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絮沉沉的吐出了一口氣,房間裡,剛剛的劍拔弩張好像忽然消失了。
至少在林絮這裡,他已經沒有了剛剛的凌厲,而是看着徐自知,多少有些無力。
“葡萄的事是因爲……儼”
“是因爲你一時疏忽,讓葡萄丟了,但是現在葡萄並沒有事,所以你覺得你又可以跟我耀武揚威了是嗎?”徐自知毫不客氣的瞪着林絮稔。
林絮從沒見過徐自知這樣氣憤,不管是他拋下她讓她一個人面對婚禮的時候,還是他對她置若罔聞的三年時間裡,她都沒有這樣過。
這一次,她是真的生氣了,林絮明白。
但是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什麼意思,難道我是故意弄丟了葡萄的嗎?葡萄走失,我也一樣很害怕!”林絮說
徐自知冷笑,“是啊,你不是故意弄丟了葡萄,但是,我問你,你去幹什麼,要把葡萄一個人丟在車上,你有什麼非做不可的事情,重要過葡萄!”
他有什麼非做不可的事……
他確實不該去,不該一時鬼迷心竅,要去什麼珠寶店。
臉上紅一片,黑一片的,但是,驕傲如林絮,是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不會說,我還不是要爲你買鑽戒。
況且,就算說了,此時的徐自知,又會因爲這樣的理由,就諒解他的行爲嗎?不會,他清楚的知道,不會的,什麼都重要不過葡萄,在徐自知的心裡,孩子是最重要的。
“我讓她坐在車裡,並且,我鎖了門,只有在裡面才能打得開,不會有人能對葡萄造成威脅,她是自己跑出去……”
“林絮!你難道不知道,一個孩子,是不能被單獨放在車裡的嗎?你拔掉了鑰匙,你以爲就安全了嗎?你知道那天的太陽有多大嗎。你知道每年有多少因爲圖省事,把孩子放進車裡,結果還懵懂着什麼也不知道的孩子,就那麼被悶死在車裡的嗎?”
林絮自然是不知道的,他靜靜的看着徐自知,這個,必須只能承認,他自己犯了錯誤。
“我承認,在看顧孩子的方面,我還是個新手,我並不知道……”
“是啊,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抵過所有的過錯,在你林絮的意識裡,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簡單對嗎?”徐自知咄咄逼人,林絮卻沒有高聲的反駁。
“但是葡萄確實已經沒事。”林絮說。
“不,你還沒有告訴我,葡萄是怎樣被找到的,你沒有告訴我,葡萄是被阮素晴帶走了!”徐自知說。
林絮看着被惹火了的徐自知,“被素晴帶走怎麼了,她正好路過,看着葡萄一個人在路上……”
“她帶走我的孩子,她看到了葡萄一個人在路上,不聯繫葡萄的父親母親,卻帶走了葡萄!你覺得這樣是合理的是嗎?”
“不然呢,在你的心裡,別人都是這麼陰暗嗎,她帶走了葡萄,難道會對葡萄的安全造成威脅嗎?”
徐自知哼了聲,“是在你的心裡,所有人都很美好,就我比較陰暗吧,我不知道阮素晴對葡萄做過什麼,我只知道,葡萄回來後,她神情很不對,她不活潑了,不笑了,不說話了,她總是委屈的看着我,好想她受了什麼莫大的傷害一樣,你覺得,我看着這樣的葡萄,我還能安心的去對阮素晴說,你帶走了我的孩子,讓我的孩子嚇的不敢跟我說話,我應該感謝你嗎?對不起,我還沒那麼聖母。”
“……”林絮不知道,他不知道葡萄回來有了這樣的變化,他心思有些混亂,他看着徐自知,竟然無力反駁。
“因爲面對的是我的孩子,我寧願我陰暗一些,寧願我成爲一個揣測別人的壞人,我也要保證,我的孩子能安全無恙,保證我的孩子不會再發生類似的,被別的人帶着離開我的身邊的事!因爲我是一個母親,而我相信,所有的母親,在面對這種事的時候,不會大方,不會寬容!”
徐自知用力的將箱子裡的一個紀念品扔在了桌子上,“葡萄給你帶回來的紀念品,林絮,你辜負了我,這沒關係,你作爲一個父親,你卻辜負了葡萄的信任,我對你感到失望,你也許不會在乎,但是,葡萄呢,葡萄對你失望的話,你是不是能有一點在乎!”
