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我已經和他分手了,明明我告訴自己和他已經沒關係了,可是爲什麼聽到他要結婚的消息的時候心裡還是很難過呢?
他要和誰結婚呢?
和我分手才這麼短的時間就能找個人結婚,呵呵,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可是,爲什麼我的心裡還這麼難受?
他不想和我有牽扯。我爲什麼還要傻乎乎地去找他,我這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可是當我站住立刻,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來到路非的警局門口。
夜色漆黑,從警局裡透出白晝一般的燈光,還有人說話的聲音,間或爆發出一陣大笑。
他們這麼高興,想必也是因爲路非要結婚的消息吧!
我一直站在警局門口站了很久,夜風吹來,渾身冰冷。
從大門口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這個聲音似曾相識。接着,兩個人影從裡面走了出來,我立即認出。一個是路非,一個是他的隊長。
我看着熟悉的輪廓,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
已經是冬季了,他卻看上去清減了許多,也沉默了許多,並沒有即將做新郎的喜悅!
隊長對路非說道:“好了,你就回去好好準備吧,後天就舉行婚禮,你還呆在我這裡不想回去,我就算是有工作也不會安排給你做的。”
路非似乎不甘地叫了一聲:“隊長!您就不能給我安排點活嗎?”
隊長大笑道:“我哪裡敢啊,不說羅真知道了會找我鬧,就你爸你媽知道了,那也不會饒過我啊!”
路非嘴角浮出一抹苦笑,只是點點頭,並不吭聲。
隊長搭着路非的肩膀往外走。勸道:“好了,羅真是個好姑娘,她對你的喜歡大家都看得出來。我知道你心裡還想着那個小丫頭。可是那姑娘年齡太小,個性脾氣都還沒定型。這不,才認識多久,你們就鬧分手了。依我說,你就聽你媽的,感情都不是慢慢培養的?時間長了。你們自然也就有感情了!我和我家那口子,當初結婚前總共才見過一次面,哪裡還談得上什麼自由戀愛,還是這知根知底的靠得住!”
路非聽着隊長的話,也不言語,只是低着頭往前走。
裡面有人高聲喊着隊長接電話。隊長匆匆對路非說道:“我就不多說了啊,你自己好好想想。千萬別讓你家裡人和羅真寒心啊!”
他說完就匆匆進去了,只留下路非一個人佇立在夜色裡。
我遠遠站着,盯着他的身影,眼珠子一動不動,心裡就好像在油鍋裡煎熬一樣,難受極了!
他站立了一會兒。長長吁出一口氣,緩緩向前走去。
看着他走出一段路,我也不知道怎麼地,腳步立即就跟了上去。
我跟着他走出這段夜路,明明已經到了公共汽車站,可是他卻沒有停下,繼續向前走去。我也跟着他繼續向前走去。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他就好像是童話故事裡吹着魔笛的少年,而我,則是被笛聲吸引的獵物,被他牽引,即使前方是無底的深淵,我也盲目跟從!
突然,路非停住了腳步,立即轉身向我走來。我卒不及防,一下子被他當面碰上。
我倉皇地低頭轉身,立即向前奔跑,跑了數步,腳底下一個趔趄,撲倒在地上。
粗糙的地面劃破我的手掌,可是比手更痛的是心。
我急忙爬起來,眼裡的淚卻早已經滴落到地上。
“聰聰!”
他這時候,才從後面追了上來拉住我,我拼命掙扎着拜託他的手。受傷的創面被他握住,合着泥沙更深入肌膚,疼痛好像螞蟻咬噬一樣密密麻麻地。
我不言不語,用力掙扎,也不敢看他。
“聰聰!”
他一聲連一聲叫着我的名字,說道:“聰聰!”
突然用力抱住了我!
這懷抱的氣息久違已久,明明心裡告誡自己不要貪戀,可是我卻好像凍僵了一樣呆立不動。
聰聰!“宏以餘亡。
他繼續叫着我的名字,窸窸窣窣地,燙熱的嘴脣貼上了我的額頭。這一霎那,我好像被雷劈了一樣,傻傻地不敢亂動,就連眼珠子都定住了。
耳邊傳來他喃喃的低語聲:“天知道,我多想再見你,可是每次走到你的學校門口,總是不起勇氣去見你,剛纔,我還以爲我是幻覺了!”
我好像想起了什麼一樣,用力掙扎起來。
路非緊緊箍住我,急促地說道:“不放你走,我再也不放你走了!我真傻,竟然親口趕你走!你走了以後,我後悔得要命!聰聰,你不怪我了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應該怪他還是不怪他,可是同時,心裡還有個聲音在急切地告訴我:“陳聰聰,你別傻了,這個男人就要和別人結婚了,你還在這裡纏着他幹什麼?你是不是自甘下賤啊?”
