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驀然,一道寒光襲來,那距離果果不過五公分的毒蛇莫名的被一把柳葉飛鏢釘在了岩石上,掛在了那裡蕩啊蕩的,看起來像一條五顏六色的粗繩。
果果驚魂未定的盯着毒蛇,死拽着手裡青蔥的草藥,嚇得慘白的臉沒有一點表情,彷彿被忽然間急凍了似得。她機械的回過頭,看到岩石上一直沒有氣息的殷晟昊忽然間半跪了起來,他一手撐着岩石,一手還拿着一把柳葉飛鏢。
他瞪着一雙血紅的眸子看着崖壁上的果果,眉宇間透着從未有過的懼怕。
“老頭!”
果果一聲尖叫,飛身從崖壁上跳了下來。因爲站立不穩,她‘撲通’一聲栽倒着地,卻又掙扎着爬了起來,朝他一瘸一瘸的飛奔了過去。
而殷晟昊卻忽的眉峰一緊,喉間忽然嘔出一股烏黑的血液,整個人又頹然的倒了下去,再也無法動彈。
“老頭,老頭!”
果果撲到他的身邊一把抱住了他,卻發現他的身體比之前更僵。彷彿他這忽然間醒來救她只是一次迴光返照似得。他再也無法動彈,也沒有任何氣息,就那麼蜷着,四肢開始冰涼。
“老頭,別離開我,求求你。”
果果哽咽着,看着他崩裂的傷口淚如雨下。他剛纔到底是怎麼醒來的,又是怎麼救她的?她根本無法想象。但他身上纏裹的布條已經掙斷,那傷口裂開得更加大,血肉模糊的樣子令人發憷。
她取下他手中的柳葉飛鏢,終於明白那次在化糞池外用飛鏢救她的人也是他。原來他一直都深藏不露的,他是她真正的守護神,每一次在最危急的時候他都會出現。哪怕是僅剩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他也掙扎着醒來救了她。
“老頭,這一次,讓我救你,我一定要救你!”
她哽咽着,小心翼翼用殘留的洪水把草藥洗盡,再一點點咬碎,混着藥汁敷在了殷晟昊觸目驚心的傷口上。她把僅剩的半截衣服脫下來撕成了條,纏裹住了他的傷口。
草藥的作用令他的傷口很快止血,但卻不知道還有沒有用,因爲他看起來情景很糟糕。根本探不到的氣息,死灰般的臉色,僵硬的身軀,沒有哪一種跡象像是能活下去的樣子。
果果抱着他坐在岩石上,嬌媚的臉頰上透着絕望。如此陰晴不定的天氣,如此深幽的山谷,他們根本就走不出去。
或許,她只能陪着他在這裡等死,一起死!
她緊緊貼着他的臉,脣角漾起了一抹柔情的淡笑。“老頭,謝謝你又一次救了我,讓我能這樣抱着你一起陪着你共赴黃泉。別走得太快,等等我,別讓我太孤獨了。”
這一刻,她心裡竟然沒有任何害怕,任何難過。如果他們真的註定要在這山谷死掉,那麼和他死在一起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老頭,你問我想不想和你在一起一輩子,我現在可以回答你了,我想,特別想!如果有來生,我來守護你。”她溫柔的在他耳邊呢喃,眼底卻噙着淡淡的水光。
萬丈深淵沒有摔死他們,可這現實依然會把他們逼死。她要怎麼辦?看着腫的跟蓮藕似的手臂,她竟一點感覺不到害怕。她把剩餘的草藥敷在了上面,以緩解一下那鑽心的疼痛。
天際的太陽從正午到傍晚,她能感受到晨陽的溫暖,也能感覺到餘暉的妖嬈。
她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地理位置,爲何會有如此詭異的視覺。但她很喜歡這個視覺,起碼錶示她又多活了一天。
她渴望活着,因爲活着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她更渴望殷晟昊活着,因爲有他的地方,她不會感到孤獨,即使是這透着死亡的萬丈深淵之下,她也覺得是天堂……
……
a市,龍騰集團,總裁辦公室裡。
方宇謙瞪着兩顆血紅的眼眸,把手中的報紙看了一遍又一遍。‘vol品牌創始人殷晟昊和其未婚妻在a315國道連陰山附近發生車禍,車體爆炸,兩人生死不明。’
這是昨天出來的報紙,距離車禍發生已經三天了。
三天了,他沒有閤眼,在瘋狂的收集有關於這場車禍的訊息,每一個都不放過,不管是網絡媒體還是八卦雜誌社。他渴望看到任何一個說他們或許會生還的消息,哪怕是假的,他也會有些許的安慰。
但是沒有!
