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更衣吉祥。”仍是刻板且毫無感情的問安,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清秀容貌,只是眉梢眼角被風霜不經意的多刻下了幾道淺淺的褶紋。
“多謝秦姑姑冒險前來,秦姑姑安好。”
“更衣,若奴婢沒記錯,上次奴婢已說過,若無他事,我們便不用再見了。於你於我,都有好處。”
雖用的是敬語,秦採風的話卻並不客氣。蘇靈雨卻毫不在意,轉過身望着她淡淡一笑:“既然雨兒今日請姑姑前來,自然是有要事的。”
“更衣請說。”
“姑姑,您進宮至今,有十七年了吧?”蘇靈雨並未直言今日的目的,卻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不錯,十七年另三月十一日了。”秦採風聞言微微楞了下,清澈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無奈和惆悵。
一個‘女’人最好的年華,就在每一日的計數中緩慢而堅決的流逝了。
“姑姑對皇后娘娘的事,知曉多少?”
秦採風剛興起的喟嘆瞬間被蘇靈雨的第二個問題掐斷,秦採風眯緊了修長的美目,冷冷看着蘇靈雨,半晌才道:“更衣,若你不想步這琅琊殿主人的後塵,皇后娘娘無論病重以否,皆不是你可染指的。”
“我沒有德妃這麼傻,也沒她那麼大的野心。我只想在這宮裡活着,好好的活下去。姑姑,我遭貶的事你必然是知曉的,你相信嗎?”
秦採風沉默了,沒有回答是與否。
這種已經過去了的事,她的回答已經不重要,重要的只有結果。
“你想問什麼,直說吧。”
“姑姑,在你看來,我與皇后的面容有幾分相似?”
秦採風的眉心皺得更緊,仔細端詳蘇靈雨一番後,回道:“四分。”
“若是按照皇后娘娘的喜好打扮之後呢?”
“能到七分。”
“這便夠了。”蘇靈雨輕嘆一聲:“姑姑,能否將昔日陛下皇后初識的過往、皇后娘娘的喜好盡數告知於我?”
“你……”秦採風顯然明白了蘇靈雨的目的,跟着也是一嘆。沒有一個‘女’人願意去當另一個‘女’人的影子,但以蘇靈雨當前的境況,這確實似乎是她唯一掌握着的可翻身的法子了。
“你的母親,不該讓你入宮的。”
十三日後,儘管南塘的帝王如何的不捨,御醫們如何竭力醫治,已經被疾病徹底透支身體數載的皇后始終嚥下了最後一口氣息。
舉國皆殤,南塘後宮更是處處裹緊了素白。穿紅着綠的妃嬪們換下了昔日鮮‘豔’的裙袍,悲慟‘欲’絕的帝王下令後宮各人除了束髮的銀環銀簪,不允再着任何多餘的裝飾,以徹頭徹尾的素淨,來表達他對逝去皇后的哀思。
蘇靈雨穿着與其他妃嬪同樣白淨毫無裝飾的白裙,坐在‘牀’畔發呆。並不明亮的燭光照着鋪在‘牀’上的淺綠‘色’銀紋繡百蝶度‘花’上衣與蓮青‘色’曲水織金連煙錦裙,將衣裙上的繡‘花’和百蝶照耀得彷彿活過來了一般。
君漪凰代掌六宮事務的權限被收回後,面上是歸於皇后,實際則由太后代爲掌管。如今皇后殯天,依南塘律太后不可獨掌六宮事務,必須定下一位妃嬪暫同太后協管六宮。而今日,則是定下那位妃嬪人選的日子。
