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喝了!師小蕊出事了!”
秦新猛的一怔!
“你說……什麼?”他聽見了自己極其黯啞又幹癟的聲音。
顧凌修又氣又無奈,二話不說直接拎起他的衣領大步向外走去。
醫院,手術室門口。
陸輕瀾惶惶不安的坐在椅子上,即使有葉庭深陪在身邊都無法安撫心裡的那份擔憂。
急匆匆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走廊裡響起,她下意識的擡頭看去。
“瀾瀾,師小蕊她……她怎麼樣了?”秦新喘着氣出現在她面前,額頭上佈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那雙眸子裡,絲毫不掩飾他的關心,趁着喘氣的機會他嚥了咽口水,“瀾……”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聲打斷了他想要繼續說的話。
揚起的手放下,陸輕瀾雙眼帶着怒氣瞪他:“不是說會把小蕊安全送回家麼?爲什麼要拋下她一個人?!如果不是你,她現在就不會躺在裡面!”
她怎麼也忘不了,一小時之前,她親眼看到師小蕊出車禍的場景!
難過的撇下頭,她心裡堵得慌。
葉庭深一手摟過她,一手扳開她緊握的拳頭試圖用溫暖讓她平靜下來,他柔聲寬慰:“沒事的,醫生也說了沒事的。”他是知道的,她責怪秦新,其實何嘗不是在怪自己呢?
“瀾瀾……”秦新只覺喉嚨陣陣發緊又發澀,連擠出一句話都變的那麼困難,“對不起……”
到這個時候,他說什麼都沒用了。
瀾瀾打的對,如果不是自己和師小蕊慪氣趕她下車,或許現在的情況就能避免,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秦新緊緊握着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術中”三個字。
頭一次,他覺得自己那麼混蛋。三十多年的人生裡,他第一次嚐到了後悔的滋味。
他忍不住想,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不會那麼對師小蕊,哪怕她對自己態度再差,這麼多次都包容過來了,怎麼剛纔就……
可惜,世上哪有什麼如果……
一時間,沉默在空氣裡蔓延開來。
直到,手術室的燈滅。
醫生走了出來,知道陸輕瀾的迫切,他率先開口:“她沒事了,住院觀察幾天要是沒事就能出院了,住院這幾天,儘量讓她保持好的情緒。”
“謝謝。”一顆吊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緊繃的注意力一放鬆,陸輕瀾差點沒站住。
葉庭深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她,柔聲說道:“現在放心了?那我們先回去,明天再來看她好麼?”怕她拒絕,他又加了句,“你不休息,寶寶也要休息啊。”
果然,他這麼一說,陸輕瀾猶豫着點頭答應了。
一旁的秦新連忙開口:“瀾瀾你放心,我會看着她的。”
陸輕瀾心裡還是有點怪他的,聞言也沒有給他什麼好臉色看。
秦新也不在意,他知道這次確實是自己造成的。
葉庭深給他使了個眼色後便帶着陸輕瀾回去了。
翌日。
因爲擔心着師小蕊,陸輕瀾早早就醒來了,先去了雜誌社處理了緊急的事兒,又交代了小顧,然後她匆匆去了醫院。
沒想到卻在病房門口看到了猶豫不前的藍天。
“藍天?”陸輕瀾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情況,故而叫他的時候刻意壓低了聲音。
藍天被這突如其然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過頭看到是陸輕瀾後才稍稍放心:“陸輕瀾……”
陸輕瀾注意到了他臉上的不自然,想了想問:“你是來看小蕊的?”
一提到師小蕊,藍天的臉色又變了變,許久,他似是鼓足了勇氣說道:“陸輕瀾,有幾句話我想跟你說,方便麼?”
“跟我?”陸輕瀾詫異。
“恩。”
見他一臉凝重的樣子,陸輕瀾沒有多想:“那好吧,去那邊吧。”
兩人走到了走廊的盡頭,窗外的景象盡收眼底,馬路上的熱鬧和此處的安靜形成鮮明對比。
“要跟我說什麼?”站定,陸輕瀾問他。
藍天依舊是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似乎要說的話很難啓齒。
陸輕瀾沒有催,耐心的等着。
大概過了有兩分鐘,藍天才徐徐開口:“我就不去看她了,能幫我轉達幾句話麼?”
陸輕瀾直覺要她轉達的話肯定是師小蕊不願聽到的,她沒有馬上答應,而是問:“爲什麼不自己告訴她?她應該醒了。”
“我……”藍天搖頭,很是糾結。
他一向是有什麼說什麼的,這樣的欲言又止幾乎很少見,陸輕瀾更加確定了心裡的猜想。
“陸輕瀾……”藍天深吸了口氣,雙眼直直的看向面前的人,眼中的情緒複雜的讓人看不懂,“如果由你說的話,她可能好接受一點,我知道她現在比較信任依賴你。”
陸輕瀾頭疼的打斷他,試探道:“你是想跟她說清楚?”