林絮啞口無言,看着被徐自知摔在桌子上的玩具。
小孩子的心思都很單純,覺得自己喜歡的,別人也一定喜歡。所以葡萄送了她愛的玩具給爸爸。
林絮看着那東西,竟然有一瞬間,不敢拿起來。
徐自知說,“我不管你對阮素晴的感情怎樣,這跟我沒有關係,我只知道,這個女人出現後,葡萄原本的平靜,都被打破,先是無辜被媒體曝光,然後是走失,所以,我要她走,我要她離開我的世界,離開葡萄的世界,我做的狠毒?我做的狠毒的話,我就不會只將她趕走!”
林絮脣角動了動,“但是……她自殺了,徐自知,素晴她自殺了,因爲你逼她走,她自殺了,你也不在乎嗎?”
徐自知愣了愣,卻沒想到,阮素晴竟然會自殺。
她想,倒是也符合她的性格,一向撐不住生活的女孩阮素晴,在遇到問題的時候,不會挺起肩膀去抗,而是會選擇這種更簡便的途徑。
深吸了口氣,她說,“對此我感到很遺憾,並且希望她能好過來。”
林絮看着這個女人此時還如此平靜的樣子,卻很詫異,“就算是一個陌生人忽然消失,你也應該多點表情吧?”
徐自知看着他,“我只是趕她走,要自殺,是她的選擇,我能怎麼樣?我痛哭流涕,跪地求饒,你就會覺得我這個人很偉大,很有同情心了?”
“你……”
“那麼抱歉,讓你失望了,反正在你眼裡,我就應該是這種人,沒錯,我覺得同情她,但是,我沒犯傻到以爲,她這樣選擇輕易的結束自己的生命,應該是我的責任,如果她死了,我會難過一下,但是,這也不代表,她自殺了,就可以抹殺掉,她帶走了我的孩子的錯誤,一事歸一事,如果她需要的話,我現在可以去慰問她一下。”
徐自知發泄過了,將紀念品給放在了一邊,深吸了口氣,說,“她怎麼樣了。”
林絮樹立在那裡,半晌沒有說話。
“已經脫離了危險。”
“剛剛好自殺未遂啊。”脣角翹起,徐自知臉上沒有表情。
林絮瞪着她,“你什麼意思!難道你懷疑自殺也是陰謀嗎?”
“不是,是一朵白蓮花驕傲的走向自己的盡頭,值得提倡。”她蓋上了行李箱。
“徐自知,你能不能說話不要這麼刻薄。”
“林絮,你以爲我去日本是幹什麼,我是去帶葡萄散心,我是希望葡萄能再活潑起來,我不知道她跟阮素晴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知道不會是好事,我不相信阮素晴,永遠也不會相信她。”她看着林絮,“或許吧,因爲她自殺了,我畢竟不能太刻薄,只要她不要再打擾到葡萄,我應該對她保持着同情,不說別的,她可以忘記,當初她過上好的生活,可以繼續上學,是我資助了她這件事,但是我卻不能忘記,她跟我是同年出生,在一起做好朋友十年,還有你。”
徐自知銳利的看向了林絮,“最讓我心痛的並不是她,再怎樣,她現在不過是一個局外人,但是你,林絮,葡萄是你的女兒,你沒有看顧好她,我可以原諒你,畢竟男人都不會太細心,但是,葡萄出了事,你沒有處理掉那個讓葡萄出事的女人,現在,你因爲我對她動手,而向我興師問罪,林絮,你畢竟跟葡萄沒有感情,葡萄或許只是你一時興起的玩伴,阮素晴在你的眼裡,遠比葡萄重要,我覺得最傷心的,是這個。”
她說心痛……
林絮忽然覺得心裡一慌。
徐自知是真的生氣了,她這一次,沒有如往常一樣漠視他,或者平靜的繼續自己的生活,而是對他發怒,彷彿是說出了心底裡最強烈的情緒一樣,她最後看了林絮一眼,轉身向裡走去。
“徐自知……你幹什麼去。”林絮追上去。
一把抓住了徐自知的手臂,他皺着眉叫她。
“別碰我。”徐自知拉開了客房的門,一把嘭的關上。
林絮被關在了門外,站在那裡,他半晌才反應過來。
他竟然被徐自知關在了門外……
“徐自知,你最好給我開門。”林絮在外面叫。
裡面的人卻根本沒有理會他。
“徐自知,你別忘了,我是這個家的男主人,你以爲你鎖了門我就拿你沒辦法了?”林絮氣悶極了,深吸了口氣,才讓自己沒有想要用菜刀砍開了門。
家裡的門都應該是有鑰匙的,只是放在哪裡的問題。
林絮回身去找,打開儲藏室的抽屜,各個可以放東西的地方。
但是,畢竟沒有徐自知熟悉這裡,他三年沒住過這裡,家裡的東西放到哪裡,全是徐自知打理。
最後,還是沒有找到鑰匙,他氣憤的站在門外,看着緊閉的房門。
徐自知……徐自知……
“爸爸……”這時,身後,葡萄抱着娃娃,在門口甜甜的叫了聲。
林絮回過頭,看着葡萄。
她頭髮有些微微的發黃,厚厚的髮絲,散在肩上,配合着那一臉的純淨,和那雙大眼睛,只一眼,就讓人喜歡。
好像是個白白淨淨的娃娃一樣,站在那裡,抱着個大娃娃,抿着小嘴的時候,一面臉頰上還有一個淺淺的酒窩。
林絮看着葡萄,忽然想起之前徐自知的話,最讓她心痛的是,他沒有想過要懲罰那個讓葡萄變得抑鬱的人,因爲,在他的心目中,永遠有比葡萄更重要的人。
是阮素晴嗎?
