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鋒正想查看一下四周的情況,突然,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一個富貴人家的小公子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
看着這個頂多只有六七歲大的小公子,炎鋒頓時呆住了,而緊接着,小公子跟幾個僕從竟先後跟他穿身而過。
愣住片刻後,炎鋒深吸了口氣,立馬就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幻覺?不,這應該是某人的一段記憶,似乎他是想告訴我什麼?”
幾乎沒有半點猶豫,炎鋒猛地回頭,直接緊隨在那小公子身後。
自從看到這個小公子的那一瞬間,他就隱約明白,這一切懸念的關鍵就在這個小公子身上。
沒有任何原因,他只憑一種莫名的感覺,因爲這個小公子的容貌他似曾相識,他隱約記得,自己六七歲的時候似乎就是這個樣子。
突然出現在別人的記憶場景中,緊接着就發現一個跟自己小時候一個模樣的小公子,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小公子出身明顯不凡,但他似乎很不喜歡身後的僕從,就在今天,小公子終於找到機會,突然鑽入人羣,擺脫了這幾個僕從,然後很是興奮地走出了小城。
城外一處山丘上,炙熱的陽光灑滿大地,整個山丘光禿禿的,只剩下最後一小撮枯草還在那裡堅持生存。
小公子滿臉歡喜,蹦蹦跳跳地跑上山丘,一眼就發現了這一小撮枯草,而其中一株遍體枯黃,唯有根部隱隱還帶着最後一抹綠色的小草讓他頓時眼睛一亮。
“小草啊小草,你的同伴都枯死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帶你回家好嗎?”
不知道是因爲看到了生存的希望,還是這時剛好有陣輕風吹過的緣故,明明只是一株即將枯死的小草,恰在這時,好似真的聽懂了小公子的話,枯黃的葉子微微顫動了一下。
雖然只是輕輕的顫動,小公子卻滿臉歡喜,好似得到了迴應了一般,渾然不顧滿手污泥,從別處找到一小團泥土,小心挖出這株小草,高高興興地返回了家中。
小公子身後,炎鋒滿臉呆滯,剛剛那株小草,遍體枯黃,似乎隨時都可能枯死,卻偏偏直直豎起,挺立如初,好似要跟命運較量一番的小小孤傲身影,清晰地印在他的腦海深處,久久難以忘懷。
許久之後,小山丘上輕風吹過,炎鋒終於微微醒轉,不知不覺間,一行熱淚從他眼眶中滾滾淌下。
“小天,是你嗎?”
血劍草!剛剛那小公子帶走的小草,赫然就是一株血劍草!跟天殺獸的本體一樣,區別在於,這株血劍草存在年限還極短,此時更是處於生死存亡之際。
而更明顯的是,這株血劍草的氣息十分純淨,絕對沒有沾上半點血腥,似乎跟天殺獸全身佈滿殺氣的樣子截然不同。
但在看到這株血劍草的那一瞬間,炎鋒立刻就肯定,它就是小天的本體,而且還是剛剛產生意識,實力最爲弱小的時候。
突然,炎鋒心神微動:“等等,這裡難道就是小天的記憶片段?”
想到這裡,炎鋒再也忍不住,身影驟然閃動,回到小城,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盯着那窗前盆栽裡孤獨挺立的小天。
小公子擺脫僕從,孤身一人跑到城外,弄得一身髒兮兮的回來,雖然並沒有發生什麼危險,可府邸上上下下還是亂了好一陣子,最後一位老嫗站出來,很是心疼地抱住了小公子,這才讓小公子免去了一大羣長輩的責罰。
不過,從此之後,這個小公子就被禁足了,別說是小城和府邸大門,就連小屋那扇門,他進出都勢必有好些僕從寸步不離,緊隨在後。
小公子滿是鬱悶,整天就趴在窗前,當着血劍草的面自言自語,偶爾還會問上幾句,每當血劍草挺立的葉子好似迴應般微微顫動時,不管是不是恰好有風吹過的原因,他都滿臉笑容,似乎真當血劍草聽懂了他的話。
炎鋒一動不動站在血劍草旁邊,沒人比他更清楚,似乎正是得益於這小公子的悉心照料,血劍草不僅活了下來,原本還有些模糊的意識正在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成長着。
突然,周圍的一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了起來,幾乎轉眼間,剛剛還是六七歲的小公子一下子就成了十六七歲的俊朗少年,除了明顯有些稚嫩和天真,那張臉就好似跟炎鋒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對於這一切,炎鋒心中隱隱有了些猜測,但還沒等他想出辦法印證這些猜測時,小城突遭變故,一隻氣息恐怖的兇獸出現在城中,並大肆殺戮。