君漪凰雖然權勢不再,但仍是四妃之首,皇后殯天后南塘後宮的第一人,是以從辰時起便前往寧安宮,至今未回。
定位,授璽,各宮聽太后訓誡,協管六宮的妃嬪訓誡其他妃嬪立威,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漫長到讓人難以忍受。
蘇靈雨很緊張,衆人早已對那位協管六宮的人選暗地裡猜測紛紜,最有可能的人選本該是君漪凰,但她卻因爲太后的遷怒與南詔帝的不喜使得重獲大權可能‘性’大幅降低。
育有二皇子,卻因皇子身有缺疾而深居簡出的袁修容;沒有皇子僅育有一‘女’,並不十分受寵的馨貴嬪;本頗受南詔帝寵愛,‘性’子溫婉柔順,近來卻因其父結黨營‘私’貪污納賄而被南詔帝迅速冷落的靜貴嬪。這四個‘女’人誰能掌握住這偌大的權力,是今日南塘後宮所有人最爲關注的結果。
上位者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更有可能坐上那已經空下來的皇后鳳位,而未上位者面臨的卻可能是日後數不盡的苦難和危險,遑論富貴,只怕連‘性’命都未必保得住。
臥榻之畔豈容他人鼾睡,這個道理不僅適用於國與國間的爭鬥,也同樣適用於後宮中‘女’子間這個不見硝煙的戰場。
“更衣,淑妃娘娘來了!”早被蘇靈雨安排在清濤苑大‘門’守候的青綃邁着比平常快上倍餘的腳步進入東暖閣,她沒有去迎接那道緩緩前來的人影,而是優先將這個消息報給望眼‘欲’穿的蘇靈雨。
蘇靈雨放開緊攪在手裡的絹帕,臉上‘露’出鬆了口氣的興奮,走到‘門’邊將‘門’扉開到最大,倚靠在‘門’邊等待君漪凰。
“君姐!”蘇靈雨的聲音很輕,看到君漪凰的興奮在她見到君漪凰疲憊的容顏和君漪凰貼身宮‘女’纖月臉上沒有掩飾的憂鬱時,迅速冷了下來。
即便早猜到了結果,但蘇靈雨的心還是一沉。大權旁落,意味着君漪凰從今日開始,日子只怕更加難過。
“進去再說罷,我累了。”沉穩、淡定、鮮少顯‘露’喜怒的君漪凰今日難得的將所有情緒溢於言表,蘇靈雨點頭,對青綃使了個眼‘色’,隨在君漪凰身後重新走進那個搖曳着昏暗燈光的內室。
收到暗示的青綃則攔下了想跟着入內的纖月,在將茶水送入內室後,把木‘門’‘門’扉重新緊緊合攏,與纖月守在‘門’前,將內室完全留給入內的兩人。
君漪凰進入內室後,並沒有像平常那樣在椅上做出端正坐姿,而是斜靠在貴妃榻上,雙手捧着溫熱的茶杯,優雅緩慢而沉默的啜吸着杯中的茶水。
“是誰?”最終是蘇靈雨沒能忍住,先開口打破了一室的寂靜。
“馨貴嬪。”君漪凰優美的嘴‘脣’裡輕柔緩慢的吐出三個字,這短短的三個字足以讓蘇靈雨的眉心皺成一團。
蘇靈雨很清楚,君漪凰重獲協管六宮事務的機會很是渺茫,她設想的最好情況便是那位擁有唯一皇子的袁修容掌權,畢竟相較於其他人而言,那位深居簡出的袁修容的‘性’子更爲平和,給君漪凰帶來的威脅也最小。
可惜,世事偏偏不如人願。
靜貴嬪滑胎之事的始作俑者柳石蘭納禮於馨貴嬪,並非後宮的什麼秘密。顯然那件事中,柳石蘭不過是被推到明面上的棋子,而馨貴嬪纔是‘操’縱着這枚棋子的隱在背後的那隻手。
