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夫人把戚相思帶回了自己院子,這邊錦繡園內顧氏叫住了要離開的盧姨娘,當着丈夫的面把那三個惠州來的‘證人’也給留了下來:“老爺,這惠州的事兒可還沒了結。”
齊鶴瑞看了這幾人一眼,心中一面鬱猝着:“還有什麼事。”
“魏姨娘會病死在外,敏鶯那孩子又受了這麼多年的苦,可全是拜這些人所賜。”
顧氏涼涼看了盧姨娘一眼,“惡奴欺主,老爺您留下他們是要照顧魏姨娘和敏鶯的,可他們卻直接把人給趕出了府,流落在外不聞不問還能心安理得的和吳吉順分贓每年從齊府送過去的銀兩,這背後沒人指使,他們也沒這麼大的膽子。”
齊鶴瑞眯了眯眼:“他們受誰指使?”
顧氏若有似無的朝着盧姨娘那兒看了眼,命門口的婆子把人帶上來:“半個多月前我派人去了一趟惠州,查到了不少事,當年這些人敢這麼欺上瞞下都是受了盧姨娘的指使。”
盧姨娘還沉浸在沒有把人成功趕出齊府的挫敗中,被顧氏忽然提到,她怔了怔後很快喊冤:“夫人,你可不能血口噴人,這事兒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住口!”顧氏忽然面色一沉發狠呵斥,“你不僅指使這些人把魏姨娘母女倆趕出宅子,你還指使別人故意糟蹋她們住的地方,擡高藥價讓她們買不起藥看不起病,熬死魏姨娘之後爲了趕盡殺絕,你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敏鶯被擄走的事也和你脫離不了干係。”
“老爺,我這是比竇娥還冤啊,夫人這樣無憑無據含血噴人,這是天大的冤枉啊。”盧姨娘看向顧氏,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這麼大的罪名夫人要安在我身上我卻背不起,我還不如......”
“誰都不要攔着她!”
顧氏一聲令下打斷了她的話,盧姨娘要衝向柱子的身子戛然剎住,故技重施不了,就在柱子邊上,她則是直接癱倒在了地上,一副楚楚可憐受了大冤枉的神情:“老爺,夫人這般冤枉,妾身百口莫辯。”
早就看出她伎倆的顧氏這回是發了狠要收拾她:“你要是真撞了那也是你的本事,你意圖謀害齊家子嗣在先,欺瞞在後,明知魏姨她們已經被趕出宅子還讓吳吉順年年都去,你以爲你把罪都推給吳吉順就沒事了?”
顧氏把人一個一個叫進來問話,都是從惠州宅子裡帶來的人,當年魏姨娘母女倆是怎麼被趕出府的,孤立無援之下這些人又做了些什麼讓她們的生活雪上加霜,魏姨娘病了後年幼的敏鶯去鋪子裡買藥時候又是如何的被坑騙和擡價,而在魏姨娘幾回上門想要爲孩子從宅子裡討些衣物和吃的時這些惡僕又做了些什麼。
孤立無援得不到親人救助,又頻繁遭受迫害,這等於是被逼上了絕路,而這些都和盧姨娘有關,是她讓那些惡僕把人趕出府,又是她授意迫害了魏姨娘母女,明面上做着好人背地裡卻喪盡天良。
齊鶴瑞聽的臉色越來越沉,直到顧氏那句“敏鶯被人擄去了山賊窩”,齊鶴瑞看向盧姨娘,聲音低沉的有些可怕:“夫人說的這些事可是真的?”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老爺,我冤枉啊,夫人所說的這些事我都不知情,若是我真的要害她們鶯兒又怎麼能回到齊家來,我也不知道夫人爲何要把這些事安在我的頭上,老爺,我真的沒害過她們。”盧姨娘淚眼濛濛的望着齊鶴瑞,她也不鬧了,顧氏越是說她就越是委屈,一副“你冤枉了我”的神情。
“老爺,這魏姨娘的哥哥也是收了銀子纔會狠心不收留妹妹和外甥女。”顧氏並不把盧姨娘的話放在眼裡,命人帶上來一個三四十歲年紀的老媽子,繼而對盧姨娘道,“盧姨娘應該是不會忘了這人是誰吧,她當時可受了你不少關照,在惠州對魏姨娘母女倆做了不少事呢。”
盧姨娘轉頭看去,臉色頓變,她下意識的朝着那老媽子的身後看去,眼神中有什麼閃過,飛速的又斂藏了回去:“夫人說什麼我聽不懂。”
顧氏把查到的證據都擺在了齊鶴瑞的眼前:“老爺,盧姨娘口口聲聲說和自己無關,但這些人證物證無一不說明她就是背後的主謀,爲了阻止鶯兒回來,她甚至不惜讓人擄走了她,要不是這孩子命大活下來了,您要到哪天才知道惠州那兒的事?”