我好像被驚醒了一樣擡頭說道:“不,你放開我!放開我!”
我拼命地掙扎,用盡全身的力氣,眼淚也不知不覺溼潤了眼眶,我聲嘶力竭地喊道:“你都快要結婚了,你還抱着我幹什麼?放開我!”
“聰聰,聰聰!”
他一聲接連一聲地喊我,急切地說道:“我不想結的,真的不想結的。是我媽,我媽身體不好了。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想在死之前看到我成家。可是我真的不想結婚的。”
“是啊,你要做一個孝子,那你何必在我面前做出這副捨不得的樣子?這世上,不是誰沒了誰就活不下去的。沒了你,太陽明天照常升起,地球依然在轉。沒了我,也同樣如此。”
我用力推開他,然後立即往前跑,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跑出去很遠,才慢慢停了下來。
心臟就好像要爆裂一下,我慢慢彎下腰,急促地喘息着。看着前面濃稠的夜色,不禁悲從中來!
我慢慢蹲了下去,身子蜷成一團,將頭埋在膝蓋上,一點點抽泣起來。
我抽泣了很久,才慢慢平息了情緒。擡起頭來,身前卻也蹲着一個黑影。
嚇了我一跳!
可是隨即想,我怕什麼?我到現在還有什麼可以怕的?
黑影幽幽問道:“你很傷心嗎?”
我聽出來,這是莫安的聲音。
我傷不傷心關他什麼事呢?
我不想理他,站起身繼續往前走,莫安卻跟在我身後,固執地問道:“他要娶別的女人了,你是不是很傷心?”
我懶得出聲,他卻氣而不餒地跟在我身後絮絮叨叨:“你說話啊,要是你不想他娶別的女人,就去把他搶過來,要不要我幫你?”
我不出聲,他繼續說道:“要不,我把那個女人給殺了,看他還能娶誰。”
我忍無可忍地轉身罵道:“你這個人有病吧?這是我的事情,關你什麼事呢?”
“誰說不關我的事呢?我就是不想看到你傷心難過,就是想讓你開心?”
我不禁冷笑,乾脆斜着眼睛看着他說道:“喲,你還真是情聖啊,你以爲這樣我就會喜歡你?我告訴你,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喜歡你,也不會因爲你說剛纔這種蠢話而喜歡你的。你省省吧!”
“誰說我的目的是爲了讓你喜歡我?爲什麼你就老是懷疑我對你別有所圖呢?爲什麼你就不能把它當作一種其他的喜歡?比如兄弟姐妹之間的?”
“打住,我可不認爲我和你會有血緣糾葛!”
我尖刻地攔住了莫安的話,冷冷甩下一句:“不過我倒是忘了,吸血族本來就是骯髒的族類,兄妹之間亂倫,好像一直是吸血族的傳統吧!不過我告訴你,即使是傳統,那也和我無關,聽說吸血族就要覆亡了,覆亡就覆亡吧,反正本來就只剩下了你們兩個人!既然這樣,爲什麼不一起覆滅呢?”
莫安好像震動了,他臉上本來就沒有多少血色,此刻更加好像白紙一樣。他瞪着我喃喃說道:“你……你……”
“我什麼?就算讓我再說,我也還是這句話,你和莫邪兩個人,早就應該去死了!”
我憤恨地大聲說道,轉身欲走。
身後傳來莫安低低地聲音:“沒錯,我也明白,我和莫邪不過是兩個老妖怪,早就該死了!你恨我們,我心裡也明白。活着,本來就是苦多於樂。既然這樣,你放心,我會滿足你的心願的。”
我的心一沉,立即轉身。可是身後的莫安身影一晃,人影立刻不見了!
我的心噗噗跳了兩下,然後低聲對自己說道:“別怕,他是說着嚇我的。”
我繼續往回走,走一步,對自己說一句:“他是嚇我的!”
“他沒那麼容易放棄自己的生命,要放棄,早就放棄了,何必等到現在?”
“不會那麼容易死的,死了倒好了,他那樣的怪物,活着也是沒意思!”
我一句接一句地催眠自己,終於回到了租住的屋子裡。
小樹和加童見我回來,都鬆了一口氣。加童對我說道:“聰聰,你總算是回來了,唉,剛纔騷狐狸還不放心你,出去找你去了。”
我“嗯”了一聲,進了自己的房間。她們兩人見我神色不對,互相使了一個眼色,非常默契地沒有多問。
一個說:“聰聰,你肚子餓嗎?我這裡有下午帶回來的糖炒栗子,你吃不吃?”
我搖搖頭。
另一個則說道:“聰聰,你要是累的話就先睡吧,明天小樹上火車,我們一起去送她好不好?”
我答應了一聲,走近房間裡,關上門,倒在牀上閉上了眼睛。
可是眼前卻老是閃過莫安的臉,耳朵裡也不斷響着莫安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