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軒轅掌櫃

夕城,一座位於皇城以北百餘里的中型城市,東臨雁霞山,西鄰官道,再往北便是明宣王府邸所在的宣城。溝通了皇城和宣城的夕城,可謂北部城市通往皇城的必經之地,流動人口極大。再加上雁霞山乃是重要的藥材和幾種稀有礦產的出產地,令得夕城每日都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此時正是巳時過半,還未到午飯的時刻,南城門的食肆小二、大街上叫賣的小販卻早已張羅起來,生怕錯過哪個想要解決腹中問題的過客。

“小二,來壺酒給爺解解渴”,人還未到,聲音卻早已響遍酒樓。“這鬼天氣,真的是熱死爺了。”只見一位揹着大包袱,手提朴刀的壯漢走進店裡。

“客官,您的酒。”小二端上一壺清酒,轉身便要離開。眼看要到接待顧客的時候了,得抓緊忙碌起來。

“別慌走,你且過來”壯漢喝住小二,“這附近可有銀鋪當鋪一類的店鋪?爺我出門匆忙,未曾帶夠盤纏,想賣點古董寶貝換倆現銀花花。”

“客官,一看您就是走江湖的好漢,要換銀子您可來對地方了,我家酒樓往前百十步道東便有一當鋪,挨着李記鐵鋪,李記鐵鋪您知道吧?全國有名的李神匠的鋪子,我們夕城便有分鋪”小二滿臉熱情的給那漢子指路,畢竟客人還不多,稍嘮兩句也算不上啥。

“若是這樣便最好不過了,你家可有乾肉?我少帶些上路墊飢,另外把我這酒壺給打滿,銀子少不了你的。”壯漢看上去不願過多逗留,三兩口喝完桌上的酒,便掏出銀子打算結賬。

“好嘞,客官,您的酒和肉,拿好”小二也不拖拉,這大漢看上去彪悍,可出手倒也闊綽,掏出來的銀子夠平常人飽餐幾頓了。把酒肉交給壯漢,小二接過銀子,笑着對他說:“爺您要是想換銀子,現在可正是時候,到了午時,那軒轅店主可要去醉仙樓吃午飯的,倘若您再晚些去,怕是要再等一個時辰了。”

“若是如此,我這便去了。”那壯漢提上行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酒樓。“客官慢走!”小二送走他,便繼續招呼其他顧客了。

“虎子,你可曾注意到那漢子的包袱?”一直在櫃檯觀察的酒樓掌櫃低聲叫住那小二,目光卻隨着那漢子遠去的方向。“回掌櫃的,不曾注意。”被換做虎子的小二答到,眼鏡卻只是盯着那漢子留下的銀兩。“你先去吧”掌櫃的對虎子揮揮手,“那包袱裡的東西不簡單吶。一個走江湖的莽漢,怎會隨身攜帶帶許些古董玩物?……”掌櫃喃喃自語。

這是一家並不華麗的當鋪,古樸的牌匾上寫着“乾坤當鋪”四個字,奇怪的是,這四個字並不是同一種字體的,“當鋪”二字工整清晰,是商戶牌匾常用的行楷,底色也是鮮豔的硃紅色。而“乾坤”二字卻各有不同,整體更偏向隸書,卻又不完全是。“乾”字底色爲白,但顏色並不明亮,反倒是有些像是久經日曬之後頗有些發黃;“坤”字底色爲黑,在深棕色的牌匾上格外不顯眼。當鋪本就不是酒樓客棧,整日也未必有多少客人進出,此時接近午時,自然更是門可羅雀。

正對當鋪大門的便是當鋪櫃檯,此時卻無人站在那裡。門口左手邊以及櫃檯後,乃是各式各樣的典當品和用來出售的商品,右手邊是兩把太師椅,一張八仙桌,桌上有隻紫砂壺,散發出淡淡的茶香,此時正值三伏天,街上的溫度令得行人不遠多加逗留,而這鋪中倒是清爽,並無熱意。左邊的太師椅上坐着一位一手捧茶杯,一手握羽扇的俊朗青年,看其容貌,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卻極爲英俊,丹鳳眼,眉秀而長,鼻樑挺拔而不尖翹,雙脣桃紅,十指修長纖細,皮膚白嫩,若是化化妝,恐怕被當做女人也不見怪。然而,縱是如此,其身上散發的卻不是陰柔之氣,陽剛又不失優雅,頗具富家公子的氣息。這便是乾坤當鋪的掌櫃,此時他正捧着香茗,細細品嚐。

