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爸爸對不起你,希望你可以好好的去幸福。”黎華這一刻覺得自己特別的卑微,卑微的無地自容。
當他還在算計着得失要怎麼從女兒的手裡弄回想要的一切時,女兒卻坦蕩的把所有利益都擺在了眼前,只留下了一種純粹的父與女,這是他們本該有的關係,但卻是如此的陌生和梳理。
午餐吃的簡單而安靜,黎兮目送着父親上了車,沉甸甸的心忽然輕鬆了很多,但願這是洛芸母女想要看到的吧。
機場那邊,何強和柳曼已經等在了那裡,黎兮走進咖啡吧的時候就看到了何強身邊的長者,四五十歲的光景,白襯衫和灰色西服搭配的很中規中矩,不用問也知道這應該就是靳風了。
靳風身邊的輪椅上坐着一個纖瘦的女孩兒,大大的墨鏡基本遮擋了大半張臉,黑色的風衣讓整個人的都處在低氣壓的氛圍裡。
“您好,我是黎兮。”黎兮主動衝靳風伸出了右手,微欠着的身體表達着敬重。
“你好!”靳風伸手輕握了一下,一雙內斂的眼眸帶着探究。
“那我們先過安檢吧。”何強主動起身招呼,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好。”黎兮倒是沒什麼意見。
“靳老師,我來幫你推。”柳曼主動表示要幫忙。
“不要!”輪椅上的女人生硬的開了口。
“沒關係,我自己來就好。”靳風輕拍了幾下女人的手,感覺她情緒安靜了下來,才緩緩的推着她走出了咖啡吧。
“誰啊?”黎兮跟柳曼走在後面還是忍不住好奇了一下。
“是靳老師的女兒,半年前在美國失明的。”柳曼把聲音壓得很低。
“她看不見?”黎兮的心不由的揪了一下,有種說不出的憐惜。
“靳羽是靳老師唯一的女兒,十歲的時候就沒了媽媽,是靳老師一個既當爹又當媽辛苦拉扯大的,高中就送到了美國,成績不算優秀,但也算是比較聽話的那種,誰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柳曼把從何強那兒聽到的消息都透了給了黎兮。
“可好好的怎麼會這樣?”黎兮現在對看不到的人好像已經有了情感上的一種敏感度。
“不太清楚,她到現在都沒跟靳老師說具體的情況,半年了都沒怎麼說話,都快成靳老師的心病了。”柳曼不由的嘆了口氣,感覺好像也幫不上什麼忙。
VIP候機室裡,靳風並沒有跟黎兮他們坐在一起,而是陪着女兒安靜的坐在了窗邊,他知道女兒不想被任何打擾。
“何強,靳老師女兒的事情俊廷知道嗎?”黎兮總覺得應該幫父女倆做些什麼。
“我都是剛知道。”何強在黎兮和柳曼的對面坐下了,正好背對着另一邊的靳風和靳羽。
“我們跟靳總很少見面溝通,一般都是電話,相互基本上是沒有私生活的交流的,我也是到了這邊見到靳羽才知道她變成了這個樣子,以前就是稍微有些內向,見到少爺會臉紅,真是沒想到。”何強其實自己都消化了很久。
“她叫靳羽?”黎兮的視線不由的投向了遠處的那抹陽光,腦子裡一下子就閃現出了那個叫小羽的女孩兒,陽光下微閉着的雙眸,清純而美好,只是一身白紗和眼前的黑風衣很難重合。
“嗯。”何強點了點頭,然後還是起身主動走了過去,他們之間畢竟是熟識的,靳羽好像也沒有那麼排斥。
“這個靳羽好像對你挺感興趣的。”柳曼見何強走開,便低聲的湊了過來,“昨天我跟何強推着她去公園曬太陽,她沒少問你跟裴少的事情。”
“問我?”黎兮還真有了點小小的驚訝。
“問你是不是很漂亮,問你的名氣是不是很大,問你對裴少有沒有耐心照顧。”柳曼有點八卦的往黎兮耳邊湊了湊,“我總覺得她對裴少的心思不簡單,至少屬於花癡類型。”
“別亂說。”黎兮拍了一下柳曼,一臉嗔怪,“這樣拿人家開玩笑太罪孽了吧。”
“何強是沒打算把這件事告訴給少爺,我覺得你最好也不說。”柳曼訕笑着坐直了自己。
“爲什麼?”黎兮還真沒想那麼多。
“靳羽的眼睛現在不是花錢就可以解決的問題,你覺得裴少知道又能做些什麼,何必讓他也跟着煩心呢?”柳曼在這一點上跟何強保持了高度的一致。
“靳總算是俊廷的恩師,恩師家裡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他都不知道,合適嗎?”黎兮糾結。
“你覺得靳老師需要同情和安慰嗎?”柳曼有點爲黎兮的情商擔憂。
“至少可以跟靳羽有一些溝通吧,相信俊廷對那個黑暗的世界會更瞭解一些,至少可以讓她知道那個世界裡她並不是孤獨的。”黎兮不想對裴俊廷隱瞞這些細節。
“你知道嗎?病人是最容易對外界的幫助產生依賴的,如果不可以堅定的給到一種不懈的依賴,那最好就不要有開始,不然最後給到的打擊很可能是致命的。”柳曼嚴肅了表情,完全是拿出了醫護人員的專業態度。
“有那麼嚴重?”黎兮還真有點被震懾了。
“不要隨便給人希望。”柳曼很肯定的給出了警示。
“哦。”黎兮還在消化,她並不確定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會是一個怎樣的存在,只是覺得靳風望向女兒的眼神有些讓人感傷。
黎兮想起了已經離世的父親,爸爸一直都是葉瀾格最堅實的後盾,爸爸對她的信任完全是無條件的,即便不是很看好她對婚姻的選擇,但最後還是妥協在了對她寵溺裡,這樣的爸爸怎麼能讓人不心疼。
“少夫人,那個——”何強從靳風父女那邊走了回來。
“以後俊廷不在你還是叫我Miranda,少夫人聽着太彆扭了。”黎兮打斷了一臉彆扭的何強。
“好。”何強這句話倒是回答的爽快。
“怎麼了?”黎兮注意到了靳風望過來的眼神,知道肯定是有事兒了。
“一會兒上飛機的時候靳羽想跟你坐一塊兒,她只是想感受一下你平時是怎麼照顧少爺的。”何強表情艱難的講出了這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