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牆角的雪堆中,一隻狗躺在雪地裡,它渾身僵硬,腹部深深的凹陷下去,由於天氣冷所以身體保存得很好。
管家在一旁嘆氣,這麼聰明的一隻狗怎麼就死了。人羣外一個身影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傭人和保鏢自動讓道。
黑夜裡,只有手電筒強勁的光照着這一切,風雨大雪依舊,冷意徹骨。
丁依依撥開衆人,熟悉的夥伴躺在冰冷的泥水之中,它的頭無力的倒垂在一邊。她沉默的走到成寶身邊,葉初雲上前一步,卻被葉念墨拉住。
“剛纔這邊有動靜,兩名保鏢就出來看了一下,然後就看到一隻狗一直扒拉着。”管家壓低聲音說道。
丁依依靜靜的聽着,不遠處雪堆中那隻阿拉斯加犬蹲坐着看她,蓬鬆的毛髮被雨水淋溼,溼噠噠的黏在身上。
“你是它的朋友嗎?”丁依依輕聲問道。
阿拉斯加犬看着她,一躍從旁邊跑開,然後消失在沉沉黑夜裡。
雨小了,可是更冷了,每個人呼出的氣體都成了可見的白色,葉念墨當機立斷的拉住丁依依,“先進去,會感冒的。”
丁依依被他拉着,她回頭,管家在成寶的屍體旁邊立了一把傘,周圍的傭人拿塑料布蓋住它。
一隻冰冷的手蓋住了她的眼睛,葉念墨的聲音淡淡的,“別看。”
溫暖的房間,冰冷的心,丁依依表現出來的異常冷靜讓葉初雲和葉念墨擔心,他們相視一眼葉初雲率先開口,“已經兩點了,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丁依依搖搖頭,“我要知道它是怎麼死的。”
她的眼神裡充滿了哀痛,那是她的夥伴,她的家人,它陪着她快樂,陪着她難過,陪着她孤單。
葉念墨上前一步想要安慰她,她卻後退,神色裡滿是疲倦,“抱歉,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他沉默的看着她,而後轉身,葉初雲正要跟着葉念墨退出,丁依依的聲音響起,“初雲。”
短短兩個字,意思卻很明朗,葉念墨腳步一頓,房間外他一拳捶向了牆壁,管家在一旁垂首着。
“跟我來。”他冷冷吩咐。
書房裡,葉念墨眉頭緊鎖,窗外依舊夜色沉沉,“老夫人知道了嗎?”
管家搖頭,“我讓所有的人都保密了。”
葉念墨點點頭,管家忽然顫顫巍巍的就要跪下,葉念墨眉頭一緊,“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管家臉上滿是悔恨之意,臉上的皺紋顯得整個人蒼老了很多,“少爺,成寶可能是我害死的。”
他把吩咐下人放老鼠藥的事情說了說,或許平常成寶表現得太聰明,他甚至沒有想過成寶可能會誤食了老鼠藥。
葉念墨閉上眼睛微微仰起了頭,“你出去吧,這件事不用說。”
“可是?”管家滿是自責還想說什麼,最後什麼也沒有說,枯老的身軀微微馱着背,此刻他被歉意壓彎了脊樑。
時間走了一遍又一遍,丁依依睜開眼睛,眼中一點睡意都沒有。窗外已經灰濛濛的有了一絲亮光,她悄悄起身,葉初雲手枕在沙發上氣息悠揚。
她輕輕的走過他身邊,悄悄開門,靈巧的鑽了出去,葉初雲睜開眼睛,眼裡也是一片清明,他微微嘆了口氣也跟着站起來。
屋外很冷,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帶着隱隱的痛,她疾步走到昨天成寶躺着的位置。黑色的傘已經被吹到了角落,泥坑裡什麼都沒有,一切就好像都沒有發生過。
“成寶?”她顫抖着嘴脣四處尋找,只有白茫茫的雪,成寶不見了。
她瘋狂的在牆角的雪堆裡挖掘着,雙手已經凍紅,連彎曲都成了奢侈,她不管不顧,眼淚流下來立刻就被凍住,一隻大手截住了她的動作。
“別這樣。”葉初雲語氣輕緩,生怕驚嚇了她。
管家急匆匆的從另一側趕過來,看到丁依依悲傷的神情,他更是自覺,“依依小姐,少爺他讓人帶成寶去了寵物公園。”
寵物公園裡,墓碑是連夜打造的,上面還存在着一些沒有打磨好的菱角,丁依依站在墓碑前,墓碑上甚至還沒來得及放上照片。
雪花悠揚的飄灑着,不一會她的肩頭已經落上了細細的雪花,“本來想親自帶你回丁家的,在這裡也好,有別的動物陪着你。”
她語氣平緩,就好像在說故事,強撐的堅強沒有堅持多久,她蹲下來嚎啕大哭。
葉初雲站在她身邊爲她擋柱一部風雪,天地之間白昂昂的一片,她的悲傷,他的心疼都融合在雪景之中。
不遠處,一輛黑色的轎車停靠在一旁,葉念墨遠遠的看着兩人,神色冷冷的。葉博也爲丁依依惋惜,他嘗試提到,“少爺,您不去?”
