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焰。”冷冰冰的聲音落在空曠的大廳裡,幾乎要發出回聲。莊嚴恢宏的大廳裡本應至少有些侍從,此時卻被心煩的魔尊大人全部屏退,只留下一個穿着豔麗華服,笑意盈盈的女子還對魔尊大人的冷臉應對自如。
“燎広大人,這次您也該笑一笑了……神界與仙界送來的求和書可真的算是誠意滿滿。我想,即便是挑剔如您,也該稍微有些滿意了。”她眉眼間雖溢滿了笑意,卻並不叫人覺得親近,然而有種望而生敬的感覺……
這便是六界皆知的,魔尊大人的得力助手,夙焰。雖然與她同爲噬魔的魔還有很多,但是作爲魔尊大人的左右手,夙焰的身份顯然是不同的,一如她的名字這般,夙焰整個人彷彿一直在燃燒的火焰,既讓人嚮往,又讓人害怕。
“滿意?”燎広冷淡的勾了勾嘴角,“他們還沒有交出那傢伙的下落,什麼條件我都不可能滿意。”右手撐着頭,魔尊大人懶散的靠在自己的寶座上,眉頭卻鎖了起來——“夙焰,這纔是我唯一想要的……我燎広想要的,什麼時候,竟然讓我等過一百年?”
這不耐煩的模樣,便足夠嚇得魔界大多數人噤聲,但是與燎広一同長大的夙焰並不害怕這些。她掩嘴偷偷笑了笑,還是按照規矩把神界遞來的求和書遞給了燎広,“這次他們開的條件真的不錯,那幾個劃歸魔域的神域,資源也算是好的……至於您想要的……”她嘆了口氣,“我想您也該明白,神界雖然在這場大戰中被我們重創,但是我們也沒有可能覆滅他們……而關於那人的下落,卻事關神界的面子……這種事若是換到我們這邊,這時候也是斷然不會將讓人的下落告訴對方知曉的。”
“那又如何?”燎広滿不在乎的掃了一眼空曠的大廳,“有我在一天,魔界就不會落到那個地步……這東西扔了吧,”他並沒有去接夙焰遞過來的那份求和書,“告訴那羣自詡清高的神——沒有那傢伙的下落,我就繼續打,打到他們說爲止。”
夙焰緩緩嘆了口氣,收起了笑意,“我就知道您會這麼說,已經回絕過他們了。”
“那你還遞什麼求和書過來?”燎広不滿的目光落到夙焰臉上。
“給魔界的那份,我已經替您簽了……”先斬後奏的夙焰還是有幾分忐忑,不過深呼吸一口氣後就鼓起了勇氣——“這份是給您的……”
“哦?”甚至夙焰做事靠譜,本就無心處理魔界政事的燎広這時反倒來了興趣,他伸手接過夙焰手中遞過來的那個信封,拇指輕輕在信封表面摩挲了一會兒——裡面很顯然只有一張薄薄的紙。燎広感覺到自己的心尖難耐的顫動了一下……百年的等待卻似乎又都在這一刻慢了下來。他眯了眯眼睛,捏着那薄薄的信封,緩緩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吐出,聲音裡有一絲玩味的笑意,“條件是?”
這倒是真的出乎夙焰的預料——百年來,燎広顯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這件事上,她原本以爲燎広只會迫不及待……卻沒想到他能在這一刻緩下來。
勾了勾嘴角,夙焰道:“我已經盡力談了條件,神界天尊要求您百年內不得再攻擊神界和仙界,並且保證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強行奪去他的性命……”
“哦?”燎広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這條件……倒真是提的不錯呢……呵,有趣。”
夙焰見他沒有立刻生氣,便只覺得鬆了一口氣,撫了撫額角道:“這一點我倒是也特別考慮過,才答應下里……根據我探來的消息,他在此百年間並沒有輪迴轉世,原因可能真的是……”一邊小心翼翼觀察着燎広的表情,夙焰一邊繼續說道,“百年雖不過彈指一瞬而已,但對靈魂來說,卻算不得一段很短的時間了……這段時間中有沒有什麼問題,恐怕也得再觀察一陣子,我思來想去覺得也是如此,這才答應了。”
燎広垂眼點了點頭,掩去眼中的一絲疲憊,“你辦事一向穩妥。”
夙焰卻似乎並沒有什麼被讚揚的喜悅,只是淡淡嘆了口氣,“這一百年,神界仙界都過得不好……但我想也沒有人能體會到您糟糕心情了……只希望這次能真的讓您把該找的東西找回來。”
“哼……”燎広輕輕的笑了一聲,“當時欠我的東西,我會讓他一樣不差的,加倍還給我。”說罷,他便打開手裡那薄薄的信封,取出了裡面一張薄薄的紙。這張紙上什麼都沒有寫,顯然被施了法術,燎広用兩指一捏,便知道了施術人玩了什麼把戲。
“無趣。”他冷淡的評價了一聲,便用拇指和食指分別捏緊,指尖倏然便燃起金色的火焰:“燎広在此,以魔尊身份發誓——百年內,不再征戰神界仙界;尋得越欽後,不會以任何方法令他強行殞命。”他說完這句後,指尖的火焰便以極快的速度滾遍了整張紙,一排小字顯露出來。
燎広眯了眯眼,沒有溫度的眼神看着紙上的那排小字,幾乎不可聞的嘆了口氣。錯綜複雜的感覺在他心頭涌動——但是卻又都如此虛無縹緲一般令人把握不到。燎広突然猛的站起身來……
“大人……”夙焰有些擔憂的皺起了眉頭,嬌豔明媚的妝容裡竟然透出幾分擔憂來,這可是在她臉上不容易出現的表情。
“夙焰,你有喜歡過什麼嗎?”燎広突然毫無預兆的問道。
“……”夙焰被這個問題問的一愣,展了展眉,才輕輕笑了一聲,“您喜歡的,從來都是最好的。”
燎広聽着這個回答,露出了一個諷刺的笑容,“可惜,我沒有喜歡過什麼東西。”
夙焰似乎是想要反駁,燎広卻起先舉了舉手——“這一百年,也未免過的太無聊……不若這次,我們就來做點有趣的事情吧。”
夙焰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目光最後落在燎広身上掛的那枚突兀的腰墜上,又把想說的話嚥了下去,只應了一聲好,然後隨着燎広走出魔皇殿。
空蕩蕩的魔皇殿一片蕭瑟,似乎也像是他的主人一樣冷硬,一樣無心無情,唯一溫潤的,只有魔尊大人腰間那一抹盈潤的藍色——正是夙焰之前所注視的那枚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