素晴,比葡萄重要嗎?
林絮只是當時並沒有意識到,葡萄會怎樣,他承認,他現在無法分辨出,到底誰是重要的,但是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此時,他看着葡萄,心裡很痛,懊悔,愧疚,他沒有發現葡萄的異樣,不知道葡萄當時遇到了什麼,如果他當時沒有離開葡萄,葡萄就不會走丟。
徐自知至少說的沒錯,他辜負了葡萄的信任。
他走過去,靜靜的蹲下來,“葡萄去日本,給爸爸買了禮物,是嗎?”
葡萄用力的點頭,“爸爸,覺得喜歡嗎?”
“嗯,爸爸喜歡。”他拉起了葡萄白胖胖的小手,放在脣邊親吻,“謝謝葡萄,爸爸不知道有多喜歡。”
葡萄甜甜的笑了起來,卻又擡起頭來,看向了門裡,“爸爸,你惹媽媽生氣了是不是,媽媽不理你了嗎。”
林絮也擡起頭來,不知道怎麼回答。
葡萄說,“爸爸,沒關係的,我告訴你個敲門哦,每次我那麼做,媽媽就都會原諒我了。”她故意湊到了林絮的耳邊,好像這是個天大的秘密一樣,“你晚上就鑽進媽媽的被窩裡去,跟媽媽說,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了,要是我還犯錯的話,我是就是天下最壞的小狗,然後,媽媽就會原諒你了!”
林絮有些哭笑不得,看着葡萄,爲難的說,“你的建議……爸爸需要好好的考慮一下。”
葡萄嘆息,說,“哎,爸爸,你都不懂女孩子的心思,看着你跟媽媽這樣,我可怎麼辦啊。”
林絮無語的嘆了口氣,看了看門,隱晦不明的眼底,暗藏波瀾。
客房裡,徐自知坐在那裡,想起剛剛林絮話。
阮素晴自殺了。
呵呵,好個自殺啊。
徐自知覺得是有必要去慰問一下。
記憶裡,阮素晴可並不是個輕易會自殺的人,過去什麼她沒經歷過呢,酗酒的爸爸,貧困的家庭,被人欺負,被人欺騙,輟學,捱打,那個時候,都挺的過來,現在卻忽然自殺了?
打定了主意,她先打電話,向醫院詢問了一下阮素晴的情況,然後,她才走出去。
林絮正在客廳裡陪葡萄玩,見徐自知忽然出來,他放下了葡萄,兩步走了過來。
“徐自知,你終於出來了啊。”
徐自知擰眉,走過去,穿鞋,不理林絮。
“徐自知,你給我回頭,你沒看到我在跟你說話嗎?”林絮走過去,站在一邊高喊。
徐自知還是繃着臉,不理他。
“你……”
葡萄這時在旁邊扯了扯林絮的衣服,“爸爸,爸爸。”她對着林絮擠着眼眉,意思在提醒他,剛剛她怎麼囑咐的來着。
林絮胸口沉着氣,看着一臉平靜自若,偏偏就是好像根本這裡沒有林絮這個人的徐自知,如果不是葡萄在這裡,他真的要去掐她的脖子,但是,看着葡萄,他還是忍住了。
“你幹什麼去,我在問你話呢。”林絮抓住了徐自知問。
徐自知不理會他,葡萄在旁邊着急了,“媽媽,爸爸在問你話呢啊,你說過,別人問話要回答,這才禮貌哦。”
徐自知回頭,看了看撅着嘴的葡萄,無奈,葡萄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她擡起頭來,看着林絮,“不是有人生病了?我過去慰問一下。”
生病?
