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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兵從一條人形蛇變成一條人形蛇再加一隻大怪獸,藍醉真是很想哭。白素荷肚子裡仙人闆闆之類各種川話早罵開了,可惜鼻子嘴巴都用來出氣,沒有空餘地方讓她出口。不過沒多久兩人就發現被兩隻怪物追比一隻好多了,媼深埋地底,藤枝長度有限,每隔一段就要翻天覆地地掀起青石板,搞得轟轟烈烈氣勢恢宏。氣派大是大了,卻把夏若卿弄得夠嗆,碎土到處亂飛,石板從天而降,好幾次都差點把夏若卿砸成一攤大餅,逼得夏若卿喀喀咆哮不休。
兩隻妖怪互拖後腿,反而每每在危急時刻讓前面兩人逃脫。藍醉和白素荷在窄巷中有驚有險地穿梭來去繞了好幾圈才找到出路,重踏康莊大道,兩人抽隙一回頭,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只見進去時還平整有致的屋宇高牆在媼的肆虐下,彷彿變成輕飄脆弱的積木,轉眼間全部被憤怒的孩童橫掃成一堆沒了形狀的殘骸。
面前這條大街空蕩,從一座三丈高牆包裹的府邸邊擦過,這座府邸想必就是城主的長生殿。想到出口就在這裡面,兩人不敢再在這裡多繞圈,生怕媼毀了她們唯一的出路,只能咬牙徑直往樞密院方向狂奔。
到了這裡,鑼鼓的敲打聲已經清晰可聞,也不知道容十三他們是從哪裡翻出來這麼一個玩意兒。按照蒙箏的原計劃,當藍醉和白素荷把成傀引過長生殿,讓它與傀羣接觸後,她們立刻找一處靠近懸崖的地方跳下去,按葫蘆畫瓢照着先前她們從樞密院後院離開的方式進到城下四通八達的通道里,然後容家兄弟和蒙箏就會不遺餘力吸引成傀和傀羣的注意力,讓成傀控制着傀羣去追他們,從而把這些零散分佈的玩意全部從吊橋邊上引開。與此同時藍醉和白素荷則通過地下通道重返地面,悄悄通過吊橋,進到蒙白無意發現的通道隔離層,循着蒙箏路上殘留的血跡重返外城整頓弓弩,既達到了目的又能避開甬道大殿裡可能殘餘的糉子。
弓弩布好,後面的事就純憑運氣和本事了。這個計劃本來相當不錯,但計劃不如變化,白素荷卻怎麼都沒想到情急下彈出的幾點罡火竟然引起媼這麼大的反應。
眼看跑了這麼一路媼卻絲毫沒有之前在石樑那草草收場的意思,白素荷和藍醉都無奈了。她們知道城下的通道實際上是媼體內的脈絡,現在再按照計劃跳下去等於自己慷慨赴死,後路又被毀得支離破碎,除了冒險直過吊橋也沒別的路可走了。
然而事實比預計的更殘酷,當藍醉跑到能目視吊橋的地方時,狼眼掃過,差點汪的一聲哭出來。確實大半遊蕩在樞密院外的糉子都被引到頂琉璃瓦上依稀可見三個人影提着個大鑼砰砰狂敲,問題是還是好些或遲鈍或耳背的落網之魚在吊橋以及對面橋頭木愣犯傻,大概除了有人從旁邊走過引起它們的攻擊本能或是被成傀控制外,再沒其他辦法能引起它們反應。這些零散的傀數量不多,但也不少,尤其吊橋狹窄搖晃,藍醉和白素荷如果直衝上橋,被稍微阻那麼一會,就足夠被背後的成傀追上。
媼造成的動又高,容十三站在樓頂早發現不對,卻沒搞明白到底是什麼東西的破壞性這麼大,只能拼了命的敲打這面從下人房裡搜出來的銅鑼,希望能最大限度把不知名玩意和附近遊散糉子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蒙箏更是緊張得不行,站在琉璃瓦上東張西望尋找白素荷的蹤跡,而後當她發現藍醉和白素荷被困在樞密院前無路可走,兩人後方一**磚潮瓦浪依舊迅速逼近的時候,氣一時都忘了喘,心更是漏跳好幾拍。
藍醉和白素荷這次是真的陷進絕境裡,一側樞密院外是屍山糉海,一側吊橋上生路微乎其微,要不是後方那兩個不齊心,光是耽擱猶豫的幾秒,她們兩恐怕就已經屍骨無存。
但再不齊心那兩隻還是會追上來的,晚幾分鐘死也還是得死。
正當藍醉孤注一擲準備衝上吊橋賭一賭運氣的時候,忽然聽到鑼鼓驟停,換成女人聲嘶力竭的呼聲:“過來!”
聲音雖然因爲過於用力有了破音,但白素荷還是分辨出來,是蒙箏在叫她們。
白素荷詫異擡頭,果然看到蒙箏和容頂上拼命招手,容玖卻不知去了哪兒。她和藍醉不明所以,那一邊的傀的數量多得難以想象,她們過去和羊入狼口有什麼區別?
但容十三和蒙箏沒可能害她們,白素荷和藍醉猶豫了下,還是選擇相信同伴,方向一轉,調向樞密院大門。
容十三實際上也不知道蒙箏搞什麼鬼,在他看來藍醉和白素荷直接過吊橋的生還機率都比過來高。下面那麼多糉子,連他看了都頭皮發麻,那兩人過來瞬間就會被撕扯得四分五裂。
容十三是知道這三人之間的牽扯的,如果只有藍醉一個人在,容十三斷然不會聽蒙箏的話。可是那還有白素荷在,蒙箏一路上對白素荷的態度容十三都看在眼裡,容十三有種感覺,蒙箏就算自己死,都不可能去害白素荷。
底下兩人越來越近,容十三心裡都快急出火來。他廢了一隻手,戰鬥力十去五六,連上下都不太便利,更別說下去幫忙,只得繼續敲打起掛在浮腫手臂上的銅鑼,即便知道這份嘈雜於事無補。
蒙箏站在琉璃瓦上,卡着兩人接近的距離,過度緊張導致腿肚都在輕微顫抖。直至看到兩人已經接近傀羣邊緣,開始有糉子掉頭走向她們,蒙箏才雙眼微眯,口脣翕動:“以吾之魂,令衆生行;以吾之魄,換衆生靈。邪祟隨吾,考召鬼神;赫威一德,膽腑共盟。令,行!”
容十三聽蒙箏這當口嘴裡唸唸有詞,覺得奇怪,轉頭看她,卻發現隨着最後一字出口,七縷血線順着蒙箏七竅迅速流下,她的面色竟然變得青慘,宛如鬼魅附身。
下面的藍醉和白素荷看到那些青面獠牙的糉子紛紛轉身脫離鑼聲吸引,轉朝她們,一下子駭得心肝亂顫。藍醉陡然心生怒意,大罵道:“狗改不了吃屎!”拉着白素荷想重回吊橋,卻不料那些朝着她們走來的糉子其中一部分步子頓了頓,居然又再度轉回頭去,獠牙一展,朝着臨近的其他糉子撕咬過去。
兩人一下懵了,沒搞懂怎麼糉子突然間自相殘殺起來。但瞬間兩人就知道機不可失,打消了去吊橋的念頭,悶頭悶腦筆直衝入屍堆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