“夫人又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讓人擄走了鶯兒,難不成我還與山賊勾結。”盧姨娘坐在那兒幽幽的開口,“難道不是夫人買通了這些人來誣陷於我,我知道夫人素來看我不慣,但也不需要用這樣的方式,沒做過的事我斷然不會承認。”
“你要是事先不知道她被擄走,你又怎麼知道她被擄走過的事。”顧氏冷笑,“惠州的事你一概不知道,一個流落在外兩年的孩子在巷子中被擄走的事就連那些乞丐都不知,你能知道?”
盧姨娘擡頭看她,忽然冷靜了下來:“如此說來夫人你還是沒有證據了,只憑猜測和這些人的話,若要冤屈,我也無話可說。”
都到這份上她還能這麼恬不知恥的說不知道,顧氏也是氣笑了,有這些人的證詞就算是送到官府也足夠她受的。
“夠了!”齊鶴瑞厲聲呵斥,“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盧姨娘一怔,隨即哀怨的看着齊鶴瑞:“沒做過的事我不會承認,老爺若是不信,妾身只能以死明志。”
話音剛落,盧姨娘真就撞向了後面的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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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秋院內戚相思坐在榻上,一旁的林媽媽替她捲起褲腿,看到她雙膝上的青紫時倒抽了一口氣,繼而滿是心疼的安撫她:“這就給你上藥,忍一忍。”
清涼的藥敷到破了皮的傷口上未必是件享受的事,戚相思緊皺着眉頭忍着那滲入傷口的刺痛,等林媽媽替她包上紗布之後她的額頭已經疼出了一層薄汗。
齊老夫人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她都不能想象這孩子在外面受了多少苦:“你這脾氣和你爹小時候一模一樣。”
戚相思仰頭笑了笑:“祖母,爹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齊老夫人擡手摸了摸她的頭:“你爹他小的時候愛闖禍,所以啊總是被你祖父罰跪,有一回你祖父冤枉了他,你爹他悶聲不吭就衝去祠堂跪了兩天兩夜,水都沒喝一口,非要你祖父承認冤枉了他才肯出來,那脾氣,齊家上下誰都趕不上他。”
戚相思抿了抿嘴,齊老夫人把她攬到自己懷裡,感覺到她身子一震,臉上的神情越發心疼:“你也別怪你爹,他啊是不知道你們在惠州過的這麼不容易,你回來他心裡頭還是很高興的,但他就是那樣的脾氣,不會表達。”
齊老夫人是如何對這個孫女改觀的呢,是這半月時間的請安裡,戚相思一直爲她按摩風溼嚴重的雙腿,還起了一些效果。如此有孝心的孩子,瞧着又心善,怎麼能是個騙子呢。
“祖母,我能出去走走嗎?”戚相思悶聲問她,“來的時候我還沒看過京都是什麼樣兒的。”
齊老夫人笑了:“你要出去又有什麼難的,改日讓玉石陪你出去,不過啊你得先把身子骨養好,璞玉,去把關大夫請進來,給五丫頭先把把脈。”
說罷,守在門口的丫鬟走了出去,沒多久就請進來了一個年輕的大夫,他恭敬的朝着齊老夫人行禮,齊老夫人讓戚相思坐過去給他搭脈,一面詢問:“關大夫,你好好給五丫頭看看,開幾貼藥給這孩子補補身子。”
關大夫笑着點頭,搭脈之後神情閃了閃,笑着起身:“老夫人,五小姐的身子骨沒什麼大問題,我先開一劑給五小姐補補元氣。”
“這孩子可是一個人獨自生活了五年啊。”齊老夫人對他那句沒什麼大問題抱有疑惑,這怎麼能是沒問題,得是大問題啊,吃不飽穿不暖的身子骨還能好了去?
關大夫寫下藥方後笑着解釋,“老夫人,五小姐的底子好,吃藥膳來的更進補一些,剛好有這麼個方子合適五小姐。”
戚相思心念一動:“關大夫,醫館裡還賣藥膳嗎?”
“是啊,那都是二老爺自己研究出來的。”關大夫樂呵呵誇起當家老爺,“就連宮裡的人吃了都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