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樣的人，如今卻看見她露出了一種他從未見過的表情。
那種冷到極致的表情，雙眼中甚至還能看到滿滿的恨意。
這似乎纔是她應該露出的神情。
她應該恨她的。
林酒消愣了片刻之後，搖晃着那被酒精麻痹掉的身體，搖搖晃晃的走出了吧檯，來到了蕭璨鬱的身前。
他伸出那精瘦的手指，輕輕的撫上了她的臉頰，好似喃喃自語般的開口着。
“鬱，你該恨我怨我，但這樣的表情並不適合你。”
“你直接帶走我都好，但不要這樣折磨自己好嗎？”
那熟悉的聲音，在最後的時候甚至帶上了一絲哀求的味道。
蕭璨鬱不知爲何，身體幾乎是下意識的僵硬了一下，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
折磨自己嗎？
她現在似乎真的在幹這樣的事情，只是，她早已沒有回頭之路了……
低垂下眼眸，稍稍回過神之後，蕭璨鬱的臉上直接揚起了那種十分嘲諷的笑容。
“怎麼？你以爲自己很瞭解我？還是以爲我如今的樣子，是被誰逼的？”
蕭璨鬱薄脣輕啓，吐出的話讓林酒消的身體顫了一下。
這般場景同樣的出現在他的夢中無數次過，那些纏繞在他夢迴中的那些噩夢，她便是這樣的質問着他的。
渾身是血，臉上滿滿的都是淚痕，不斷的在咆哮着她有多恨他。
害怕夢裡的那些場景出現，林酒消幾乎是下意識的捂上了自己的耳朵，表情顯得極爲的痛苦。
而蕭璨鬱，則是一步步的逼近着。
只是沒有如同他夢中的一樣歇斯底里的朝着他咆哮，而是用那種如同死水一般的瞳孔看着他，似乎將他所想的東西，都看了一個透徹。
“當初明明是你自己選擇的東西，你覺得現在後悔有用嗎？”
“你們林家，原本就只是想要報復溫家而已，你明明知道，你妹妹是故意的設計我，卻還是選擇了她那邊不是嗎？”
蕭璨鬱陰沉着臉，開口就直接揭穿了他。
步步逼近着的同時，將那些一直讓林酒消後悔莫及的東西，全都說了出來。
每一個字，都讓林酒消的靈魂深深的顫抖着。
“對不起……”
千言萬語的話，最後還是化成了一句顫着聲的道歉。
“林酒消，你覺得這聲對不起有什麼用？”她冷嘲着的問着，笑得格外的嘲諷。
林酒消搖了搖頭，其實這聲抱歉，從來都沒有奢望能夠得到原諒過。
“我知道，再後悔也沒有用了。”林酒消低着腦袋的輕聲喃呢着。
落魄的樣子，讓蕭璨鬱突然有一種叫做於心不忍的感覺。
“既然知道後悔沒用的話，你何必把自己折磨成這幅樣子，想要給誰看？”
“我……”林酒消張了張嘴，根本無法辯解什麼。
其實從放蕭璨鬱離開之後，林酒消就離開了妹妹的住宿，並且再也沒有回去過。
本來隱姓瞞名的在這個永遠不可能有熟人出現的地方，開了一家小酒吧，打算就此了過餘生。
卻沒想到才過沒多久就收到了蕭璨鬱跟狄繆景一起去世的消息。
那瞬間，他感覺自己的整個世界好像都塌了。
自哪以後，基本上就是每次都在喝醉睡着，醒來之後接着喝的日子。
日復一日，混混沌沌，心裡的那些悔恨卻連一聲抱歉都來不及開口。
“你覺得，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我就會原諒你？還是放過你？”蕭璨鬱冷嘲着的開口道。
“我從來沒奢望過原諒。”林酒消輕聲着。
他如今的樣子也不是爲了要給誰看，而是單純的不知知道自己要幹什麼，還有要什麼。
什麼報復，還有在溫家那裡，把原本該屬於林家的東西都搶奪回來之類的事情，他早已沒了什麼興趣。
如果可以重新選擇的話，他甚至可以什麼東西都不要，包括自己的生命，只願用這一切的一切，換來蕭璨鬱的一個平安周全。
看着他低着腦袋的樣子，沉默的許久之後，蕭璨鬱這才動了動脣，深吸一口氣之後，這纔出聲開口道。
“我知道，當初你什麼都沒有做，我的孩子也伸手因爲溫娜兒下藥過重而流產的。”
聞言，林酒消擡起頭，一臉訝異的看着她，一副她怎麼知道的樣子。
只是訝異的眼神在臉上維持了不到一秒之後，一副恍然醒悟過來的樣子，自嘲着的開口道：“瞧我，都忘記這裡只是夢境了，你知道什麼不都是正常的嗎。”
聽說着他的那些喃喃自語，明顯是早就已經分不清現實跟夢境之類的東西。
蕭璨鬱突然有些不想要再跟他繼續糾纏什麼了。
似乎……沒什麼意義。
因爲他好像只是做了部分他該做的事情，幫父母報仇，只是沒有將那些暗算之類的東西告訴她而已，也算不上什麼很大的過錯。
而且……當時，也是他瞞着張碧婷，將她給放了的。
深呼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之後，蕭璨鬱這才緩緩的擡起頭看向了他，薄脣微微的輕啓。
“你並不欠我什麼，我也不欠下你什麼，好好的恢復正常生活，各不相干。”蕭璨鬱冰冷着聲音，伸手摘下發絲上的那個髮夾，放在了林酒消的掌心之中。
看着掌心的東西，林酒消完全還呆愣着，一副沒有緩過神的樣子。
而蕭璨鬱則已經冰冷着神情，直接的開口道：“只是當初的那些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包括你那妹妹。”
說畢。
蕭璨鬱轉身就要離去，而在那之際，林酒消終於緩過神來，下意識的一把拉住了她。
與夢境中那種沒有任何的溫度跟觸感的手不同，指間傳來如寒冰一般的冰涼感。
而且……肌膚的觸感是那麼真實。
真實到有一種很可怕的感覺。
脈搏間那種規律的跳動，周圍的氣味，一切都顯得是那麼的真實。
她沒死！
一個念頭進入腦海之後，林酒消瞪着眼，猛的一把便將蕭璨鬱緊緊的擁入到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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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
“太好了……你還活着，我知就知道，你一定沒有死。”
聽着林酒消那激動的聲音，蕭璨鬱則神情冷漠，也不掙扎也不回抱，就這樣一動不動的任由着林酒消抱着。
而林酒消在將蕭璨鬱擁進懷，聽着那強有力的心跳聲時，鬍渣下的笑容明顯又大的幾分。
“真的還活着，太好了。”
相較於林酒消的激動，蕭璨鬱則在沒一會之後，冷冷的將他給推開了：“你不應該慶幸的，因爲我不是來敘舊，是來報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