“我,我……”藍天猛的擡頭,顯然是沒想到陸輕瀾會這般一針見血說出自己今天來的目的。
陸輕瀾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的沒錯,在心裡嘆了口氣,她說:“可是,我來轉告,你不覺得這樣對師小蕊很不公平?她跟我說過,在巴黎的時候你們已經在一起了,就是說已經開始了這段感情,現在你要結束,你卻不當面告訴她,這對她尊重麼?對這段感情尊重麼?”
“我明白……”藍天臉色變得難看了些,撇過頭,他情緒低落,“我也是想了很久,或許她現在並不想見到我,尤其是在雜誌社門口發生了那樣的事後。”
提到雜誌社門口那件事,氣氛微微有些變了。
陸輕瀾抿了抿脣,思忖了好一會兒後才無奈說道:“你並不喜歡小蕊,或者說,你喜歡她,但是還沒有到那個非她不可的地步是麼?”
藍天被問的很尷尬,他本想偷偷瞄一眼陸輕瀾,卻沒想到正好碰上她的視線,於是覺得更不自在了,但就是這一眼,忽然讓他有了足夠的勇氣:“是,我答應和她在一起,是想着我們感情不錯也合得來可以試試,如果沒有雜誌社那件事,我真的會繼續和她走下去的。可那天,我突然發現,我和她的關係是她身上的一道枷鎖。如果不是我,我想她也不會那麼牴觸秦少。所以,我想麻煩你,替我轉告她,不要覺得對不起我,更不需要覺得內疚。一切回到原來的位置,她纔是以前那個快樂的師小蕊。”
“你真這麼想?”陸輕瀾不知道該說他執拗還是說他不顧師小蕊的想法,到最後,她只能在心裡微微嘆了口氣。
其實他說的沒錯,以師小蕊的性格,發生了那樣的事,她對藍天,會有揮不去的愧疚,就算兩人勉強在一起了,日後師小蕊心裡恐怕也不會好受的。
只是,哪裡還能回得去原來的位置?師小蕊她,如今還是那個簡單快樂的師小蕊麼?
久久的沉默,兩人誰也沒有再說話。
最後,是藍天打破了安靜。
他看了一眼時間,努力想要輕鬆的跟陸輕瀾告別,但最後說出來的時候心裡還是那麼沉重:“我要走了。”
“要回巴黎?”
“恩。”藍天點頭,想了想還是說了句,“師小蕊那邊,就麻煩你了。她會好起來的,我看的出來,秦少其實很在乎她,男人之間,一個眼神就能代表所有。或許小蕊現在還很固執看不明白,不過我相信她最後肯定會幸福。”
他很想自然的笑笑,但扯出來的笑容,苦澀的不能形容。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陸輕瀾明白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再見。”藍天深吸口氣轉身,他走的很快,他害怕如果不這樣他會後悔。
陸輕瀾默默的看他離去,直到最後身影消失。
他是走了,倒是留給自己這一個難題。
在外邊穩了穩心神,陸輕瀾走回了師小蕊的病房前。
正想推門進去,裡面卻傳來了杯子摔在地上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師小蕊近乎失控的尖叫:“你出去!”
心下一急,陸輕瀾想也不想快速走了進去。
病房裡,師小蕊坐在牀上,憤恨的瞪着面前的秦新,而秦新,一聲不吭,任憑她發泄。
“小蕊!”陸輕瀾着急走過去,安撫她,“醫生說你不能激動的,聽話!”
“輕瀾姐!”師小蕊猛的撲進她懷裡,“讓他走行麼?我不想看到他!”
她沒有看秦新,沒有發現他聽到她的話時僵住的神情。
默默的收回手,秦新進退兩難。他不放心師小蕊,想要親自照顧她,可是她不想見到自己,像剛纔那麼激動的情緒不適合她養病……
嘴脣動了動,他想要說話,最終沒有說出口。
陸輕瀾瞥了他一眼,葉庭深早上跟她說,秦新不眠不休照顧了師小蕊一整夜,她沒有懷疑,因爲在秦新臉上看得出來,那黑眼圈很嚴重,更別提嘴脣一週的鬍渣了。
經過一晚,她知道昨晚是自己太沖動了,可是……
到底,她還是開口了:“秦新,你先出去吧,我來照顧小蕊。”
秦新最後還是出去了,出門前,他戀戀不捨的看了師小蕊一眼,嘆了口氣。
他一走,師小蕊蹭的擡起了頭,眼裡化不開的憂傷:“輕瀾姐,藍天來過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