馨貴嬪陳涵月的狠辣和縝密,單從這件事便已然可見端倪。
君漪凰並沒有再說話,今日整整一個白日的勾心鬥角與小心翼翼已經讓她‘精’疲力盡,她伸出手肘撐在貴妃榻面,細長的鳳目輕輕合上,一聲沒有聲息的嘆息,再沒有遮掩,流瀉而出。
相較蘇靈雨,曾經站在後宮頂端的君漪凰對她自己以後的出路,更加的清晰明瞭。
微合的眼睫前燭火橙黃‘色’的光亮突然被掩蓋化爲一片漆黑,君漪凰修眉輕揚,剛想睜眼,撐起身軀的手卻突然多出了一隻纖細的手臂替代,臉頰也貼蘊到一團柔軟溫暖的所在。
“我不會讓她們傷着你的。”頭頂上方傳來蘇靈雨溫柔、低緩的聲音,柔滑的僅僅用一根銀簪束起的髮絲後方也同樣多出五隻靈活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從上至下梳理撫‘摸’着那片滑不留手的緞子般的長髮。
“君姐,有我在,你儘管安心。”
擁着君漪凰的手臂雖然纖細卻極溫暖,輕撫在髮絲間的五指也讓君漪凰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剛剛半睜的鳳眼再度閉合,君漪凰放縱自己沉浸在這份從離開母親後再沒有享受過的溫暖和可靠,她今日實在太累了,無法告人的被侮辱的難堪和嘲笑,從頂峰驟然落到谷底的失落,隱藏在和煦笑容下冰冷如刀的敵意,擰合在一起不斷衝擊着她的心。她畢竟也是人,作爲齊郡的長公主和宮中高高在上淑妃,從未遭逢過這樣的無力和忐忑,她也曾經隱約後悔過爲了蘇靈雨拋卻握緊在手中的六宮大權,但此刻依偎在這片溫暖,聽着蘇靈雨溫柔的保證,君漪凰忽然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希望蘇靈雨,能活着。
溫柔的依偎並沒有持續太久,君漪凰的自制力讓她推開了蘇靈雨的雙手,恢復到平常的雍容和穩重。這時候君漪凰的眼睛才掃到鋪在‘牀’上的繡‘花’衣裙,雖說淡青‘色’的衣裙顏‘色’已經足夠雅緻暗淡,但相較於兩人身上的素白,衣裙的顏‘色’和繡‘花’已然足夠鮮‘豔’刺眼了。
“我如今保不了你,小心忍上三個月便是了,謹言慎行方能安身立命。”君漪凰並沒有多問,而是將衣裙歸結於蘇靈雨不堪忍受鎮日的素白。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後宮千嬌百媚的‘女’子,素顏不可塗抹脂粉、不可穿着日常衣裙,不可佩戴飾物……這讓習慣了‘花’枝招展的‘女’子們實在無法適應。而蘇靈雨即便內斂穩重,也不過是個二八年華,最無法捨棄這些事物的年齡。
“我先回去了,我會想法子,這段時日裡委屈些,儘量不要授人以柄。”在清濤苑坐了片刻,舒緩了些許白日裡的疲倦,君漪凰站起來淡淡向蘇靈雨囑咐道。對於蘇靈雨的安慰與保證,君漪凰並沒有當真。蘇靈雨因爲太后的暴怒,‘侍’寢的牌子早從皇帝的盤子裡撤下了。常言道見面三分情,若是連面都見不上,又何來的情誼?沒有君王的眷寵,又談何自保與庇護?