不知爲何,城中的強者似乎全都湊巧不見,任由這隻兇獸肆意屠殺,直到大半個小城徹底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中時,這隻兇獸這才被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幾個強者給趕了出去。
不過,到了這時,小城僥倖活來的人已然十不存一。其中,那位小公子所在的府邸就是被兇獸整個踏平,而那位長大了的小公子也在血劍草面前被兇獸一口咬掉了半個身子。
盆栽落在小屋前小公子的屍體旁邊,散落的泥土中,血劍草依然直直挺立,可那濺到葉子上的鮮血,好像還想訴說着什麼。
小公子的死亡顯然是刺激到了血劍草,以前還只是通過陽光和水份,還有四周稀薄的元力逐漸成長的它,氣息突然越來越狂暴。
就在當天夜裡,整個小城的血腥氣息紛紛瘋狂匯聚,接下來的幾天,小城四周的兇獸不斷莫名死亡,小城上方一股殺氣隱隱變得越來也濃郁。
炎鋒默默站在那裡,作爲旁觀者,親眼目睹了血劍草從一塵不染的小草逐漸走向血腥成長之路的全過程,或許是因爲遠古契約的緣故,他隱隱感覺到了血劍草這些日子以來與小公子相處時的無限歡樂,以及悲劇到來,小公子死在它面前時那種似乎失去了一切的沉痛和絕望。
炎鋒深吸了口氣,就在他以爲記憶到此爲止時,周圍的環境再次變換。
還是這座小城,似乎冥冥中有股神秘力量的指引,一個小男孩兒蹲在牆角邊,目光冰冷地注視着從身邊走過的每一個行人,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麼。
就在這時,一匹快馬飛快跑過,可緊接着馬蹄奔跑的聲音突然停止,一個年輕人從馬上躍下,一臉關切地來到小男孩兒面前:“小弟弟,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你父母親人呢?”
小男孩兒髒兮兮的臉上並沒有半點畏懼,反而很是迷茫,好一會兒才吞吞吐吐回話:“不知道,父母家人,沒見過。”
年輕人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儘量用溫和的聲音詢問:“那小弟弟,你有名字嗎?”
小男孩兒再次迷茫,好一會人才艱難吐出了幾個字:“名字,我沒有,他們都叫我天煞!”
炎鋒徹底呆住了,小男孩兒毫無疑問就是幻化成人的血劍草,而那年輕人,竟再次跟他長得一模一樣。
幾乎完全相同的相遇,完全相同的對話。就連後續的事情也大致雷同,小男孩兒跟着年輕人走了,兩人相伴踏上強者之路,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年輕人始終將小男孩兒護在身後。
終於有一天,年輕人被一個他完全無法抗衡的強敵抹殺,隨後,一直被保護的小男孩兒體內突然爆發出一股駭人的力量,一個巴掌般大的圓盤懸浮在小男孩兒腦後,緊接着,在這圓盤的指引下,所有強敵都被小男孩兒一個個找上門去,無一例外,全部抹殺。
但最終,爆發的力量似乎完全耗盡,小男孩兒無力地倒在地上,身形逐漸消失,一株血劍草緩緩飛起,慢慢融入圓盤,在光滑的圓盤上留下一株小草的印痕。
炎鋒呆呆地看着那圓盤上的小草印痕,正當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觸摸那道印痕時,周圍的環境再次變換。
依然是小男孩兒跟年輕人初次碰面時的情景,就連對話幾乎都沒有太多不同。然後,年輕人帶走了小男孩兒,兩人再次踏上強者之路。
雖然經歷並不盡相同,但最後的結果似乎都早已註定。
完全無法匹敵的敵人再次出現,年輕人推開了小男孩兒,自己又一次倒在了血泊中。
緊接着,小男孩兒體內的神秘力量再次爆發,在圓盤的指引下,將所有強敵悉數斬殺。
最後,神秘力量消失,小男孩兒倒下,一株血劍草緩緩融入圓盤。
……
這一切彷彿就成了一個循環,開始和結局早已註定,一次次的相遇,最後卻始終逃不脫生死離別。
年輕人縱然是死了,但他或許並不知道,被他最後那一刻推開並活下來的小男孩兒才最痛苦。剩下的日子,報復儼然就成了小男孩兒活下去的唯一信念,當所有強敵被盡數斬殺後,小男孩兒生無可戀,緊跟着自我抹殺。
隨着小男孩兒又一次倒下,一株血劍草印在圓盤上,周圍的一切再度消失。
當炎鋒滿臉淚痕,再次從悲傷中醒轉過來時,兀然發現自己依然站在至尊鯤鵬王的洞府深處,那巴掌般大的圓盤就在石桌上,而他的雙手剛剛觸及到圓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