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輕瀾任憑她打量,許久才平靜開口:“伯母,我從不奢望你能公平對待,但,我還沒有大方到那種地步,能輕易原諒一個要傷害我孩子的人,我不會任由別人欺負我而無所作爲。”
顧夫人走到陸輕瀾身邊,擔心的握住她的手,轉身嚴肅的對莊眉繼續說道:“莊眉,我真不明白,白家老爺子都知道白書過分了,你還在這邊說什麼?以什麼身份呢?該關心的你不關心,偏偏來爲沒有關係的人來說情,你覺得誰會跟你一樣?你覺得你做得對?有你這麼做的麼?!”
“……”莊眉一言不發,臉色很難看,似乎一點也沒有覺得自己哪錯做了。
“你今天的所作所爲,不止讓瀾瀾寒了心,還有我!你快走吧,既然不是來探望的,就沒必要留下來了!我這裡,不歡迎你!”顧夫人說完就轉過了臉,再也不想看莊眉一眼。
“伯母,您還是出去吧。”鍾念也強硬的開了口,莊眉說的那些話,她聽了都覺得很生氣,她是真沒想到,四哥的媽媽會這麼對瀾瀾。
雖說作爲一個小輩不好這麼評論長輩,但她真的是忍不住,她心疼陸輕瀾。
眼看着所有人都不歡迎自己,莊眉覺得丟面丟的很徹底,她現在真的是覺得有火發不出,偏偏顧夫人還加上一句:“莊眉,看在這麼多年咱們倆關係一直很好的份上,我最後勸你一句,如果你不想葉家被你鬧得不開心,不想庭深那孩子和你這樣繼續下去,你最好好好想一想自己的所作所爲,不要再作了!”
最後,鍾念把莊眉送了出去。
“瀾瀾……”江染染坐起來握住陸輕瀾的手,“別往心裡去了,好麼?”
陸輕瀾垂下了頭,沒有說話。
“唉……”顧夫人嘆了口氣,對陸輕瀾心疼的不得了,“瀾瀾丫頭啊,你伯母她就是這個脾氣,轉不過來,隨她去吧。”
她到底不敢再多說什麼,剛纔莊眉那樣子,有誰受得了?
“染染,”陸輕瀾擡起了頭,嘴角勉強露出笑容,“其實我有點羨慕你了。阿姨對你這麼好,可你看,我和葉庭深他媽媽的關係從始至終都這麼僵。難過是有點,不過我現在沒事了,一早就有心理準備,也不會失望。”
深吸口氣,她狀似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但眼神裡細小的變化還是沒有逃過江染染的眼睛。
“瀾瀾……”
“我沒事,真的。”陸輕瀾笑笑,“人與人之間相處也是要看緣分的,我覺得,是我和他媽媽沒這個緣分。但是,我不會在意了。”
是的,她不在意了,在莊眉說出那些話之後,她不能接受莊眉偏心偏的如此厲害。
門外,葉庭深和鍾念站在那沒有進來,他恰好聽到了這一句,頓時愧疚的厲害。
“輕瀾……”調整情緒,他敲門進去。
“庭深?”陸輕瀾驚喜擡頭,“這麼快?工作都處理好了?”
“恩。”葉庭深走到她身邊自然的抱起她,“都忙完了,來陪陪你,現在回房?”
陸輕瀾不好意思的紅了臉,發出細小的聲音:“恩,好。”
“顧伯母,那我先帶輕瀾回去了。”葉庭深向顧夫人告別。
“行,回去吧,注意身體。”在陸輕瀾看不到的角度,顧夫人對葉庭深心疼的搖了搖頭。
回到病房,葉庭深輕輕的把她放到牀上,蓋好被子,柔聲問道:“有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恩?”陸輕瀾擡眸看着他,有點摸不透他的意思。
葉庭深沒有催,視線牢牢將她鎖住,等她親口告訴自己。
“庭深……”許久,陸輕瀾開口,微微嘆了口氣,“白書媽媽,白老爺子,還有你媽媽,都來過了。”
葉庭深“恩”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陸輕瀾抓過他的手,看似在把玩他的手指:“白書媽媽和伯母希望我能給白書一次機會,我拒絕了。白老爺子說,他不插手,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他還跟我們道了歉,他的樣子,讓人覺得有些心疼。其他的,沒有了。”
“那你的想法呢?”