前路茫茫,荊棘遍地。
蘇靈雨沒有多言和反駁,只是靜靜的微笑着點頭應允,將君漪凰送出清濤苑後,回到內室繼續望着那套衣裙發呆。
三個月麼?三個月,足以將那位君王對亡妻的思念撩撥至巔峰了。
風雨湖畔,盛夏時節。
一場大雨已近尾聲,淅淅瀝瀝的細小水滴仍爭先恐怕撲向地面與湖面。風雨湖面因爲盛夏暑熱與驟雨的‘交’替,‘蒙’上一層約莫半人高的薄霧。霧氣嫋嫋,瀰漫在水面和岸邊,將這清淨秀麗的風雨湖襯托得宛若人間仙境。
大雨方過,小雨未歇,這讓夏季頗受後宮妃嬪青睞的風雨湖畔靜謐異常。湖光山‘色’裡,唯獨有一抹青‘色’的身影,撐了一把雪青‘色’描有青蓮出水圖的紙傘,遮擋住不斷飛濺的細碎水珠,面對湖水,靜靜的融入湖畔的朦朧霧氣之中。
南塘的帝君南詔帝方纔從寧安殿中出來,這場大雨讓他日常的請安足足向後延後了大半個時辰。延着每日固定的線路,南詔帝很清楚道路的盡頭堆積着的是御書房裡無窮無盡永遠批閱不完的政事奏摺,因此當他走近熟悉的風雨湖畔,呼吸着雨後清新的夾着着濃郁水汽的空氣時,匆忙的腳步頓時不由自主地放緩了幾分。
“陛下,需要沿着湖畔走走嗎?”隨‘侍’在南詔帝身後,善解人意的黃‘門’立刻理解了這位帝君的希望,小聲詢問道。
南詔帝微不可見的點點頭,威嚴的容顏上沒有透‘露’出別的表情,只是略略調整了前行的方向,沿着湖畔的碎石子路緩步而行。
繚繞在湖面和周遭的霧氣讓視線不甚清晰,隨‘侍’在後的黃‘門’警惕的打量着四周,謹防突發的一切情況。一抹模糊朦朧的影子在不遠處的湖畔被霧氣遮擋得時隱時現,黃‘門’眉頭輕皺,用詢問的語氣問道:“陛下……?”
“不用。”南詔帝當然也看到了湖畔的那抹朦朧身影。他衝着黃‘門’擺了擺手,黃‘門’領會的躬身退回原本的位置。
南詔帝今天的心情並不好,今日,正是皇后殯天的百日。
對於後宮的‘女’子,南詔帝大多一視同仁,只是依着輕微的喜好程度,給予不同的恩寵。在他的心裡,唯一有所不同的,只有那位與他同生死共患難,卻無法白頭偕老的結髮妻子,逝去不久的皇后。
那個溫柔、聰穎而堅韌的‘女’子,纔是他真真正正放在心上的人。因此當皇后殯天后的百日內,他拒絕了歷來尊敬的母后的要求,不踏入後宮半步,遠離各個宮中千嬌百媚的美人,他僅能用這種方式來紀念那個永遠也無法再見面的妻子。
“婉兒……”無聲的唸叨着這個曾經熟悉的名字,南詔帝眯起泛出一絲水汽的眼睛,毫不在意的掃過那抹越來越近的站在湖畔的影子。
驀地,南詔帝平緩的腳步陡然停下,身軀猛烈一震,隨即用‘肉’眼可見的幅度輕微顫抖起來,瞳孔緊緊縮成一團,緊緊地盯着那抹逐漸清晰的身影。
淺綠‘色’銀紋繡百蝶度‘花’上衣,襯着蓮青‘色’曲水織金連煙錦裙,傘下半‘露’的朝天髻,曳地輕柔的長裙和披散在後背的零散長髮,隨着湖畔清風吹動不斷來回擺‘蕩’,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便如這百日來的時常出現的夢境,那次他們最初的相遇。
“婉兒……”南詔帝難以置信的將這個名字呼喚出口,緊接着像是想到了什麼,猛然撩起黃‘色’的袍角,不顧自己的地位與形象,快速向湖畔那抹身影奔去:“婉兒!別走!你今日是回來看我嗎?婉兒!!”
南詔帝的呼喊充滿驚喜、彷徨、不安以及害怕,他迫切的想要抱住那抹身影,隨着腳步的快速接近,那抹身影也緩緩的回過頭來。
柔美的杏眼,含愁的黑眸,含着輕愁與不解,柔順的看向南詔帝方向。
南詔帝的呼吸一滯,前奔的腳步硬生生停下,徒留下那個站在湖畔的‘女’子,在片刻的呆愣後迅速拋開手裡的青荷紙傘,盈盈跪倒在地:“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細碎的雨絲沒了紙傘的遮擋,直接落在綰好的朝天髻上。南詔帝望着尺許外恭敬跪地的‘女’人,深深吸了口氣壓制住自己心裡翻騰而起的失望與憤怒,沉聲道:“誰叫你穿成這樣的?!”
