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半個月過去, 燎広總算回了魔界,松木遞來消息的時候,便看到越欽臉上閃過一抹喜色。但這一抹喜色卻很快消失不見……燎広並沒有來找越欽。興許仍舊是爲了走之前兩人的爭執生氣, 興許是真的有事。
然而事實就是, 雖然同在一個魔皇殿的區域內, 燎広卻似乎刻意的冷落着越欽。而越欽也第一次意識到, 若燎広不來找自己的話, 他甚至不知道這傢伙住在魔皇殿內何處。
焦灼的情緒隨着燎広的迴歸而緩解,另一種難以言說的失落感卻慢慢漲潮,將越欽淹沒。一直以來, 即使是在最初燎広極爲“剋制”的日子裡,也從來沒有這樣冷落過他。而此刻他就像是被遺忘了一般……
如是又過去了五日, 越欽終於是有些沉不住氣了。
如果燎広就此對他失去了興趣, 大可放他離開便好, 何必要這般?如果燎広只是爲了前些日子的事情在生氣,堂堂魔尊大人何至於如此小氣?
但魔皇殿甚大, 越欽總不可能自己去尋,只得求助於松木。
松木自然是願意幫越欽的忙,比較燎広回來的消息便是他告知越欽的——他也以爲大人一回來就應當會回來尋越欽,卻沒想到……這次是大人過分了,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越欽公子?
這夜, 松木便應越欽的要求領着越欽去找燎広。一般入夜後, 燎広都會在魔皇殿正殿內, 有時聽些彙報, 無事的話便自行休息。
越欽第一次主動來找燎広, 心中有些說不清的奇異情緒。似乎是有些酸澀,似乎有些害羞, 又似乎有些不是滋味。
離魔皇殿正殿還些許距離的時候,越欽便停下了腳步稍作僞裝——御心訣第九層有個招式名曰魂隱術,乃是可是將自己的氣息完全隱匿的一個招式,適用於任何需要隱藏自己氣息的場合,無論是探查消息還是保命藏身,都是再好不過的。
越欽的御心訣修行至今,還未曾使用過一次,此時也不知怎的心血來潮,便很是想要嘗試一番。燎広對自己的修煉上心的緊,這倒是個好機會,讓他看看自己已經修行到何種程度了。如此一想,越欽便示意松木稍作停留,自己則凝神運功,將魂隱術用上。
松木在現場見證了全過程,忍不住萬分驚訝起來。他平日無事之時,也頗愛閱覽羣書,但從未聽說有那種功法可以將魂魄之力完全隱藏起來——要知道比起眼前所見,魂魄中的靈力纔是判斷一個人在何處更爲準確的標準。此刻已全然感覺不到越欽的魂魄之力,若越欽說自己不過是一尊虛像,他也可能會相信。
或許自己仍是太過於才疏學淺吧,竟然都未曾聽說過這樣的功法,松木不禁感嘆。
不過這魂隱術也實在是奇特。大多數功法可以做到的,都是將自己的實體虛化,或者幻化出許多個“□□”出來,以達到混淆敵人的目的。但那些全部都是肉眼上的混淆,真正修爲深厚的修者若以魂意察之,便可立刻破除這些假象。但魂隱術,卻與實體無任何相關,只是將可察覺的魂魄之力完全的隱藏起來——好像將一個人的存在抹除了一樣。
不過現在不是討論功法是否驚豔絕倫的時候,當下重要的是先將越欽帶到燎広那兒去……松木總是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燎広曾經誇讚他,說這是他備受重用的原因,但也曾在同時嘲笑道,這是他身爲一個魔,卻活的如此拘束,不得大志的原因。
“你這樣活着的人,應該是個仙或者神。”燎広曾經這樣評價道。
不得不說燎広是個很會看人的人,松木的確羨慕這仙神界那樣的秩序,但也從未後悔過生而爲魔。畢竟冥冥之中自有天道牽引,何種機遇也都是自己的這一世,任何人感受不到,亦替代不來。
兩人一路行至魔皇殿大殿外,意外的聽見燎広的聲音。
沒想到他就站在離殿門如此近的地方,松木與越欽皆是一愣,松木剛想開口通報一聲,卻又聽到夙焰的聲音插了進來——“邊境後續的事,我們如此便也算是處理的差不多了,特來複命,您還有什麼別的吩咐嗎?”
聽到夙焰在報告事情,松木便示意越欽暫等片刻,想來燎広大人應該也能覺察到自己來了,既然他沒有叫人,等等便是了。等會兒燎広大人一定會覺得十分欣喜吧?畢竟這是越欽公子第一次主動來找燎広大人……他曾經也算是期待了許多次,如今亦能算是“夢想成真”吧。
“倒也沒什麼別的吩咐,只是近日頗有些無聊,沒什麼有趣的事情發生嗎?”燎広的聲音慵懶又性感,越欽只覺得一陣心神搖晃,他幾乎能想象出燎広說這話的時候,是什麼表情……或許早在不知不覺間,燎広對他的影響,就已經要深入骨髓了吧。
“大人說笑了。”夙焰明脆的聲音帶着一絲笑意,“有越欽公子在這裡,大人如何會覺得無聊呢?”
“呵……”燎広輕輕應了一聲,“他嗎?有些倦了……一年快要過去,他卻仍舊未把御心訣修成……連個魂器也做不了,除了寵着他,我還能做些什麼?”
“寵着不也是個用處?”夙焰跟着笑了一聲,“人是您自己挑的,也都過了一年,現在卻來說他不好,您也太過於孩子氣了……依我看,越欽大人也是人中龍鳳,又得您喜愛,總是極好的……只不過他往日爲仙,不可與我們同日而語,大人何不再多給些耐心?”
“我早已經透支了所有的耐心了。”燎広語氣中也漸漸的染上了一絲不耐——“他卻從未來主動找過我一次,接個吻也就那般死人模樣,還不讓上牀……若換個人,還不早便向我獻媚?我答應過他終會放他走,只是他再不走,恐怕我也得倦了。”
夙焰又接了些什麼話。
只是越欽卻已經聽不見了……
他第一次放下心中矜持,遵從本心的思念來找燎広,卻從未想到,竟然會是這般結果……自己成了那個可笑可嘆的人嗎?不會諂媚,在□□裡也一幅……死人樣子?
他只覺喉頭哽咽,淚水簌簌而下,一時間不知該如何。
燎広卻在屋內道,“你先下去吧,松木在門口等了些時間,大約是有事要報,松木進來。”
松木卻也是第一次沒有直接應下燎広的吩咐,他的目光全然凝在越欽寫滿了失望與仿徨的臉上,一股無法抑制的衝動領着他上前攥住了越欽的手,“公子莫哭,我送你出魔界……帶你,回仙界。”
這句話猶如一道驚雷,驚醒了越欽,更驚動了殿內的燎広——松木在殿外他自然是知曉,可是越欽怎麼會也在?!
一種從未有過的心慌頓時攫住了燎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