“你說過你會處理的很好,我當然相信你。”陸輕瀾執起他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想了想,還是說道,“其實剛纔伯母來說的那些話,我談不上難過,就好像沒有了感覺一樣,你會不會覺得我……”
“不會!”葉庭深快速打斷她,目光堅定,“我知道你一直都做的很好,不是你的錯,不需要多想。”
聞言,陸輕瀾淺淺一笑:“好,我聽你的。”
葉庭深握緊了她的手,眉頭卻皺了起來。
這一次,陸輕瀾很聽話,在醫院住了兩天,確定身體真的沒有任何問題後纔出院回家。相比較之下,江染染就沒那麼幸運了,顧夫人一萬個不放心,硬是讓她多住了三天。而出院之後,又跟顧凌修商量着把江染染接回了顧家住一段時間。
一週之後,白書的事情高效的有了結果。
綁架她和江染染的幾人因爲涉嫌先前的幾樁案子,證據確鑿被判了刑。
而白書,白家沒有人給她請辯護律師,一切按程序走,人贓並獲,情節顯著惡劣,被判了十三年。
據說,那一天,白書面如死灰,沒有說一句話。而白書的媽媽,哭暈在了法庭外。
而白老爺子,把自己關進書房整整一天,滴水未進。
陸輕瀾靜靜的窗口站了很久,直到,手機提示有短信進來。
是一串陌生號碼。
簡單的三個字——對不起。
陸輕瀾知道,這是沈隨發來的。
唉……
她無聲的嘆了口氣。
“怎麼嘆氣了?”葉庭深從背後擁住她,一眼就看到了她手機屏幕上的短信,心念一動,他也猜到了是沈隨。
睫毛閃了閃,陸輕瀾輕輕說道:“沒事,就是感慨事情結束了。”想了想,她又問,“對了,你等下要出去?去哪?”
葉庭深笑着打趣:“老婆,你這是在查崗麼?”
陸輕瀾被他逗樂,故意撅起了嘴:“是啊,怎麼?不行麼?”
“當然行,”下巴擱在她肩膀上,葉庭深側頭親了親,眸裡滿是笑意,“求之不得。”
“沒正經。”陸輕瀾瞪他,卻也因爲這個回答不自覺得彎了彎嘴角,聲音也放柔了不少,“早點回來,我想等你一起睡,要是應酬,記得少喝點酒。”
“遵命,謝謝老婆大人關心。”
“……”
下午六點,陪陸輕瀾吃完晚飯,又等到陸敏華過來,葉庭深纔出門。
今天,沈隨約了他和顧凌修喝一杯。
上次雖然顧凌修有派人看住沈隨,但到底沒有成功,後來又在醫院陪江染染,便把這事暫時放下了。
說起來,他們三個從來沒有坐在一起喝過酒,這是頭一回,可能,也是最後一次。
葉庭深和顧凌修到的時候,沈隨已經獨自喝掉了半瓶紅酒。
“沈隨!”顧凌修沒有忍住,新仇舊恨,上去就拽着他給了一拳。
沈隨沒有還手。
或者說,他巴不得顧凌修打他這一拳,彷彿只有這樣,心裡的愧疚才能減少一點。
顧凌修的力道不輕,才一拳,沈隨的嘴角就青了一大塊。
還想再打,葉庭深制止了他:“顧凌修。”
顧凌修這纔不甘的鬆開,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沙發上,口氣嫌惡:“說吧,找我們來幹什麼?別跟我說是喝酒!”
握着酒杯的手緊了緊,沈隨垂着頭,神色難辨。
“怎麼?不敢說了?”顧凌修冷冷一笑,眼裡充滿着嘲諷。
“不是。”沈隨咬緊了牙關,艱難的吐出這兩個字。
“那你說啊!”眼看着顧凌修的脾氣又要上來了,葉庭深索性坐到了他身邊。
“沈隨,”葉庭深開口,情緒彷彿沒有任何波瀾,“如果你想道歉,就不必了。”
“我……”沈隨只覺得胸口苦澀,那些話全被他堵在了喉嚨口,就像根魚刺,卡的十分難受。
見狀,顧凌修脣邊的冷意更深了。
包廂裡瞬間沉默下來。
許久,沈隨站了起來,他看着葉庭深,神色複雜,但到底,還是把那句話說出來了:“葉庭深,顧凌修,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就完了麼?!”顧凌修倏地衝了過去,再次拽住他的衣領,“沈隨,你最好別讓我抓到你和那事有關的證據!”
他知道綁架的事其實和沈隨沒有關係,可是,他只要一想到綁架的別墅是沈隨名下的,只要一想到沈隨也是起因之一,只要想到她們捂住躺在手術檯上的樣子,他就……
其實,與其說他是在遷怒沈隨,還不如說他也在怪着自己,畢竟,自己也……
越想,胸口就越悶,最後,顧凌修猛的甩開了他,拿起桌上的一杯紅酒就一飲而盡!
沈隨依舊站在那,一動不動。
喝完了酒,顧凌修一言不發的跌回到沙發上,臉色並沒有因爲沈隨的道歉而好看一點。
沈隨睨了他一眼,最後把視線投到始終平靜的葉庭深身上,喉結滾動,艱難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