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歸晚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乾澀,卻又透着一種說不出的異樣,似是絕望和希望交錯重疊地糾纏在一起,長髮散落緊緊地貼在臉頰,原本那一張精緻的小臉此刻卻沾滿了雨水和血液,從額際上緩緩地向下淌,那一雙眼眸更是充滿了擔憂和恐懼,看起來狼狽不堪嗎,只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正在給自己清理傷口的醫生,驚恐和擔憂充斥着她身上所有感知。
歸的些澀了。那醫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剛想說什麼的時候,她卻已經支撐不住地昏迷了過去,耳邊最後響起的只有一聲無奈的嘆息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餘歸晚再醒過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大片大片白茫茫的佈景,白色的牆壁,白色的褥子,白色的牀單……
這裡是醫院!空氣裡還瀰漫着一股濃濃的消毒水的味道,一直充斥着她的呼吸,餘歸晚意識到自己在醫院裡,下意識地用雙手去撐自己的身體,可是一陣劇烈的刺痛從手臂上傳來,這一陣疼痛提醒着她那一場車禍並不是一場噩夢,而是腦海裡真實存在着的記憶。13acv。
我昏迷多久了?餘歸晚只記得自己在昏迷前見到一個血肉模糊的傷者用擔架擡進了救護車裡,然後就是一個醫生給她清理傷口,可是她沒有見到莫辰逸,耳邊突然想起一陣來回走動卻又迅速的腳步聲,同時還有醫療器材相互輕碰發出的響聲。
餘歸晚再一次掙扎着從病牀上爬起來,她這纔看清楚,偌大的病房裡就只有她一個人,連個護士也沒有。
手臂上的疼痛讓她不由得緊緊蹙眉,腦海裡飛快地閃過一幕幕的浮光掠影的畫面,耳邊似乎也想起一陣刺耳的撞擊聲,一陣陣劇烈的疼痛瞬間席捲了她的整個身體,就像是瘋長的蔓藤一樣,那一絲疼痛迅速佔據了她的身體,然後滲入她的骨髓。
她只記得在那兩輛車相撞的那一刻,車內的安全氣囊突然彈了出來,緊接着就是撲在自己身上的莫辰逸一聲壓抑着痛楚的悶哼。那一瞬間,心中的恐懼和絕望就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魔一樣,要將她硬生生地吞食入腹,她瞪大望着那一張因爲劇痛而扭曲的臉龐,下一刻的時候她已經暈厥過去,再也不知道其他事情。
莫辰逸,你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她記得他的血液滴在自己的額際上,然後緩緩地躺下來,呼吸中充斥着的是濃郁的血腥味兒,她想吐,卻又硬生生地忍了下來。
想到這裡,餘歸晚的腦海裡就只剩下一個念頭,一定要見到莫辰逸,一定要見到他,而且她很有可能真的懷寶寶了,他一定不能有事的,她也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孩子一生下來就沒有父親……
餘歸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睛脹 痛得的厲害,她忍着淚水不讓落下來,心裡只想着他不會有事的,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掀開自己身上的被褥,匆忙中就想要下牀,可是雙腿剛剛沾到地上,還來不及扶住牀櫞,卻又因爲整個人顫抖得不能自已而跌倒在地上。
入了秋的夜晚已經很冷了,地板更是一片冰涼,透過她身上溼漉漉的衣服滲透到她的皮膚上,然後鑽入她的骨髓。
除了令她戰慄不已的冰冷之外,心裡更是充滿了不安和恐懼,她在害怕,害怕他真的會出事。
心裡越是想着,眼睛越是脹痛得厲害,似是有淚水即將滾落下來,她卻緊緊地咬着牙,雙手攀住牀櫞掙扎着爬了起來。
手臂上的傷口因爲剛纔的運動而有輕微的撕扯,殷紅色的血絲立刻就滲透了紗布,一絲,一點,就像是皚皚白雪中盛開的紅梅,說不出的妖豔。
她用力地扶住牀沿,困難地直起身子,強壓下心口劇烈的痛楚,不顧一切踉踉蹌蹌地從病房裡跑了出去,甚至有些慌不擇路,剛一出病房的門就撞上了一個剛要進來給她檢查傷口的護士,那護士將她一臉恐慌的樣子,也被嚇住了,趔趄一下,差點跌倒在地上,回過神來的時候,餘歸晚已經朝着詢問臺的方向跑去,那護士只能朝着她追過去,在她的身後喊道:
“小姐,你別跑啊!你的傷口還需要好好清洗一下!”
