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安跟上大部隊以後,就開始前邊後邊的開始來回看護着這些學生,還好大家即便是越野,也都沒有亂了隊形,都還排着整整齊齊的隊,所以,他照顧起來並不算太費勁。
不多時,身後的齊玉鬆,就跟了上來。
王思安看了他一眼,就讓他先行過去,超過了大部隊。
“連長,這小子怎麼負重六個沙袋?”
“他自己要求的,要跟容顏和沈默涵做同樣的訓練。”
“可是,他的身體素質…”小嚴皺眉說了一聲,旁邊的王思安也不禁皺起了眉。
“你再調兩個人過來跟你一起帶隊,務必保證他們的安全,我跟着齊玉鬆過去。”
“是!”小嚴應了一聲,去旁邊打電話叫人去了。
而王思安,則超過衆人,跟着齊玉鬆跑了過去。
*
五公里越野就在師部的周圍,有人護着,沒多長時間,大家就都跑完了。
而二十公里,這一條路,則是綿延進了大山裡邊。
容顏和沈默涵起初跑的還算輕鬆,但是漸漸的,就覺得跑山路真的是要難太多。
因爲即便是容顏這樣的,額角也漸漸的有了少許的汗珠。
沈默涵就更差了,這條路他以前聽過,被叫做魔鬼訓練之路,最長綿延進去四十公里,是專門爲了訓練而開鑿的一條山路,崎嶇不平,忽上忽下,偶有懸崖,在這條路上,跑二十公里,絕對頂得上外邊跑個五六十公里了。
沈默涵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牌子,才十個,才跑了一半啊!
他都有點堅持不住了,不過,看看前邊那個已經跑的快看不見影子的,沈默涵又咬了咬牙,調動着體內僅有的那一點點靈力,儘量的讓自己跑的輕快一些,他得追上容顏,不然,被落太遠,太丟人了。
容顏在前邊,遠遠的能聽得到沈默涵的腳步聲,雖然越來越重,但是她還不擔心他的狀況,如果連這點路都堅持不下來,那他那麼好的身體素質就真的白瞎了。
而容顏不知道的是,沈默涵確實是不需要她擔心,現在,真正需要人擔心的,是齊玉鬆!
齊玉鬆跑進山路以後,不過兩三公里,就有些喘不過來氣的感覺,他這些日子,沒日沒夜的照顧着林暖暖,還要忍受着她不斷的無理取鬧,本來就有些神情憔悴,再加上,這段時間,對容顏的那種不清不楚的感情也在不斷的折磨着他。
可以說,這段時間,回去以後,他就沒有睡過一個完整覺。
再加上昨天晚上他返回軍營的時候,本來是隻想從女生宿舍樓下過一下,如果足夠幸運的話,說不定能見到容顏一面,卻不想,他剛到那裡,就看到了容顏和沈默涵兩人說說笑笑的從遠處走了過來,而且,他甚至還看到了容顏主動的去拉沈默涵的手。
這一幕,簡直讓他昨晚一下眼都沒有合。
滿腦子想的都是容顏跟沈默涵在一起的時候,輕鬆的樣子,滿腦子都是容顏主動拉住沈默涵的手的那一幕,他不斷的在問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可是,他得不出答案。
一夜沒睡的結果,就是整個人都心慌心悸的厲害,頭也有些暈,而在看到沈默涵和容顏一起成雙成對的跑出去以後,原本想請假的齊玉鬆,最後居然一個任性,跟王思安說了個他也要跑二十公里。
二十公里,放在平時的他,應該是能完成的,但是今天他的狀態實在是不佳,不僅整個人暈的厲害,現在更是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
崎嶇的山路不斷的在他面前來回變幻着,一會兒一陣的天旋地轉,讓他忍不住的皺起眉來,想停下來休息,可是,想着已經跑出去太遠的容顏二人,就是一陣陣的不甘心,沈默涵能做到的,他也能。
所以,他在堅持,可他不知道的是,他此時的身體承受能力已經到了極限,一個不慎,即便是猝死都是有可能的。
王思安就在他身後跟着他,留下了五十多米的距離,他有事,他能及時的衝過去。
沉着臉,王思安看着前邊還在堅持一點點的往前跑的齊玉鬆,不由的,嘆了口氣。
齊玉鬆爲什麼堅持要來跑,他明白的很,他並不比他們大多少,所以說,代溝基本不存在,而且,即便是存在代溝,就齊玉鬆這樣的表現的這麼明顯,他不傻也就能看出來了。
可是,容顏是什麼狀況,他昨晚以後就知道了,這小子,即便是在執着,估計也是白搭。
“我說,跑不動就算了。”
王思安在後邊喊了一聲。
齊玉鬆轉頭往後看,而後,是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
“操!”王思安看到不對勁兒的時候就趕緊往前跑了,可是他的心還是在往下沉,因爲齊玉鬆暈倒的地方,太靠近路邊,而,邊上正好是一個懸崖。
暈倒的齊玉鬆,則不偏不倚的,倒在了懸崖的邊上,只是一個邊,沒有任何的防護措施,暈倒後的身子格外沉重,順着懸崖的邊直接就滾了下去。
“齊玉鬆!”王思安撲了過來,結果,卻只抓到了他的一個褲腳。
“赤拉”一聲,褲腳斷裂,王思安眼睜睜的看着齊玉鬆從自己的手下掉了下去。
“齊玉鬆!”王思安此時即便是青腫交加的臉上,也能看出泛着一陣陣的煞白。
“操!”
