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子歸不置可否，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可說出的話卻是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
“除了我，你還能打電話給誰分享你回來了的消息？”
也是，蘇然輕嘆一聲，如果不是他和萬子歸是過命之交，光憑着他在國外一呆就是這麼多年，完全沒有任何聯繫，只怕兩人早就已經成了相對無言的陌生人了。
女人的友情很奇怪，男人亦然，說起他和萬子歸的相識，就要提一提兩人在國外留學的經歷。
蘇然是混血兒，作爲留學生在國外幾乎是最受人歧視和欺負的那一類人，而萬子歸，雖然亞洲人也很讓人瞧不起，可他聰明又有手段，再加上從小就學習了各種格鬥和防身技巧，即便身材不如歐洲人那般健碩，也讓不少歐洲學生聞之喪膽。
國外的學校裡喜歡分出一批又一批的小團體，萬子歸自然是亞洲留學生們心目中當之無愧的神，而蘇然，頂着混血兒的身份幾乎沒有哪一個小團體願意接納他。
原本兩個絲毫不可能有機會接觸的少年，卻因爲亞洲留學生與歐洲本土學生團體間的一次矛盾所激發出的打羣架成爲了交命的朋友。
亞洲學生的體格普遍要比歐洲學生弱，力量上面也自然佔不到便宜，即便是萬子歸是強者之中的強者，能夠以一敵五，可畢竟力量懸殊，任憑他再怎麼強大，也被逼得沒了退路。
多對一的羣架即便是一人兩拳兩腳也能把被打的人打到殘廢，萬子歸以爲自己落在他們的手裡，就算不死也會殘，輕一點在醫院住上十天半個月再回到學校，只怕再沒臉在那些歐洲學生面前立足了，嚴重一點搭上半條命，身上不是這裡出點問題就是那裡出點問題，留學生涯就此結束。
可事情的發展卻出乎了他的意料，即便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依舊記得十分清楚——是蘇然救了他！
他被打得意識模糊之前，清楚的聽到他的大呼聲，“Theteacherisherewiththepolice,everybodyrun!（老師帶着警察來了，大家快跑！）”
即便是這羣在學校橫行霸道的歐洲學生聽到警察來了也立馬慌了神，顧不得再打他，便爭相跑開了，而他身上的毆打力量驟然消失，只讓他覺得渾身都散架了一般，可他卻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受得全是外傷，內傷基本沒有。
那一刻，他是慶幸的。
感覺到蘇然蹲在自己身邊，萬子歸強忍着臉上傷口的疼痛，微微眯着眼逆光看不太清楚他的臉色，對着他齜牙咧嘴的笑了起來，他問：
“你難道不怕他們知道了你是騙他們的，來找你算賬麼？”
他看到他在搖頭，可他回答的是什麼他卻沒有聽見，因爲他在看到他搖頭之後便已經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萬子歸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公寓，熟悉的環境讓他以爲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場夢，可身上的傷卻又清楚的提醒着他，所有的事都真實的發生過。
再次回到學校，於他有恩的蘇然一直被他記掛在心，可他卻始終沒能找到他的身影，也因此一直沒有機會向他道謝，他以爲他退學了，可後來才知道，他那個時候被歐洲學生報復惡揍了一頓，躺在家裡根本下不來牀。
等蘇然養好傷回到學校，萬子歸早已單挑了歐洲學生成爲了他們學校的王者，而他還是那個不受歡迎的混血兒，可萬子歸卻固執的要求他加入他們的團體。
不是沒有人反對，可在萬子歸的拳頭面前，就算是那些歧視他甚至毆打欺辱過他的歐洲本土學生也不敢輕易的站出來。
他們成爲了好友，可存在於他們團體之間對蘇然輕蔑的流言蜚語依然百禁不止，也許是和萬子歸待久了，他的身體裡也有了一股從未有過的熱血激昂。
“教我所有你會的格鬥術！”
聽到蘇然這麼說的時候，萬子歸不是沒有驚訝，可更多的是欣慰，就算他現在是校園裡的王者又如何，他也不敢保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是不是就會有人對蘇然捅刀子，教他戰鬥纔是最好的辦法。
萬子歸沒有任何猶豫的就點頭了，他們之間，從此之後再沒有了誰保護誰，蘇然的體形瘦弱，他就幫助他以最快的速度將體格練好，蘇然的營養跟不上，他就拿出自己的錢，給他買各種營養品。
