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城主孟軻回身歉然行禮:“雀植大人,您也聽到了,真不是我們不想幫您,實在是雀新城離我們這裡太遠了,再加上外面現在又這麼亂,雀新城就算答應併入攻守聯盟,小少爺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保證雀新城的安危。”
雀植老人咬了咬牙,顫抖着身子,竟突然跪下去,朝內院大聲哭訴:“當初沒有答應加入聯盟,是老朽眼拙,全是老朽的過錯,還望小少爺看在雀新城數百萬無辜百姓的面子上,再替雀新城想想辦法。只要能保證雀新城的安全,不管小少爺需要什麼,老朽保證沒有二話。”
城主孟軻,還有帝國監察使齊齊愣住,還是孟軻反應快,連忙上前攙扶,偏偏老人一臉滄桑和倔強,就是不肯起身,目光執拗地看着內院方向。
鴻信帝國南方大小城市不下上千,可但凡是有些規模,類似於雀新城這樣的大城市,幾乎全被帝國四大家族直接或間接掌控。
雀新城不管是規模還是人口,整個南方,除了熾焰城,它絕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這麼一大塊肥肉,四大家族自然沒理由錯過。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四大家族硬是沒有介入進去,不是因爲別的,正是因爲這位天性固執的老人一直都在竭力阻止。
四大家族幾乎壟斷了帝國過半的資源,背後又有皇室朝堂撐腰,這在高層眼中早已不是秘密,以四大家族明裡暗裡的龐大力量,想要掌控雀新城絕不是難事,可結果偏偏就失敗了。
因爲雀植老人不僅執拗,身在官場這麼多年,老人在朝堂上還有一張相當龐大的關係網,全力運作起來,即便是四大家族都夠嗆。
這位以固執聞名朝堂的老人,面對四大家族都從不曾低頭,可現在,帝國危難之際,爲了雀新城數百萬百姓的生死安危,老人卻甘願向一個不到三歲的娃娃低頭,而且,還是長跪不起。
看着這位滿頭白髮,面容憔悴的固執老人,孟軻和帝國監察使暗自欽佩的同時,心裡一時間充滿了感嘆。
孟軻張了張嘴,其實他很想說:“您老跪在這裡也沒用啊,小少爺還在內院,根本看不到門口這裡。”
不過,孟軻終究沒有開口,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自從玉蘭國退守,淵林帝國攻破熾焰城後,南方上千座城市接連失守,外面兵荒馬亂,流民四起。
面對淵林帝國的大軍挺進,那些大城市還好,勉強還能抵擋一二。可大多數小城別說是抵擋淵林帝國的大軍,單單是一個熾焰城被破的消息,淵林帝國大軍都不用攻打,這些小城自己就已經亂作了一團。
唯有這裡,因爲神醫薛家,更準確的說是因爲薛家這位小少爺,淵林帝國大軍不僅對小城秋毫無犯,隨後更是果斷繞道而行。
自此,薛家這位還不到兩歲,連走路都顫顫顛顛的小少爺一舉成名,緊接着,由薛家一力主持,以這位小少爺爲主的一個組織‘念鋒’聯盟悄然傳遍南方各地。
不可否認,薛家一羣長老以小傢伙的名義建立這個組織,最初不過是想替家族豎立威望,但隨着小傢伙漸漸懂事,並突然發話後,這個組織的宗旨就發生了變化。
‘念鋒’聯盟的存在,再也不是爲了任何人的利益服務,更不是爲了抵抗淵林帝國大軍,僅僅是建立一個相對獨立於亂世之外的桃園世界。
隨着‘念鋒’聯盟的桃園思想漸漸傳了出去,越來越多害怕戰爭的人們紛紛逃難而來,再加上,但凡是加入這個聯盟的城市,淵林帝國大軍緊接着就繞道而行,不到半年,薛家這個才兩歲的小傢伙就變得炙手可熱。除了小傢伙的生身母親,薛家一羣長老見了他,都不敢大聲說話,生怕不小心嚇到了這小傢伙。
各方深受戰火波及的大小城市全都渴望着要加入這個聯盟,偏偏小傢伙兩耳不聞窗外事,整天就躲在內院,誰都不見。
可不管是誰,想進聯盟?沒有小傢伙的同意,哪怕薛家出面,淵林帝國大軍也絲毫不給面子啊。
孟軻很有自知之明,連神醫薛家說話都不管用,他這個小小城主更是什麼面子都沒用,頂多也就是充當一下傳聲筒。
就在孟軻不知該怎麼勸身前這位可敬的固執老人時,內院小傢伙那明明稚嫩無比,卻偏偏帶着幾分久經世事的語聲傳出:“哎,袁豐正叔叔沒你們想象中那麼好說話,淵林帝國大軍沒有攻打聯盟城市,不過是因爲給爹爹面子。可爹爹現在生死未卜,這面子還能頂住多長時間,誰也說不準。聯盟城市今天沒事,並不表示明天也沒事。”
“呼,算了,跟你們說這些也沒用。既然老爺爺你非要聯盟這面旗子,念鋒給你就是了,但事先說好了,你們堅持不肯棄城來這邊,等爹爹面子不夠用了,淵林帝國大軍攻入雀新城的時候,老爺爺可別又來找我,呼,找我也沒用呢。”
說着,一面上下刻着‘念鋒’二字的牌子從內院飛出,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雀植老人面前。
雀植老人先是一愣,然後疑惑着看向城主孟軻。
早就聽說薛家這位小少爺是懷胎一年零八個月,剛滿月就能開口說話的天才。可再天才,也不至於才這麼點大,就能說出這麼一番話吧?
