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深秋的季節,漫山遍野都是翠綠和金黃色夾雜斑駁。
事先和陳大發已經說好了,我以陳大發遠房侄女的身份入住,理由就是幫忙照顧發嫂。
陳大發的家住在村子後面最偏僻的一個角落裡,後面背山。
發嫂不是本地人。是陳大發從人販子手裡買來的。
村子裡其他的女人,如表嫂等人都是鄰村或者附近的。陳大發由於家窮,很多人知根知底,根本不願意把好女兒嫁給他,因此他不得花大價錢從人販子手裡買來的發嫂。
發嫂嫁過來已經兩年了,起初也曾經想過逃跑,但是被陳大發抓到了狠狠打過兩次,就沒有再想過跑。
我到陳大發家去的時候,發嫂已經恢復了清醒。對於我的到來。她沒有多問也沒有異樣的表現,表現得十分的麻木。
當晚,陳大發特意讓我和發嫂睡在一起。但是夜裡並無什麼異常。
第二天一早,陳大發就出去做工去了。我和發嫂在家。發嫂一上午就是忙着收拾屋後的一塊菜地,到了中午又趕回來做飯。
下午的時候,發嫂就是坐在家裡做篾活。平時陳大發從山上砍下來一些竹子,發嫂有空時就會拿來劈成細條。編成籮筐拿到集市上去賣。
我坐在發嫂旁邊,有一句沒一句地和發嫂搭腔,發嫂對此,總是默默聽着,從不接話或者迎合。
其實這樣也好,難得避開路非,我可以好好整理一下我自己的思緒。
因爲擔心會驚動狐狸,姥姥一家和路非也說好了,不來看我。如果有什麼話,就讓陳大發出門做工的時候去轉達。
這天晚上,陳大發回來的時候,就有點心浮氣躁。
吃飯的時候,他的臉色就有點不好,等到飯吃完了。發嫂進了廚房去洗碗的時候,他就跟了進去。
沒過一會兒,廚房裡就傳來“哐啷”的聲音,好像是有個碗掉在地上了。
我往廚房裡走了兩步,心念一動,又站住了。
雖然聲音很小。可我還是聽到了一點點!
我不禁有點氣惱,陳大發這個人,還真是不注意場合,這才幾天。他就憋出毛病來了不成?
廚房裡傳來發嫂掙扎的聲音,她悶聲不響,卻還是傳來些許呼痛聲。我不禁大聲喊道:“發叔,發叔!我有話和你說。”
陳大發沒有想到我會喊他,答應了兩聲。
我催促道:“你快點,你再不出來我就進去了。”
陳大發連忙答應着出來,一臉的不樂意,斜着眼睛瞪着我:“幹啥幹啥?你喊我幹啥呢?”
我狠狠瞪他一眼,說道:“發嫂還病着了,你叫我來不就是爲了照顧她嗎?你要是不管她還生不生病,那我就回去。”
我這麼一說,他倒是有所顧忌了,連忙訕笑道:“別走別走,我肯定要顧着她了,這……好吧,你別走啊。”
他說了這話就跑回自己房裡,躺在牀上聽廣播去了。我放心不下,跑到廚房裡看發嫂。
平心而論,發嫂是一個長得很不錯的女人,她看上去才二十出頭,比我也大不了多少。身材偏瘦,五官秀氣,笑起來的時候別有一番楚楚可憐的韻味。
聽說,發嫂也是南方一個小鄉鎮的女孩,因爲外出打工,被人販子所騙,才賣來這裡的。
我走近發嫂,低聲說道:“發嫂,我來洗碗,你去休息吧。”
發嫂好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擡起眼簾對我搖搖頭,低聲說道:“沒事,我可以的。”
她低着頭,默默地做着手上的活,速度卻是十分緩慢。可想而知,她是情願做事也不願來面對陳大發的。
我低聲問發嫂:“發嫂想家嗎?”
她恍惚了一下,低聲說道:“想,怎麼不想?可是我都這樣了,哪裡還回得了家?”
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年齡的女人,境遇卻完全不同,我心裡十分不忍。我看了看外面,低聲對發嫂說道:“發嫂,要是你想回家,我幫你?”
我的心跳得厲害,可是同時血管裡的血卻又在沸騰。
在我看來,抓住狐狸精彷彿已經比不上搭救發嫂離開這個苦水更重要了!
發嫂的眼睛亮了一下,可是須臾又熄滅了。
她搖搖頭說道:“算了,回不成的。”豆醫共號。
“怎麼回不成?”我忍不住說道:“我幫你?”
發嫂搖搖頭,臉上泛起一絲異樣,喃喃說道:“算了,算了!”
這天晚上的發嫂,翻來覆去的好半天才睡着。
等到半夜裡,我突然醒了,發現發嫂不知什麼時候悄悄爬了起來,打開了窗戶,坐在窗邊。對着外面的月亮看了好久好久。
我也一直看着發嫂的背影,過了好久,才朦朧睡去。
第二天一早,陳大發依舊出去做工,發嫂依舊在屋後的菜地裡澆水。
隔着窗戶,我清楚的可以看到發嫂躬着背在菜地裡,過了一會兒,卻不見了發嫂的人影。
我站起身,從窗外探出身去,卻還是沒有見到發嫂的人。想了想,我倒了一盆清水,走出屋子,在外面洗頭髮。
沒過一會兒,有腳步聲走過來,擡頭一看,卻是發嫂。
她的臉上帶着一絲微笑,細聲問我:“我說是什麼這麼香,你在洗頭髮啊!”
我點點頭,將手裡的洗髮水拿給她聞。發嫂深深嗅了一下,說道:“真香啊!”
我說:“你喜歡的話,就送給你好了!”
發嫂說:“這樣不好吧,我不要,不要。”
“沒事的,不就是一瓶洗髮水嘛,嬸子別和我客氣。”
我一邊用毛巾擦乾自己的頭髮一邊說道:“反正過兩天我就要走了,這麼大一瓶我帶在包裡也嫌佔地方,您就拿着用吧。別和我客氣。”
發嫂驚訝地問:“你要走嗎?”
我說:“是啊,本來是來探望嬸子的病情的,既然嬸子沒事,我自然是要回去的。”
發嫂聽了,說道:“怎麼不多住幾天呢?”
話雖如此說,可是卻沒有挽留我的意思。
我笑道:“算了,已經住了兩天了,明天一大早我就走。”
發嫂再不說話,只是低着頭默默走開了。
晚上,陳大發回來,我也對他認真的提出我要走,陳大發雖然感到意外,礙着發嫂,卻不好多問。等到發嫂進了廚房,陳大發急道:“你們不是說好了要幫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我就豎起手指對他噓了一下,看了廚房一眼,示意他不要說話。
他悶悶地閉上了嘴巴,我對他做了個口形,他見了,方纔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