所有的媒體和報社都對這場詭異的車禍做出了中肯的分析,均表示兩人不可能有任何生還的可能。因爲連陰山的那片懸崖不光是深不見底,還因爲那邊有原始森林,裡面有野狼。
他們的車是在半空中爆炸,那麼身體肯定會被炸得粉身碎骨,而那些支離破碎的身軀,定然也會被野獸啃食乾淨。這是所有資深專家做出的結論分析。
媒體還刊登了兩人一同參加交流會的照片,上面的人一個楚楚動人,一個風流倜儻。如此登對的璧人,卻忽然灰飛煙滅,不得不令人唏噓。尤其是殷晟昊還是正鷹實業預備的總裁,這更讓人覺得惋惜了。
方宇謙怔怔的看着報紙,目光一直停在果果那美豔的人的臉頰上。腦海中,又出現了果果發現他欺騙她時的情節。她受傷的望着他,依然親切的喊他宇哥哥。這是屬於他個人的稱呼,他引以爲傲的。可現在,那個會跟他一起吃一碗牛肉麪的女孩消逝了。
心疼的無法呼吸,彷彿一塊肉活生生被剜掉了一樣。他的眼中泛動着水光,久久都揮散不去。他滿腦子都是‘宇哥哥,宇哥哥’的呼喊聲。這個世界上,有且僅有一個女孩會那麼叫他,那是他最愛的女孩,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孩。
‘叩叩!’
輕輕的敲門聲打破了方宇謙悲情的思緒。他微微揉了揉眼角,冷冷瞥了眼門口。
“進來!”
“方總,酒莊釀製的葡萄酒第一階段的小樣已經運達了檢測中心,估計一個禮拜後會出來結果。你要出席一下嗎?”
進門的人是沈倩,她的手中抱着一個文件夾,神色有些緊張。因爲方宇謙這兩天心情很不好,她極少來找他。這一次各大酒莊的葡萄酒小樣全部都送來做檢測了,她知道有一件事情也會即將揭曉了,所以她很忐忑。
方宇謙放下報紙,冷冷瞥了沈倩一眼,忍不住淡淡蹙眉。“既然還有一個禮拜,現在跟我說什麼?”
他有些不悅,因爲沈倩之前的擅作主張。如果不是她,果果也不會遭此劫難。所以他對她的態度來了個百八十度大轉彎,冷漠得令人無法接受。
“我……”沈倩碰了個軟釘子,顯得有些尷尬。她張了張嘴,竟一下子語塞了。
“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方宇謙臉色更寒,聲音也是拒人千里那種冷冰冰的感覺。沈倩的臉一下子黯淡了下來,很受傷的看着他,彷彿不太能理解他對她的態度爲何會如此冷漠。
“方總,你還在怪我讓果果送文件的事情嗎?”她明知故問的道,一臉的落寞。
這兩天他就像吃了**一樣,見誰都彷彿一副階級敵人的模樣。即便是與他擦肩而過的員工,也彷彿能感受到他讓人不寒而慄的冷漠。
聽得她提及果果,方宇謙的臉色愈加的難看。他怒視着他,血紅的瞳孔透着寒霜。
“沈倩,我並不是一個喜歡遷怒的人,但這次我很震怒。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我愛丁果果,她在我心裡的地位是你望塵莫及的。”
“……方總,你……爲何要這樣刺激我?”沈倩因他那句‘她在我心裡的地位是你望塵莫及的’話而心碎,瞳孔頓然涌上來一層水霧。
她愛他錯了嗎?他需要如此直白的來傷害她嗎?就因爲丁果果?他能把丁果果遇難的事情怪在她的頭上嗎?雖然她心裡真的竊喜多過於悲情。
“沈倩,很多事情沒有因就沒有果。你應該很明白我說的是什麼。出去吧,我還有事情要忙。”
方宇謙冷冷道,俊朗的臉陰霾得像北京的天氣。此刻的他絕不會去考慮誰人的感受,他自己都要痛苦得死掉了。
沈倩的臉因他的話而蒼白了許多,她忍着眼底流轉的淚光,抱着文件又轉身離開。在門口的時候,她又頓足,轉頭悲情的盯着方宇謙,滿眼的怨念。
“方總,是不是不管我做什麼,這輩子你都不會對我動心?”
“是!”方宇謙毫不猶豫的回答道,乾脆得不得了。
“即便我愛你那麼多年,一直爲了你在龍騰賣命,你也不曾有過半點感動?”她依然不死心,依然渴望他對她有一點點的情誼,哪怕是極其微妙的一點點。
“你在的這些年,龍騰並沒有虧待你。”言下之意,我爲何要感動?
他的話再次擊碎了沈倩本就不太堅強的自尊心,把她的孤傲高貴打擊得蕩然無存。她望着他冷峻的臉頰,隱忍許久的淚終於奪眶而出。
“方總,你的心真的好狠!我不過是一個女人,不過是一個愛你的女人,你即便對我無情,也不用如此打擊我。你讓我很難過。”
她哽咽着說完,咬着脣悲情的轉過身迅速離開了方宇謙的辦公室。她的步伐好踉蹌,還很凌亂,一掃她平日裡高貴冷豔的表象。
方宇謙冷冷掃了眼她的背影,又漠然的低頭拿起了桌上的報紙。他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也不覺得自己哪裡心狠了。既然不愛一個人,爲何要給對方留餘地?
他決然不會知道,就因爲他對沈倩的冷漠,會讓他陷入怎樣的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