要知道,這話看似簡單,可實際上卻分明直透本質,點明瞭箇中關鍵。
區區神醫薛家,哪怕是付出了再大的恩情,也絕不至於讓數十萬淵林帝國大軍秋毫無犯,繞道而行,唯有那位淵林帝國一代大帝袁豐正親自開口才有這個效果。
神醫薛家當然沒本事讓袁豐正親自開口,真正讓袁豐正心存忌憚,不敢輕易招惹的那位,不是別人,只可能是那位消失多年的炎家九少爺,薛家這位小少爺的親生父親炎鋒。
數十萬大軍兵臨城下,南方十幾座小城一掛上聯盟牌匾,大軍第二天就繞道而行。
這事看着離奇,可誰不知道,近幾年裡,北方五座要害城市齊齊失守,其中巨象城卻偏偏好似獨立於戰火之外,全然不受影響?
既然有了先例,南方這邊的離奇事件也就全都有了理由。
饒是以雀植老大人的見多識廣,也決然想不明白,這番話怎麼是從一個不到三歲的娃娃嘴裡說出來的?
類似這種震驚和懷疑的目光,城主孟軻見過太多,但他還是無奈點了點頭。
天才?這位小少爺又豈是‘天才’兩字就可以形容的?您老也不想想,神醫薛家好歹也是世家大族,如果不是自信以自己兒子的智慧就足以壓住族中的一羣老傢伙,族長小毒仙薛伊人又豈會不管不顧,放心去鑽研祖傳醫術?
儘管還是有些懷疑這幕後恐怕另有高人,但雀植老大人沒心思考慮這些了,顫抖着拿起牌子,似乎生怕牌子有所損壞,小心擦了幾遍,然後,連忙放在懷裡,拱手致謝,匆匆離去。
幾乎就在雀植老大人匆忙轉身離去的那一瞬間,一道殘影從老人腳下背影中飛出,且目標明確,直指薛家內院。
內院,趴在小男孩兒嫩嫩肚皮上的風靈鳥,眯着的眼睛陡然閃過一道寒芒。
殘影剛剛衝上內牆,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裡面的情形,一團青色火焰迎面襲來。
噗!
殘影身形一頓,半邊身子瞬間被青色火焰席捲一空,可殘影卻硬是咬着牙,一聲不吭,鐵青着臉,在第二團青色火焰迎面襲來的那一刻,毫不猶豫地破空遁走。
小男孩兒肉嘟嘟的小手拍了拍風靈鳥的小腦袋:“呼,讓你不聽念鋒的話,這不,壞蛋成功逃走了吧?不過還好,至少沒讓壞蛋瞧見最可愛的念鋒,呼呼!”
風靈鳥擺了擺腦袋,聲音帶着幾分不屑和憤怒:“小傢伙,我再說一遍,小天那傢伙只是讓我過來替你老爹照顧你,可沒讓我聽你這小傢伙的調遣。不就是不小心讓那壞蛋跑了嗎,下次遇上一定燒得他連骨頭都不剩,哼哼。”
提到老爹,小男孩兒胖嘟嘟的臉上頓時多了一抹難言的可愛笑容,可緊接着又是一個巴掌落在風靈鳥腦袋上:“呼,還敢多嘴,要不是你偷懶,不肯聽念鋒的話提前動手,那個壞蛋連內牆都進不了就已經化成灰了。呼呼,下次看到小天叔叔,念鋒就讓小天叔叔好好教訓你!”
風靈鳥兩隻小眼睛頓時一瞪,可緊接着,輕輕一顫,小腦袋又縮了回去,它連炎鋒都不怕,偏偏就是有些害怕天殺獸。
當初在漠北驚風山莊的時候,天殺獸修爲尚淺,可拼着受傷,也足以殺死它一次。
而現在的天殺獸一怒之下突然爆發,直接步入九重天真神境界,再加上手中還有炎鋒留下的金色血液,哪怕力量耗盡也隨時都能恢復到巔峰狀態。
以神獸超絕的洞察力,它無比確信,惹了炎鋒,頂多就是挨頓罵,可若是惹了天殺獸,那個殺貨肯定不死不休,想到天殺獸那冷酷深然的臉龐,它毫無氣節地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