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君口袋裡的手機一直在響,可他卻沒有接起的意思,恍惚間,明月抱着身上的外套,被聲音嚇醒。
那一聲接一聲音樂的鬧得她驚心不已,可她雖然好奇,卻沒有開口詢問。
瞥了裴君一眼,她沉默着將臉別向一邊,看着車外不停倒退的風景,在夜色的籠罩下,她只覺得這個城市比白日更顯繁華。
當前方的紅燈亮起時,裴君停下車說道:
“是顧城。”他嘴角帶着抹淺笑,朝她禮貌的詢問:
“要接嗎?”
明月一愣,低下頭沒答話,窗外的燈光透過車窗斜斜的打進來,將她半邊臉染出了一層光暈。
她有些不知所措,擡眸瞧瞧他,而後又侷促的移開了視線。
裴君看到她一直抱着自己的外套,也知道她在緊張,隨即聳聳肩按下了免提鍵,電話剛通,顧城的聲音便立刻打破了車內的安靜。
“明月在你那?”
裴君看到女孩明顯的瑟縮了下。
“她在我這。”他不緊不慢的說,正巧這時候綠燈亮了:
“放心吧,我會把她安全的送回去。”
語畢,不等對方回話他徑自掛斷了電話。
隨着鈴聲不停的響起,銀白色的轎車重新朝不遠處的公路前行,手握方向盤,他又忍不住多看了明月兩眼,想要挑起話題,可瞧着人家小姑娘似乎沒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也就跟着沉默下來。
時間靜靜的流逝,明月目光呆滯的盯着手上的一點,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耳邊傳來剎車聲,這才發現車子已經停到了別墅門前。
“謝謝。”猶豫了一陣,她脫□上的外套,剛想要遞還給他。
“你穿着吧。”
裴君下車,紳士的爲她打開車門,而後退後幾步隔出一段安全距離,“晚上風大。”
“……謝謝。”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她現在心裡亂得很,如果可以她根本不想回來,更不想再看到那個男人。
眼瞅着裴君套在身上的襯衫,雖然是長袖,可在夜裡,還是會很涼,至少她就覺得冷。
但是剛生出的不忍在想到這個人也是顧城的朋友時便通通湮滅。
低着頭她匆匆忙忙地從車裡鑽出來,然後連句招呼也不打,就一溜煙小跑着往門口跑去。
她還記得當自己走進包廂裡的時候,分明看到他摟着一個女人,正激烈的擁吻……
能跟顧城走得這麼近的,一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晚上十點顧城風塵僕僕的回來。
剛進屋就往樓上走,敲了幾下房門卻發現已經被人從裡面反鎖。
“夏明月。”用手撐着門板,他不悅的喊道,“開門。”
時間尚早,明月根本沒睡,歪着頭她一直坐在牀邊溫書,而當她聽到顧城的聲音時,整個人頓時一愣,僵在原地,不知所措起來。
她屏住了呼吸沒有動,全身上下的血液彷彿被瞬間凍結,一顆心更是害怕得撲撲地跳個不停。
大伯跟大伯母還要過幾天才能回來……
明月直起身,她根本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會惹上顧城這個惡魔,只要一想起他摸在自己身上手,她便心中一陣惡寒,渾身顫慄不已。
“我知道你在裡面,你再不開門,我就撞進去了。”他壓低了嗓子威脅。
剛走到門邊的明月聽到他的話頓時後退幾步,在外面他都能毫無顧忌的對自己動手,更別說現在是在家裡、他的地盤上,她知道他說到做到。
“說話。”顧城重重的拍了幾下門板,沉悶的哀鳴頓時在房中迴盪。
“哥,我睡了。”她想了想,還是隔着門板回道。
“你書包不要了?”外面沉靜片刻,她聽到顧城比剛纔要溫和許多的聲音,“你開門吧,我不碰你。”
明月一愣,雖然知道他看不見,可還是下意識的搖頭,她怎麼可能還會相信他的話。
可她不出聲也不好,惹惱了他,一會撞門進來,吃苦頭的還會是自己。
“顧城哥,我真的睡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好嗎。”
“我知道你沒睡。”顧城不悅的擰起眉,“別讓我說第二遍,開門。”
等了許久沒能得到女孩的迴應,顧城冷聲道:
“你聾了還是啞了,說話。”
知道今晚是躲不過的,明月微微呼出一口氣,而後慢吞吞的挪過去,將門開出一條縫隙:
“……”
女孩的眼睛泛着水光,周圍的紅腫沒有消,正可憐兮兮的看着自己。
顧城冷着一張臉,剛想邁進房裡,誰知兜裡的手機在一陣響動下,隨即劃破室內的寂靜。
他不耐煩的往屏幕看了看:
“爸。”是顧清。
明月縮起肩膀,默默的聽着他講電話。
“我在家裡……我知道,明月?她在旁邊……她能出什麼事,行您等等……”
接過顧城遞過來的手機,明月戰戰慄慄的接起:
“大,大伯……”剛開口,她就發現自己的聲音一直在打顫。
“明月啊,這幾天過得還好嗎,你哥哥有沒有欺負你?”
