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我已經猜到:“那位縣官就是陳正明,他的妻子就是路心蘭吧?”
莫邪點頭說道:“沒錯。”
出了縣城之後,人跡越來越少。路心蘭還在擔心晚上的投宿問題。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
路心蘭感到奇怪,撩開車簾。卻看到馬車伕已經倒在一旁。她驚訝地叫着馬車伕:“陳三,陳三!”
可是旁邊卻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心蘭,是爹啊!”
她這才注意到馬車旁還站着一箇中年人,這人竟然是她的父親。可是她的父親不是死了嗎?
她記得很清楚,那一年,父親染病身亡,母親隨後也跟着去了。明明已經死了的人卻站在自己面前口口聲聲稱是自己的爹,怎不叫人驚訝?
莫非是亡靈重現?還是自己其實已經死了?
“心蘭,你不要害怕。是爹,爹其實沒有死。”
路心蘭正要說話,卻看到車廂裡面對自己而坐的奶孃。她的懷裡抱着才九個月大的玉姐兒,她的長子,兩歲的昭哥靠在她的身旁熟睡。
昭哥有點發熱,事實上,這次就是因爲昭哥發熱。她纔不得不離開陳正明的身邊,帶着兩個孩子前往鄰縣。
昭哥一病,九個月大的玉姐兒只是時間問題,自然也會跟着病。他們不敢拖延,城裡已經有人,上午發熱,晚上就去世了!
她低聲吩咐奶孃留在車子上,躬身出了車廂。
她的父親身後還跟着兩個人,他們披着黑色的斗篷,風帽壓得低低的,完全看不清面容。
路心蘭下了車,半信半疑地說道:“你……果真是我爹?那我娘呢?娘在哪裡?”
“孩子,我當然是你爹,我記得。你最喜歡蘭花,我們家有一間房,是你專門用來培育蘭花的。自從你嫁給陳正明之後,你的蘭花也跟着你一起走了。那間房子,到現在還一直空着了……”
路心蘭聽了,心裡再無懷疑。立即眼淚盈眶,叫了一聲:“爹,那我娘呢?您沒死?那我娘是不是也沒死?既然你們沒死,爲什麼要裝死呢?你們做出這場戲。做女兒的多難過你們知道嗎?”
“對不起,心蘭,對不起!”
可是路心蘭沒有心思聽這些解釋,她跳下馬車,繞到陳三的面前,推了推陳三,高聲問道:“陳三,你哪裡不舒服?”
她輕輕伸手一推,陳三居然從車上栽了下去。
陳三的皮膚迅速地起皺萎縮,然後像一層樹皮一樣,整個人立即衰老下去,然後變成了一具枯黑的屍體。
瘟疫!陳三也得了這該死的瘟疫!
出門前,陳三還好好的,怎麼一會兒這樣!她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昭哥,他的病情也會惡化得這麼快嗎?
路心蘭掩住了嘴巴,想到車子裡的孩子,卻不敢大呼。
路父在一旁說道:“心蘭,爹這次是來救你們的,你們全城現在瘟疫蔓延,只有到爹那裡纔會安全,你帶着孩子跟我們一起去吧。”
路心蘭此時已經全無主見,既然爹說可以救他們,她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立即拉住路父的袖子,眼淚汪汪地說道:“爹,求你,求你救救昭哥。”
路父見她答應,連忙說道:“那好,那趕快和爹走吧。”豆廳呆巴。
路父和路心蘭上了車。路父坐了陳三的位置趕車。
路心蘭突然想起爹身後還跟着兩個男人。她又回身去看,卻見那兩個男子始終跟在車後。明明車子行駛極快,那兩人卻不慌不忙地跟在車後,每一步的跨出,好像很大,卻又帶着一種從容不迫的風姿,讓人心裡不免驚疑。
這兩人是誰?爲什麼跟着爹,而且爹好像知道一樣,卻由得他們跟在身後。
這時,昭哥醒了,她放下心裡的疑問,連忙問昭哥冷不冷,餓不餓……
天黑之後,路父駕着馬車,帶着路心蘭來到了一個莊子裡。
讓路心蘭感到奇怪的是,自她下車之後,莊子裡的人,好像認識她一樣地對她微笑點頭,而自己的爹也好像變了一個人。
他不再是那個賣花爲生的花農,彷彿成了一個十分有威望地位的達官貴人。
這樣的神色,她曾經在陳正明宴請的那些富商豪紳身上看到過。卻從沒有想過自己的爹也有這樣的一面。
路父帶着她直奔主廳,在那裡,她的娘,也穿着十分華麗的綢緞,頭上插着名貴的首飾。好像一個十分有錢的官太太,含笑站起來,對她張開雙手喊道:“心蘭,我的女兒!”
路心蘭卻站住了,她在猶豫,面前這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娘呢?
路母哭了,她用袖子慢慢拭着自己眼裡的淚,哭着說道:“孩子,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孃的錯……”
“我知道你的心裡肯定有很多問題,可是孩子,爹孃不是有意騙你的。原本爹孃只想讓你做一個普通的人,過普通人的生活,可是沒有想到,世事變幻無常,哪裡想到你我母女還有相見的一天啊!”
她轉眼又看到跟在路心蘭身後的兩個孩子,笑着伸出手說道:“這是我的外孫和外孫女吧,長得還真是招人疼啊!快來外祖母的懷裡。”
玉姐兒被奶孃抱着,自然不會走路。兩歲的昭哥身子一扭,拉了拉路心蘭的手,難受地說道:“母親,我頭疼!”
路母伸手在昭哥的額頭上一探,驚道:“呀,這孩子,怎麼這麼熱了!快,快!快來人!快把那清露靜心丸給我拿一顆來,用溫水給我化了!”
路心蘭也急得連忙抱住了昭哥,昭哥的身子已經滾燙極了。她急得連忙說道:“爹,爹,哪裡有大夫?快幫我請大夫來啊!”
路父上前勸道:“心蘭,別急,既然到了這裡,再大的病你也不用擔心。”
路母怪責道:“你呀,到底是男人,哪裡知道做孃的心。孩子病了,做孃的怎麼可能不擔心呢?”
母親的神色和舉止和從前一樣,路心蘭心裡的疑惑也慢慢淡了!
接着,下人端來一碗清水,呈上一個白玉雕琢的圓盒。打開圓盒的蓋子,裡面是五六顆綠色的藥丸,好像龍眼一般大小。
路母掂了一顆藥丸放進水裡,不多時,那藥丸慢慢變軟變小,水色也慢慢轉爲了淡綠色。路母用湯勺慢慢攪拌着,等到藥丸全部融化之後,就一點點喂進了昭哥的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