她說的是素晴?
“你要去醫院?”
“是啊。”
“你去幹什麼。”林絮皺着眉問。
“不是你覺得我沒有同情心嗎,我爲了表示的有同情心一點,決定去看一看她,怎麼,不行嗎?你不許我去?”徐自知擡眼看着他、
林絮被她望着,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是沒有理由不讓她去的,他發現。
見徐自知穿了鞋走出去,林絮趕緊追上來,“我跟你一起。”
“你不用在家裡看葡萄嗎?”
林絮回頭,看葡萄。
葡萄馬上說,“一會兒小張阿姨會來照顧我,媽媽爸爸放心,爸爸去保護媽媽好了,我在家裡沒關係。”
徐自知再一次看向了女兒,是不是真的有父女天性,從爸爸那裡,真沒看出來,但是作爲孩子的葡萄,卻體現的十分全面。
徐自知看了林絮一眼,不再說話,再次向外走去,卻是默許了。
林絮跟了上去,“我開車。”
卻見徐自知不理他,直接向自己的車走去。
林絮心裡氣憤,真想過去推倒了這個女人,但是……
咬了咬牙,他知道她是在生氣,於是再次妥協,長腿邁了幾步,追了上去、
在徐自知之前打開了車門,他坐上了駕駛席。
徐自知看了他一眼,沒管他,無聲的坐到了副駕駛席位上。
一路無話,兩個人很快到了醫院。
提前已經問好了病房,徐自知直接上去,不用詢問,也就不用再跟林絮交流。
林絮忍着怒氣,一路跟在後面,跟上了徐自知加快的腳步,兩個人一前一後到了病房門口。
徐自知一把推開了病房的門,門打開,卻見阮素晴正在裡面。
她剛剛醒來,頭包着,蒼白的坐在牀上,吃着護工喂的流食。
在看到徐自知的瞬間,眼睛便瞪的大了,驚駭的向後退了幾步。
但是再看到林絮身後跟着的林絮,整個人又放鬆了許多,還好,林絮還在。
她表情柔弱了下來,蒼白的咬着下脣,配合着此情此景,樣子好不可憐。
“自知……林絮……你們……”
徐自知目光如炬,盯着阮素晴,上下打量,半晌,沉沉的一笑,她表情動作十分優雅怡人,“聽阿絮說你病了,我來看看你。”
“我……”阮素晴求助般的看向了林絮,目光柔弱。
林絮看了一眼徐自知,沒有表情,低聲道,“是的,我跟自知說你病了,她要來看看你。”
阮素晴咬着脣看着徐自知,“我沒事……”
徐自知笑笑,“看的出來。”頓了頓,她繞過了病牀,來到了另外一面,更鄰近了阮素晴,“素晴,聽說你是因爲跟人搶阿絮給你的紀念品,所以一氣之下撞牆了,這個我要批評你一下了。”
林絮那邊一聽,心先堵了起來,看着徐自知,不知道這個女人在這裡要搞什麼。
徐自知只的語重心長般的對阮素晴說,“你看,你爲了阿絮給你的東西拼命,這個聽起來倒是很好聽,讓人一聽,這是重情重義的表現,但是,仔細的想想,爲了一個紀念品,把命丟了,到底是命對阿絮重要,還是紀念品對阿絮重要?你要是出點什麼事,這是讓阿絮難受一輩子嗎?而且,丟了一個紀念品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我一直很佩服敢死的人,我覺得這個的人,可真是有毅力,比我堅強勇敢的多了,我就絕對不敢隨便玩什麼命,一個人連死都不怕了,你說,有什麼還能擊倒她呢,只是,死了就死了,一死了之,活着的人又該怎麼辦呢?說到底,你這樣做,我是絕對不能同意的,素晴,你這要是出了事,我跟阿絮,得多傷心?”
——萌妃分割線——
我渣果然被罵很慘……
算了,我渣在罵聲中要繼續堅持住……
另外,由素晴的悲劇,警告廣大在愛情裡沉淪的少女們,當爲了愛情卑微到底,挽留的手段一次比一次更狠,你只會膨脹了他的地位,貶低了自己的自尊,最後,他會越來越不在乎,越來越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