‘女’子纖細的身軀微微一顫:“回……陛下,妾愚昧,不知陛下何意……?”
“擡起頭來。”
‘女’子依言溫順的將頭擡高,‘露’出那雙充滿惶恐無措的眼眸,不明所以的望着南詔帝。
好像……
好像!
當滿溢‘胸’腔的憤怒對上那張與日夜思念的‘女’子相似的面容時,南詔帝的怒氣說什麼都無法宣泄出口。這身衣服並沒有什麼特別,近看後發現樣式多少也與記憶中有所出入,這都讓南詔帝無法繼續之前的責問。南詔帝看着‘女’子似曾相識的樣貌,不斷回憶着腦中殘留的回憶,緊接着劍眉皺起,吐出一個並不十分肯定的名字:“蘇……靈雨?”
“妾在。”
保養得極好的拇指與食指用力捏緊蘇靈雨的下頜,將她的頭高高擡起。蘇靈雨忍受着這種姿勢帶來的窒息感和懼意,黑眸順從的回視南詔帝,依然扮演着一個毫不知情的溫柔無辜‘女’子的角‘色’。
今日之事,往大了說便是打探帝后過往,仿殯天的前皇后故姿,乃大不敬之罪,罪當處斬。
蘇靈雨賭的便是這張與前皇后相似的容貌,賭南詔帝捨不得。
責問與不捨,兩種情緒不斷在南詔帝的心中來回撕扯。一方面南詔帝憤怒一個小小的更衣竟敢仿皇后衣貌,一方面,南詔帝對着那張七分相似的容貌,確是無法狠下心責罰。
“陛下?”黃‘門’看着一站一跪僵持的兩人,揣測不明白帝王的心思,只好斗膽發聲詢問。
“復甦靈雨貴人之位。”沉默半晌,南詔帝鬆開了鉗制蘇靈雨下巴的手,轉頭向隨‘侍’黃‘門’吩咐道。
黃‘門’聞言一愣,隨即機靈的應了聲:“是。”
“今夜……你來紫寰宮。”用複雜的眼神再次看了一眼再仍跪在地的蘇靈雨,南詔帝丟下這句話,而後大步離開。
不管是巧合也好,計謀也罷……至少,有婉兒的影子。也許,這就是天意吧。
蘇靈雨聽聞着耳畔紛沓的腳步聲逐漸走遠,緩緩消失,才撐起已經跪得痠疼的‘腿’,顫巍巍的靠着湖畔白‘玉’欄杆站起身。
又是一陣微風吹動,蘇靈雨這才察覺到她的背上早被冷汗浸透,手足也在不自禁的微微顫抖。
但是蘇靈雨的‘脣’角,卻勾出一抹難以察覺的笑。
她——賭贏了。
這是第一步,這一次,由她來做上位者。
由她,來護着君漪凰。
藍醉默然的懸在鋼繩上,聽着君漪凰用‘波’瀾不驚的聲音,講述着那已經流逝了千年的過往。
藍醉能理解當時蘇靈雨的處境和她的所作所爲,但更多的,卻是爲蘇靈雨與君漪凰兩者感到悲哀。
爲了保護對方,而不得不屈身於一個不愛的男人身下,甚至不擇手段的成爲一個亡者的影子。藍醉自問自己,怕是做不到。
藍醉也越來越明白爲什麼君漪凰千年都無法忘懷那個背叛了她的蘇靈雨,如此的癡心愛戀,當真‘蕩’氣迴腸。
藍醉甚至有種深深的挫敗感,她這輩子……怕是怎麼都贏不過前世的自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