知道我是混蛋，連禽獸都不如，今天我不會還手，你接着。”
孟喻承看着身形搖晃的江出塵，眼底寒光驟起，攥緊拳頭，跨步上前，每一次出拳都快準狠，專挑要害打，力道更是沒有輕重。
江出塵咬緊牙關，硬生生承受下來，到嘴的哀嚎全部吞了回去，只剩下輕微的悶哼聲。還沒接下幾個拳頭，他就能感覺到內臟受到擠壓以及骨頭斷裂的劇烈疼痛，眼前已經是一片發黑，耳畔是嗡嗡的耳鳴聲。
此時此刻江出塵才知道，以前跟孟喻承切磋，那樣的打法，竟溫柔得讓人有些懷念。
孟喻承步步緊逼，江出塵節節敗退，直到背部碰到圍繩，孟喻承直接扣住他的手腕，迅速地切入進去，一個漂亮的過肩摔，江出塵的身體就像是失了線的玩偶，癱倒在擂臺上，再也起不來。
這時，已經有不少圍觀的員工，都替江出塵捏了一把汗，卻是沒一個敢上前勸架。
畢竟現在站在擂臺上的
孟喻承，陰冷霸道的氣場跟地獄羅剎沒什麼區別，就算是幾個膽兒大的健身教練也沒把握能控制住現在暴走的孟喻承，分分鐘上臺就是千里送人頭。
孟喻承眼神狠厲地睨着江出塵的臉許久，抿得筆直的脣線，沒有任何弧度的情緒。
江出塵已經疼到不敢用力呼吸，眉頭緊鎖，使勁地睜眼，也只是一條縫隙，往常那雙瀲灩流光的桃花眼，此時就像是花開到敗落一般。
他還想笑，卻是沒有力氣了。
最後，孟喻承連看他一眼都不願意，直接轉身走下擂臺。
江出塵側過頭，看着孟喻承的背影越來越小，從門口消失，一直緊繃在心裡的擔憂終於可以放下，他下意識地鬆了口氣，牽連到身上的傷，疼得齜牙咧嘴，心裡卻是慶幸的。
還好，他沒有說出兄弟情義恩斷義絕的狠話。
這時，女員工們才一窩蜂地涌上去，看見滿身傷的江出塵，都手足無措地紅了眼眶。
“江少，你爲什麼不還手呢？”
“江少，你怎麼這麼傻？你怎麼不躲啊？”
“江少，你哪裡疼啊？怎麼辦啊？”
……
七嘴八舌的問話，落在江出塵的耳朵裡都成了嘰嘰喳喳的聲音，混合着耳鳴聲，聽起來更讓人頭疼。
沒一會，他就想跟這些小美女們投降，無力地擡起手製止了她們自顧自的演講大賽，“麻煩你們，幫我叫輛救護車行嗎？”
“江少，我已經幫你叫了。”一名健身教練扒開圍繩，探了腦袋進來得意地說。
江出塵眼神哀怨地瞥了他一眼後，接着承受小美女們的輪番轟炸，他也懶得再製止了，雙眼放空地望着天花板，眼前是曾經的江出塵、孟喻承還有唐心。
那時候，陽光正好，他還沒有愛上唐心。
漸漸地，耳邊的聲音似乎在遠去，清晰的問話成了蚊子嗡嗡的低鳴。
在江出塵要昏死過去的前一秒，他還想起了唐心。
他想：再也兩不相欠，希望你能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