“這廬山清茶雖淡,倒也香醇,用來去火解暑最好不過。”門口走進一位老者,手握一根桃木柺杖,一襲青衫,頗爲樸素。“軒轅掌櫃年紀輕輕,倒也會享受。”

“韓老說笑了,快請坐。”軒轅店主見到來人,趕忙起身,迎老者坐下。

“坐便不必了,軒轅掌櫃可還記得與老朽的約定?明夜便是老朽推算的月食之夜,軒轅掌櫃可莫要耽誤了時辰。”老者微笑道。

“怎敢怎敢,韓老之約,小生莫不敢忘,只是這陣眼尚且欠缺,我這鋪裡雖有可替代之品,但只怕品性都不是最佳,耽誤了韓老推算,若是因此令得推算出現差錯,小生也是惶恐不安啊。”青年沉聲道,眉間彷彿在思索着什麼。

“唉,軒轅掌櫃盡心盡力,老朽自然不會責怪與你,若當真找不到最佳的陣眼,老朽也可進行推算,只是會傷到一些元氣,怕又要歇息個把月方能恢復。”老者輕嘆一聲,但眼神卻充滿了堅定。

“韓老此次受累,我定當盡力幫您,若是傷及元氣,我倒也有幾味藥材,能幫您恢復,只是這精力的損失,不要影響您老纔好。”青年也是有些擔心道。

“此次推算至關重要,老朽累些也無妨……”老者說到。

“這裡的掌櫃的在哪裡?爺有寶貝要當點錢。”洪亮的聲音傳了進來,正是剛剛那個壯漢。

“來客人了,我便先走了,若有變故便通知老朽。”韓老衝着軒轅店主說到。

“韓老慢走,有空再來坐坐。”軒轅店主送韓老出門,便來迎接這位客人。

“您要典當什麼?”軒轅店主微笑着迎這壯漢進店,眼睛卻在悄悄打量這位客人,只見這壯漢膚色黝黑,絡腮鬍,身高怕是九尺有餘(注:此處的一尺並非現在的33釐米,而是古代的23釐米),一身寬鬆的衣裳,正是夏季走江湖人常穿的行頭,令人注意的是,他的右臂紋有一隻狼頭,令人不敢接近。

“你是這家店的掌櫃?”這壯漢有些懷疑,畢竟軒轅掌櫃看上去太過年輕,而且氣質也不是那些別的當鋪裡的老闆那樣,油光滿面心眼十足,反倒十分和藹。

“在下正是乾坤當鋪的店主,不知客人要典當什麼?”軒轅店主也習以爲常,畢竟自己這形象確實不像當鋪掌櫃。

“爺我從皇城來,去北邊探親,走的匆忙,盤纏未曾帶足,你且看看我這包裡的寶貝,哪個值錢些?”壯漢將包裹在櫃檯上打開,露出了裡面的“寶貝”,軒轅店主掃視一遍,便心生懷疑——這些寶貝倒是都能換些銀子,但是未免太雜亂了,根本不是趕路人會帶在身上的:做工精美的首飾,簡單處理的寶石,甚至還有幾件精緻的古玩。要說這些東西是帶着送人,可又爲何要隨意典當?而且仔細看看,這些寶貝並不整潔,甚至有些陳舊,而且隨意的堆在一起,這可不是合適的擺放方式。隨是心生懷疑,但生意還是要做的,軒轅掌櫃開始仔細打量這些寶貝,並逐個估價。

“這玉鳳釵成色做工都不錯,可當30兩,這地靈晶石分量是不小,但成色稍欠……”軒轅店主給出的價格很公允,大漢神色稍稍放鬆了些,眼珠轉動,彷彿在心裡盤算着到底要當多少東西換成現錢。

“這個香爐您也要當嗎?”看到這個香爐,軒轅店主暗自一驚,但神色不變,正色問到。

“你先開個價,我再考慮一下。”大漢說話時倒也沒有什麼變化,好像在他看來,這香爐也只是一般的古玩而已。

仔細端詳過這香爐,軒轅店主開口道:“前朝貴族祭司用的香爐,取材主要爲紫銅,摻和了精金,大家之作,而且保存較爲完好,收藏價值不低,但這香爐畢竟是是祭司先祖,也就是亡者所用,令其帶有陰寒之氣,倒是影響了起價值,若是同等品質的正堂香爐,倒是頗爲值錢,這個恐怕只能值80兩。”不知因爲什麼,軒轅掌櫃這次的分析比之前的要多了不少。

“死當可值100兩?”壯漢不動聲色,沉聲問到。

軒轅掌櫃沉默半晌,似乎在思索什麼,片刻後回答道:“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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