聽到顧清的聲音,明月的鼻頭驀的一酸,眼淚差一點又要涌出來。
她害怕的瞥了眼身旁的顧城,畏縮的道:
“沒有。”女孩的話裡帶着濃濃的鼻音,沙啞的嗓子好像纔剛哭過。
顧清聽出了她的不對勁,忍不住在那頭皺起眉:
“你是不是在哭?”
顧城直勾勾的盯着她,眸色越發的深邃,不見底的,明月跟本不懂他在想什麼,更不敢隨意揣測,只能結結巴巴的說:
“不,不是……我……有點感冒。”
顧清那頭沉默了一會,隨即着急的問道:
“有沒有看醫生?一會讓你哥哥帶你去趟醫院……”隨後,他又交代了一些話,直到顧城不耐煩的搶過電話:
“知道了,我會帶她去醫院……放心……”
收了線,顧城明知故問的道:
“你感冒了?”
明月一愣,擡眸對上他的臉,一時無言。
他大咧咧的走進女孩的房間,將小書包往牀上一丟,找了塊地方坐下:
“你的書包。”
瞥了眼被丟在牀上的東西,她後退兩步,小聲的說道:
“謝謝。”
看得出來小女孩是真的怕了自己,並且她也認爲兩人還沒到真正撕破臉的時候,所以在剛纔,面對顧清時,纔沒有將事情抖出來。
顧城撐着下巴,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女孩的身影,見她哆哆嗦嗦的躲在門邊,渾身戒備的樣子,那就像是一隻豎起了全身寒毛的貓兒,只稍自己有什麼動作,便立刻奪門而逃。
“你是不是快期末考了?”算算時間,也到了快放暑假的時候。
明月不知道他爲什麼要這麼問,只能愣愣的點了點頭。
“有什麼不會的題可以來問我。”
嘴邊勾起一抹善意的笑,在女孩吃驚的目光中,他溫和的說道。
拿不準他是什麼意思,明月也不敢輕舉妄動,猶豫了一陣,還是公式化的點了點頭,可她在心裡卻想着,她還有東子哥在呢,自己不懂的題寧願拿去問他,也不要再靠近這個惡魔。
顧城又在屋子裡呆了一會,什麼也不做,光是盯着她瞧,過了好一陣子,才起身說道:
“我走了,你休息吧。”
明月聽了他的話,目光微怔,一時還沒能反應不過來?他今晚怎麼這麼好說話,平時不都使了勁的折騰自己嗎?
默默的點頭,她把他送到門外。
沒有猶豫的將門帶上,隨着“咔擦”一聲的,她已經從裡面將門給鎖上了。
夜已深,窗外漆黑一片,幽幽的就像一個無底的洞穴要把人整個吸進去。
隔着門板,兩人皆是各執心思。
明月將後背抵在冰涼的牆面上,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臟,怎麼也想不明白顧城的意思,反倒是顧城——
在走出門後沒有立刻離開,一雙眼半眯着,隨着門合上,原本還溫和的面孔瞬間陰沉下來。
這是在他二十五年的人生裡,頭一次覺得如此的挫敗,對方不過是個毛都沒張齊的小女孩,自己居然也搞不定,他當然不會忽略了她看他的眼神,似噁心,似厭惡,那就像是糞坑裡的臭蟲,令人不忍直視。
他顧城長那麼大,從來只有女人排着隊讓他上的份,什麼時候低聲下氣的求過人。
不就是個小女表子——
他在心底不屑,轉身的瞬間,漆黑的眼眸中驟然淬出了毒汁。
總有一天,他會讓她心甘情願的爬上他的牀。
沒幾天,顧清夫婦就度完假回來了。
顧清看着兩兄妹和樂融融的模樣,心底甚感欣慰,好像自己出去一趟,顧城也變得懂事,開始知道關心自己的妹妹了。
“明月,幫我裝一碗飯,八分滿就行了。”
明月握着筷子的手一僵,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接過了他的碗。
她心中雖然不解着,可手上的動作卻沒停,大伯不在這幾天,兩人很有默契的對那一晚的事閉口不提,全當沒發生過。
而顧城則一反常態的沒有爲難自己,反倒充當起了司機,也不管她願不願意,接出接送,風雨無阻,就是多了個習慣,喜歡喊着她的名字,讓她做事——
明月,幫我洗一下衣服。
她蹩起眉,往碗裡添了幾勺白米飯,他的衣服一般都是拿去幹洗的,可從那天起,他在私下裡支會過傭人以後,洗衣服的工作便落到她身上。
但凡是外套褲子,甚至於一些貼身的內褲鞋襪,統統往她的洗衣籃裡丟……——
明月……
明月百思不得其解的把碗給他遞過去,好像從那天起,他所有私人物品,就全都歸她管了?
而他們這樣詭異的相處模式,總會讓她想起從前跟哥哥一起生活的日子……
顧城是要開始接納她,真心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