王思安慌忙的從褲兜中掏出了手機,給師部去了個電話後,把手機扔下,抽出腰帶做工具,自己一個人順着齊玉鬆摔下去的地方就一點點的爬了下去。
其實懸崖並不算太高,一是因爲師部雖然是建在山上,可也是儘量選在了一些比較平坦的地方,二也是因爲齊玉鬆才跑進這條路纔沒多遠,但是這樣一個滿是石頭的大山,掉下去,即便是沒有摔死,也會別碰出個重傷的。
王思安往下爬了一段,就看到了摔在了從另外一邊凸出的一塊大石上的齊玉鬆,身下一片血紅。
王思安一下也沒有敢猶豫,幾下爬到了那塊石頭的附近。
可是,從他這裡,到大石頭上,還有三四米的距離,中間是空的,沒有任何的着力點,從這裡跳過去那邊,太難了。
王思安看了一下地形最後一手扒着岩石的邊,一手拿着腰帶,一甩,把腰帶甩到了不遠處的一個從岩石中冒出頭來的小樹上。
看着那個細的只有小孩手腕粗的小樹,王思安皺了下眉,可是,他不能耽誤了,眼看着齊玉鬆的血越流越多,再耽誤下去,估計要出人命了。
深吸了一口氣,王思安雙手抓住腰帶一蕩,在他就要到了那塊大石的時候,卻聽到咔嚓一聲。
王思安忽然淒涼的笑了一下,小樹斷了,他身形一個不穩,沒有踩到大石,卻也沒有掉下,因爲小樹雖然折了,但是,卻沒有徹底斷開,就這樣,隨着小樹倒下,他也跟着撞上了崖壁上的山石。
原本昨天被容顏打的鼻青臉腫的臉,一下撞到了一塊尖尖凸出的小石料上。
“啊!”鑽心的疼痛讓他整個人都汗毛炸了起來,鮮紅的血,順着他的臉頰就淌了下來,那塊尖細的石料,就那麼硬生生的扎進了他的臉裡。
可他手上的動作不盡沒有片刻的停頓,居然趁着這個能碰到山壁的時候,又是用力的一蕩,腳,這一次終於到了塊大石上,但是他臉上的傷口,卻因爲他這一蕩,被那塊石料從臉頰上,直接劃到了耳後。
原本算得上陽剛帥氣的一張臉,現在只看得到一道猙獰的大口子,鮮血淋漓,血肉模糊。
而王思安過去以後,卻連管都沒有管一下自己的臉,直接上前查看齊玉鬆的傷勢。
還好,還好,只是後腦磕出了一個大口子,別的地方還好,可他剛鬆了一口氣,卻忽然一怔,不,其實齊玉鬆的情況並不好。
除了腦後的一個大口子外,在他的背上,也被磕出了一個大口子,而且,那一塊,直接被磕的凹了進去,那個部位,正好是脊椎,這樣的凹陷,王思安學過急救,學過人體工學知識的,一看就知道,這是,脊椎斷裂,嚴重斷裂,甚至,可能脊髓也已經受到了傷害了。
太陽穴突突的一陣陣的跳。
他執行過任務,見過比這更重的傷,甚至,有戰友也曾犧牲在他面前,但是,卻都不急現在這一刻來的讓他更加心灰意冷。
因爲他知道,這一件事後,他的職業生涯,應該就此結束了,不管齊玉鬆能不能救過來,不管他能不能恢復如初,他在部隊的日子,註定要劃上句號了,他從小的夢想,也就此止步了。
王思安眼中滿滿的都是悽慘,可是手上的動作,卻一點都沒有慢。
利索的從訓練服上撕下了一塊布條,幫齊玉鬆包紮了一下頭上的傷口,而後站起身來,伸手抓住了那個斷了一半垂在崖壁上的小樹,用力的把它還連接着的那一部分拽斷,而後,把那根小樹,綁到了齊玉鬆的脊柱部位,以防等會帶他上去的時候,再發生二次錯位。
處理好一切以後,王思安把他身上的褲子也都撕成了布條,把齊玉鬆牢牢的綁在了自己的後背上。然後背起他,開始沿着這個大石,一點點的往回爬。
一個人過來的王思安還好,現在又背了一個,即便齊玉鬆只是綁在他身後,可不一會兒,他的手還是酸的用不上一點力氣了。
“呵呵,沒想到,我王思安居然還有這麼狼狽的時候。”
苦笑一聲,休息了一會兒的王思安又往上爬了一段,就在這時,微微一走神的他,他腳下找的着力點稍微踩偏了一點,腳下一滑,他整個人帶着背後的齊玉鬆一起又順着大石滑了下去。
沒有穿上衣的他,身後在加上一個齊玉鬆的重量,等從新滑落到大石上的時候,胸口已經被山上的碎石劃出了幾道深深的口子。
“噝啊!”王思安忍痛叫了一聲,又一次站起身來,開始往上爬。
就在這時,上邊忽然傳來一聲喊聲,“王連長!”
王思安忽然一喜,“我在下邊,扔繩子下來!”
片刻後,一條繩子從上邊扔了下來,王思安把自己和齊玉鬆攔腰捆好以後,喊了聲好,而後,自己一邊用力護着齊玉鬆,一邊扒着繩子,終於被人拽了上去。
“快,把他送醫院,脊柱傷了。”
王思安對軍醫吩咐了一聲以後,自己就頹敗的坐到了地上,滿心的全都是說不出的複雜,爲那學生擔心,也爲自己…感到悲哀,現在的他,倒是真明白了那種,寧可戰死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