餘歸晚對那護士的話充耳不聞,她的腦海裡只剩下一個念頭,就是要見到他,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的,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即使他們沒有結婚,他也是她肚子裡孩子的爸爸。
一路跌跌撞撞地朝着詢問臺跑去,腦海裡幾乎一片空白,恐懼和不安充斥着她的心臟,就像是可以不斷變大的幽靈一樣,一寸一寸吞噬着她的理智。
她的長髮不再像平時那樣柔順,而是沾滿了泥水和血漬,被粘結在一起,緊緊地貼在嬌小的臉頰上,整個人說不出的狼狽,但是那一雙清亮的眼眸卻是睜得大大的,更是閃爍着一種灼灼的目光,心裡不停地祈禱着,他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她的腳步凌亂得不成樣子,只顧着往詢問臺跑去,只是剛跑到一半的時候,路過一個亮着燈的手術室,手術室的門豁然沉重地從裡面打開,頓時一陣濃郁的血腥味兒逸散出來,跟空氣裡濃重的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有一種怪異的感覺,聞到這一股熟悉的味道,她的腳步再也擡不動一步,整個身體就像是僵住了一樣,硬生生地停在了離手術室幾步之遙的地方。
餘歸晚緩緩地擡起頭來,一雙清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昏暗而又幽深的手術室門口,她的心臟劇烈地跳動着,幾乎下一刻的時候就要從咽喉裡蹦出來一樣,她緊緊地望着手術室,目光漸漸地呆滯。
一個穿着手術服的醫生率先從手術室走出來,戴在手上的一次性手術手套還在滴着鮮紅色的血液,落在潔白的地上,就像是瞬間綻放的一朵妖冶奪目的“血花”,空氣裡瀰漫着的那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兒越發的濃郁起來。
然後,她聽到醫生對身後的醫護人員焦急地說道:“趕緊把病人轉到三樓的手術室去,那裡有做手術需要的設備,一刻都不慢,快一點,抓緊時間!”
那醫生一邊說着,一邊急切地朝着病患專用電梯口走去,剛走到微怔的餘歸晚身邊的時候,只感覺自己的手術大褂被一隻纖瘦的手緊緊地拉住了,眉心下意識地微微擰了起來,剛想要發作的時候,低頭一看卻是一個狼狽至極的女人,只是那一雙漆黑的眼睛卻閃爍着焦慮、急切、擔憂、不安,甚至還有一絲的絕望夾雜在裡面……
“醫生,他,是不是傷得很嚴重?”嘴脣乾得幾乎裂開了,聲音更是嘶啞的難聽,可是那一雙漆黑的眼眸裡卻慢慢地在變化,一直到空洞得看不到一絲內容。
醫生心裡着急,原本是想要呵斥她離開的,但是當他看到那一張驚慌失措的臉龐時,竟然有些於心不忍,只當是她是這個傷者的家屬,連忙輕聲安慰道:“你放心,有我們醫生在,我們一定會治好他的。”
醫生的話剛說完,她還想繼續問什麼的時候,手術室裡立刻響起手術檯的輪盤摩擦地面發出的聲音。
餘歸晚立刻聞聲望過去,幾個醫護人員推着一張手術牀快速地走了出來,一個幾乎渾身是血的傷者安靜地躺在上面,整個人幾乎是一片血肉模糊,她看到那個傷者穿着的暗格色的襯衫,腦袋“嗡”地一聲,整個人差點站不穩,連忙伸手扶住了冰冷的牆壁,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的想要嘔吐,卻又被她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纖瘦的身子止不住地顫抖着,腦袋更是一陣眩暈,唯獨手臂上傳來的疼痛提醒着她,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不是噩夢,是她眼睜睜地看到的事實……
她的手背緊緊地靠着冰冷的牆面,雙腿顫抖着幾乎不能支撐自己的身體,從後面追上來的護士連忙伸手扶住她,“小姐,你沒事吧?先回病房我給你包紮傷口。”
“我……”餘歸晚張了張嘴,只覺得有什麼東西梗在了喉嚨裡,硬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淚水在眼眶裡打着轉兒。
突然,不知道她是從哪裡來的那麼大力氣,一把將扶着她的護士推開了,踉踉蹌蹌地繼續朝着那幾個一戶人員跑過去,她的胃部幾乎痙 攣,一陣陣抽搐的疼痛,空氣裡濃郁的血腥味兒更是讓她止不住地想要嘔吐,可是她的雙腿停不下來,她必須追上去看他一眼。
隔着幾步之遙,她眼睜睜地看着電梯的門緩緩地打開,可是那幾個醫護人員和醫生卻沒有走進去,他們所有人都怔怔地停在了電梯門口。
她似乎聽到了醫生重重的惋惜聲,似乎聽到了那幾個醫護人員急促的喘息聲……
不,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親愛的們,咱的莫少不會殘疾的,只是受點小傷,然後得到更多的……那個啥,你們懂得,小魚一直都是親媽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