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風環繞周身，他緩緩睜開眼睛，漠然看着坐在上方的風神意識。
這裡是他的意識空間，但跟以往不同，除了風神意識，不管是雷神錘和劍靈天行，還是神虎御風，居然全都不在這裡，風神界中也找不到他們的身影。
雙方沉默了許久，炎鋒首先開口：“怎麼，他們終於打算離開了嗎？”
風神意識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語氣平緩地解釋：“這次你受傷很重，雖然保住了性命，可根基算是全毀了。你應該多少都能感覺到一些，你現在雖然還是六重天境界，但根基受損，若還想更進一步，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炎鋒淡淡一笑：“我明白，你其實是想說，御風是天界神獸，雷神錘和天行劍又是超神器，不管從哪個方面，我都沒有資格永遠擁有他們，是嗎？”
風神意識看了看炎鋒，沉默不語，顯然，炎鋒的猜測是真的。
然而，炎鋒心裡早有準備，很是平靜地點頭：“其實，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他們三位恐怕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委身跟在我身邊。神虎御風，從我得到風神之力開始，他就很少開口。至於雷神錘和天行劍，堂堂超神器，我一個小小的地仙，居然也能祭煉成功，這讓人不得不懷疑。”
風神意識黯然搖頭，深深嘆了口氣。
炎鋒擡頭看向風神意識：“不管怎麼說，你們都幫了我很多，他們想離開，尋找更合適的主人，我不應該有任何怨言。可我有些不太明白，他們都走了，你爲什麼還在這裡？難道以我現在的狀態，還能繼續修煉風神大典嗎？”
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風神意識所說的‘根基全毀’那是最輕的。
事實上，他清楚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氣息至少流失了一半。而且，傷勢極其嚴重，恐怕再怎麼休養，他也不可能真正痊癒了。
而在傷勢痊癒之前，他的實力頂多跟普通的九重天強者差不多，法則神通，大部分都不能使用。
金剛訣還好，只要不用奧義，平時倒是沒什麼問題。
可乾坤指，若只是動用前三層的力量，他的身體或許勉強還撐得住，可一旦動用毒指和冰指，他的傷勢必定更加嚴重。
也就是說，他最拿手的絕學裡面，如今唯有一個五靈劍典可以隨意使用，不用擔心會加重傷勢，其他但凡涉及到法則神通層次的力量，他全都無法使用，否則身體肯定承受不住。
乾坤指頂多算是一種神通，風神大典那可是天神的修煉功法，兩者完全無法相比。他連乾坤指都沒法子再用了，修煉風神大典，只怕更是沒戲。
風神意識看着他，輕輕搖頭：“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本就是風神陛下留在風神大典上的一絲意念，如今你修煉了風神大典，在這絲意念耗盡之前，不管我願不願意，都不可能離開這裡。”
炎鋒靜靜點頭，心裡莫名鬆了口氣。
這次他重傷，一下子就失去了三個大靠山，而且還身處異地，儘管他不願意承認，可心裡的確相當失落。還好，至少風神意識不會離開自己，他還不是孤身一人。
突然，炎鋒微微皺眉：“不對，神虎御風曾說過，他是隨風神之力而存在，可如今他卻離開了我，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當初的那些話都是假的？”
風神意識撇嘴淡笑：“不，御風所說的全是事實，只不過，有一點他忘了說罷了。”
炎鋒眉頭一挑：“忘了說？哪一點？”
風神意識隨手拿起酒杯，放到嘴邊時，方纔吐出了兩個字：“風靈！”
炎鋒臉色一變，終於明白了那‘忘了說’三個字的真正意思。
風神之力，世界尚未誕生之時便已然出現，當時連生靈都沒有，更不可能有天神。所以，在各種生靈陸續涌現出來之前，自然界各種力量的掌控者不是天神，而是各種力量衍生出來的靈體。
火有火靈，水有水靈，風自然也有風靈，從這一點上說，御風稱自己是伴隨着風神之力而存在，這一點倒是沒錯。
既然風靈的誕生甚至還在天界衆神之前，那麼，它們自然不可能無法獨自存在。
所以，是不是留在他身邊，御風完全可以自己做決定。