蘇然也確實沒讓萬子歸失望，每一次對打，他被他打倒在地站不起來的時間越拉越長，雖然做不到打敗萬子歸，可蘇然的進步卻快得讓那些歧視他的人都瞠目結舌。
看着蘇然目光悠長，臉上的表情有着對往事的懷念，萬子歸就知道他是想到了他們在國外一起打拼的日子。
萬子歸的思緒一轉，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一個問題，不帶任何考慮的，一個早就已經成了陳舊歷史的問題便已脫口而出了。
“我被他們羣毆，你救了我，我問過你難道不怕他們知道了你是騙他們的，來找你算賬麼？你當時的回答是什麼？”
蘇然的思緒被萬子歸的話打斷，聽到他的問題，目光奇怪的望向他，明顯不太明白他怎麼會突然提起這麼久遠的事。
皺了皺眉，見萬子歸目光堅定彷彿一定要知道，蘇然不禁歪着頭回憶起來。
“我當時的回答，應該是……我救了你一命，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這麼厲害應該不會看着你的救命恩人被羣毆，就算是還人情，你也要保證我的安全！”
萬子歸認真的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一本正經，可嘴角不自覺彎起的弧度還是泄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嗯，像是你蘇然會說出來的話！”
聞言，蘇然涼涼的斜睨了他一眼，明顯聽出了他話裡調侃的意味，嘴巴也毫不留情的反擊起來，“可當時我確實太高估你了，沒兩天，我就被打得下不來牀了！”
萬子歸臉色一黯，隨即鄭重其事的肯定了蘇然的說話，嘴角的笑意也全部斂了起來。
“嗯，這個是我欠你的！”
萬子歸這話一出，蘇然就更加的不樂意了，他這話說得好像自己還對這件已經過去了的事介懷一樣，對着他擡了擡酒杯，兩人的酒杯輕觸，發出清脆的磕碰聲。
“朋友之間若說欠這個字，未免太斤斤計較，這件事既然已經過去了，那就讓它就此揭過，便已經不再存在什麼誰欠誰了！”
萬子歸乾乾脆脆的將酒杯裡的威士忌一飲而盡，兩個好友相視而笑，其實的默契不言而喻。
真正的好友之間就算遇到了再大的事情，時間總能撫平所有的創傷，再不存在誰欠着誰的一筆！
“酒都喝了這麼多，你還沒有告訴我這一次回來的目的，又打算在這裡呆多久？”
萬子歸的問話讓蘇然的眼前驀然浮現出了方芷蘭站在他面前，臉頰微紅的樣子，搖了搖頭，蘇然覺得自己一定是喝多了纔會一直想着她，怎麼也忘不了她的一顰一笑。
萬子歸看着蘇然不說話，雙眼迷離的樣子，當下猜測起他這個狀態是爲了誰，難不成是在國外受了哪個女人的情傷纔會倉促回國療傷？
蘇然一回神就看到萬子歸用那意味深長的眼神盯着自己，不用多想也知道他心裡的猜測肯定離譜到只怕懷疑他是不是喜歡上了男人。
微微擡了一隻手搭在萬子歸的肩膀上，蘇然的臉色微醺，可吐字卻依舊清晰，根本不像是一個醉酒了的人的表現。
“我這一次回來是意料之中的事，也算是板上釘釘的事兒，我現在在方氏集團工作，我記得方氏跟你們卓氏是有合作的，你應該知道，他們的董事長，方文國……”
聽到蘇然提起方文國，萬子歸本能的皺了皺眉，顯然他對蘇然在方氏工作的事一無所知，見蘇然頓下話頭，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看，大有他不點頭就不繼續說的意味，只好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方文國很欣賞我的才能，我一進方氏就很得他的照顧，因爲是新人，所以他並沒有讓我直接進方氏的總部，而是讓我在他們海外的子公司擔任總經理一職，這一年來，我們工作業績很突出，自然而然也就被調進了總部。”
“很幸運的是，我一進總部，就能接觸到他們公司最核心的部分，成爲了方氏的高層之一，擔任了新任的總監。”
萬子歸的手指搭在吧檯上，有一拍沒一拍的輕叩着，彷彿在想寫什麼，聽蘇然說完，臉上的笑意再次勾起，拍了拍他的肩，再一次舉杯，對他表示祝賀，“恭喜！”
蘇然點頭，對着萬子歸神秘一笑，“我想你一定想不到，方文國不僅欣賞我的工作能力，對我的人品也同樣欣賞！”
萬子歸被蘇然的賣關子弄得有些摸不着頭腦，臉上的疑惑一覽無餘，心思一動，想到一種可能，眼底的眸光立馬複雜了起來。
自認爲吊足了萬子歸的胃口，蘇然這纔開口對他說起緣故來，“我今天回來，方文國安排了方家大小姐方芷蘭來接的機，而且我們還有了一場短暫的約會，而且我估算得也確實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