葉念墨將視線收回,“走。”
葉家大宅,一切如常,昨天的意外只是葉家的插曲之一,豆豆看到葉念墨,拿着茶杯的手忽然抖動了一下,傲雪瞪了她一眼。
“念墨你回來了?她怎麼樣?”她神色裡滿是擔心,葉念墨掃過她便擡腳朝書房走去,“沒事。”
傲雪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這才重新把視線投到豆豆身上,“沒出息,不就是死一條狗嗎?看把你嚇的。”
“什麼死一條狗?”付鳳儀從一旁走來幽幽的問着。
傲雪想了想,把成寶的事情說了一遍,付鳳儀有些不滿,“這算什麼事!”
傲雪順着她的話說下去,“是啊,聽說這種事情很晦氣的,也不知道會不會讓我肚子裡的孩子染上壞運氣。”
付鳳儀這一聽不得了,寧可信其有,她這重孫寶貝着呢,思前想後,她道:“把管家給我叫過來。”
丁依依剛身心疲憊的剛回到葉家,一到大門就被堵住了,保鏢模樣的男人嚴肅道:“丁依依小姐,老夫人讓您跨過這火盆。”
葉初雲皺眉,“在弄什麼?”
“這是我的意思。”付鳳儀被豆豆產婦着走出來,身後還跟着一個穿着唐裝的中年男人,男人在她耳朵邊嘀咕了一陣,她臉色有些不好看,“把這火盆跨了。”
丁依依心很累,她現在只想好好的在牀上躺了一會,可是付鳳儀不依不饒讓她很頭痛,“奶奶能告訴我爲什麼嗎?”
“還問爲什麼,好好的葉家風水都讓你那隻狗敗了。”付鳳儀冷着臉。
葉初雲上前代替豆豆挽着她的手臂,“奶奶你什麼時候也相信這些東西了。”
“寧可信其有。”付鳳儀看着丁依依,用眼神示意着,丁依依咬着下脣,艱難的說:“我照做!”
誇過火盆,中年男人拿出一碗竹葉水,竹葉水裡放着一把刀子,他拿着碗走到丁依依面前,抽出竹葉汁朝丁依依身上撒去。
丁依依低垂着頭站在中央,周圍傭人來來去去,像看猴子一樣觀賞着嗎,葉初雲忍不住,他擋在丁依依面前,“奶奶夠了!”
“少爺。”女傭的聲音響起,葉念墨出現,身後跟着趕去通風報信的管家。“怎麼回事?”
他語氣冷冷的。
“是我的主意。”付鳳儀開口。
葉念墨的視線在丁依依和葉初雲身上轉了轉,昨晚一幕幕再次涌現出來,原本要脫口而出的話被收了回去,他轉身冷漠的離開。
傲雪嘴角含笑,很明顯這兩人吵架了,她的機會來了。丁依依看着葉念墨的背影,心更涼,她輕輕撥開擋在自己面前的葉初雲,他是付鳳儀的孫子,她不想兩人因爲自己的問題生嫌隙。
拿着羅盤的中年男人在院子中走了一會,道:“如果不想對嬰兒有害,那狗的主人要拿着香朝孕婦叩拜,這樣就能把衰氣壓下去。”
“荒謬!”葉初雲把丁依依拉回自己身邊道:“奶奶,如果你要這麼做的話我立刻帶依依走。”
付鳳儀也很生氣,“初雲你怎麼能這麼對奶奶說話!”
付鳳儀喘着粗氣,傲雪急忙扶着她,“奶奶高血壓可能又犯了,趕快去叫醫生。”
丁依依幾步走到中年男人身邊拿過香,對着欲言又止的葉初雲搖搖頭,走到傲雪身邊,看着高高在上的她,丁依依緩緩的彎下了身子。
周圍的人屏住了呼吸,丁依依剛剛擡起頭,手臂就被葉初雲拽住,他的力氣大而堅持,“我們走。”
中國男人正好在旁邊說道:“要想破這衰氣,最後還要將狗的屍體暈倒南方鎮壓住。”
“休想!”一直乖順的丁依依猛地擡頭,她三步作兩步跨步上前,看着穿着唐裝的中年男人,語氣陰冷,“如果你還敢打成寶的主意,我不會放過你。”
這話在付鳳儀聽來就好像在對她說似得,她活了那麼久,哪裡有人敢這麼和她說話!她正要開口,管家附在她旁邊道:“老爺來電話了。”
付鳳儀看了丁依依一眼,這才轉身離開,管家心想着少爺雖然表面上不管丁依依,但是心裡還是心急她的吧,不然也不會去找老爺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