不過，風靈可是靈體，御風曾經不是天界四大神族的人嗎？既然不是靈體，御風怎麼可能是風靈？
沒等炎鋒提出疑惑，風神意識緊接着解釋：“御風不是靈體，卻偏偏成爲風靈這件事，你問我也沒用，這一點，恐怕得風神陛下親自向你解釋了。”
炎鋒無語，劍靈天行找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找到風神的蹤影，他又能上哪兒找去？
“好吧，那還是說說，你爲什麼突然把我叫過來？總不會就是爲了告訴我，御風他們三個離去的消息吧？”
風神意識放下酒杯，面色凝重：“自然不是，相比他們三個的離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儘管我也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就像你掛在嘴邊的話一樣，任何事情，不管有多難，總得試試才知道結果，若是連嘗試的勇氣都沒有，遲早都會後悔。”
茅草屋門口，炎鋒盤坐着一動不動，整整一個上午過去，在大家異樣的眼神中，他終於睜開了眼睛。
渾然沒有在意其他人的古怪眼神，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探查靈魂深處，看着那空空如也的靈魂海，他黯然嘆了口氣：“果然，雷神錘和天行劍都不見了。”
祭煉魂器，這是大陸所有先天之上強者增強實力的最常見手段，可他直到現在才終於明白，當初劍靈天行提出祭煉自己的時候，語氣爲什麼那般平靜了。
弄了半天，這種手段在人家眼中根本什麼都不是，即便成了魂器，人家依然想走就走，用不着半點顧忌。
傍晚，神女鳳溪端着湯藥進屋，沒一會兒就失聲驚呼：“小鋒，你這是要走？”
剛喊出聲，鳳溪連忙捂嘴，小心看了看屋外，發現大家並沒有注意到這邊，這才鬆了口氣。
緊接着，她便緊張地看向炎鋒：“你身上的傷勢很嚴重，就算是有急事，也可以在這裡多修養一段時日啊。”
炎鋒漠然搖頭：“鳳溪姐，我自己的傷勢我自己清楚，就算再喝十年二十年的藥，也不會好轉多少。反正我現在也能走動了，既然繼續待下去用處不大，還不如儘早趕路，想辦法回家。”
鳳溪輕咬着嘴脣，神色猶豫：“可是，小鋒，這裡是天武大陸，人類勢弱，一旦離開了人族領地，隨時都會遇到危險。”
炎鋒淡淡一笑：“我知道，鳳溪姐是擔心我保護不了自己。其實真的沒關係，我雖然受傷不輕，可自保的實力還是有的。”
說到這裡，他似乎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屋外：“老實說，這裡除了你們那位大長老，其他人就是一起上，我也全然不懼。鳳溪姐總不會以爲，就連你們大長老都不敢踏出人族領地半步吧？”
神女鳳溪無奈白了他一眼：“既然你都這麼說了，你鳳溪姐也就不再勸你了。還是那句話，天武大陸外面很是兇險，你自己要多加小心，若是有空，別忘了回來看看你鳳溪姐。”
炎鋒鄭重應了一聲，閃身就離開了小屋。
當初在他暈過去的時候，是神女鳳溪替他求情，他這纔沒有被憤怒的人羣拿出來傾泄心中的恐懼和憤怒。再加上這些日子以來的悉心照顧，這麼大的恩情，老實說，如果可能的話，他很想帶上鳳溪一起走。
只是，通過這些天的瞭解，他很清楚地感覺到，神女鳳溪對鳳凰神族深深的眷念和依賴。哪怕時至今日，神女的地位和權威大減，鳳溪依然不可能放下這熟悉的一切，跟他一起離開。
所以，他乾脆沒有開口，選擇獨自一人上路。
炎鋒前腳離開鳳凰神族領地，一羣長老緊接着就紛紛涌入了神女鳳溪的茅屋。
沒等大長老開口，二長老就急不可待地出聲質問：“鳳溪，那個人在哪兒？”
神女鳳溪漠然躬身行禮，淡淡迴應：“他走了，他說他還要趕路回家。”
一羣長老臉色齊齊一沉，三長老眉頭緊鎖：“神女，那個人從天而降，雖然受傷不輕，可那身上的寒氣，哪怕是百里之外都能清楚感覺到。如今失去了鳳凰神的庇護，神火熄滅，神族隨時都可能遭遇強敵入侵，這種層次的人族強者，你怎麼能讓他一聲不吭地輕鬆離開？”
二長老臉色鐵青，怒視着鳳溪：“上次神火熄滅這件事，我們之所以沒有跟他計較，就是因爲你說過他是人族強者。現在他居然就這麼走了，渾然不理會我們鳳凰神族的生死。鳳溪，難道你就沒什麼想跟我們解釋的嗎？”
看着長老們的憤怒臉龐，鳳溪什麼都沒說，默默承受着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