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嘉娜說着從米色的拎包裡掏出了一個錢夾,黑色皮質,樣式簡單,但是材質極好。
她翻開錢夾,亮出夾層給夏繁錦看,一張身份證夾在卡夾中。
夏繁錦第一眼並沒有看,而是說:“你怎麼翻人家錢包?這種東西遺留下來了,你應該給前臺啊……”
夏繁錦說着好像覺着有點不對勁,立刻改了口,“你怎麼會跟陌生男人在酒店……”
“我不知道啊,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沒人了,不過沒有發生那種事馮嘉娜害怕夏繁錦想歪,揉了揉鼻子解釋道。
“而且,我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有點蒙,加之想到昨晚的事……有點走神,所以就忘了把包給前臺,結了賬就走了,”馮嘉娜說着,自己又看了一眼身份證上的名字,嘟噥了一句,“杜逸笙……長得還不錯。”
夏繁錦剛喝了一口水,差點噴出來,“你說誰?”
“杜逸笙啊,”馮嘉娜將身份證露給她看,看她表情好像很驚訝,便問:“你認識?”
夏繁錦張了張嘴,還沉浸在壓抑中,她伸手拿過皮夾,盯着上面的名字和證件照,當真是杜逸笙。
證件照跟他本人並沒有出入,一樣俊朗的臉,除了那頭短髮更加短而薄。
“這個人……”夏繁錦訥訥的,“是唐斂的朋友。”
馮嘉娜並沒有多大反應,只是哦了一聲,“我完全都沒有印象了。”她重新將夏繁錦手裡拿着的錢夾拿到手裡,看了幾眼,“長得還不錯。”
“那你通知一下唐斂的朋友吧,免得人家說我想企圖不軌馮嘉娜將錢夾放在一邊,撇了撇嘴說。
本來就是素未謀面的人,又涉及錢這種敏感的話題,不管他多有點覺得無所謂,馮嘉娜自己也會覺得有疙瘩。
馮嘉娜今天穿的還是昨晚的那身衣服,裡面是黑色的v領百褶裙,外面套着一件深灰色的長寬風衣,一頭栗色的長卷發披在肩頭,有些凌亂,大眼眼皮耷拉着,導致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萎靡。
夏繁錦聞言稍稍驚訝,看着她懨懨的模樣,笑了笑,“杜逸笙不是這樣的人。”
馮嘉娜挑眉,儼然像是在問:你就這麼清楚?
“我們昨晚才一起吃過飯,”夏繁錦拿出手機,打算給唐斂打電話,手擺弄着屏幕,說:“雖然人少言寡語了一點,但是還算溫和,不是刻薄狹隘的那種人。”
馮嘉娜興致不高,只是哦了一聲。
夏繁錦打通了唐斂的電話,說了幾句後就掛了。
她喝了一口水,“剛好,唐斂說待會兒下午要越杜逸笙談事,讓我們把東西送到他公司就行了。”
馮嘉娜不語,有點猶豫。
“我也要去嗎?你去就行了吧……”
夏繁錦睨她一眼,“你不是才說不想人家把你當成企圖不軌的人嗎?而且,怎麼說昨晚也是杜逸笙幫了你,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萬一你喝多了遇到的是色狼怎麼辦?如果能遇見的話,總要給人家道個謝吧。”
馮嘉娜這才半不情願的應承了,“去去去。”
馮嘉娜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從昨晚的事當中走出來,吃飯的時候也像極了悶葫蘆,悶着頭小口小口的吃。
夏繁錦胃口不錯,都比她先吃完,放下紙巾。
“我去趟洗手間。”
夏繁錦離開座位,上了二樓的洗手間,樓上設的全是雅間,洗手間在兩個迴廊之後,深棕色的地板,在迴廊水晶壁燈的映照下,反射出隱晦的光。
洗完手出來,迴廊裡響起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噠噠噠的聲響,夏繁錦正將擦手的紙巾扔進垃圾桶。
一擡頭便與來人的視線在半空中對了個正着。
夏繁錦一怔,正打算裝作不認識,擡腳準備擦肩而過。
但是對方卻叫住了她。
“你等一下。”
並不友善的聲音,甚至連她的名字也沒有叫,命令的語氣讓人聽了極爲不舒服。
夏繁錦只是皺眉,然後離開。
背後傳來異常不悅的隱怒女聲,“夏繁錦,我叫你呢。”
“你剛纔並沒有叫我。”夏繁錦淡淡轉身,看了一眼連生氣都要保持端莊的沈秀寧。
她年紀也並不輕的,五十多歲,保養得卻極好,她化了得體的淡妝,掩蓋了臉上的皺紋,若是不細看,根本無法發現。
沈秀寧這時正好又站在水晶燈旁,光線照得她的皮膚光滑白皙,一身白色時尚幹練的包裙套裝,外面套着一件玫紅色的風衣,黑色細高跟踩在腳下,這樣的沈秀寧,讓人根本無法將她與五十多歲這樣的數字掛鉤。
她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微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眼,眉眼間的犀利顯而易見。
夏繁錦本來比沈秀寧高上幾公分,可她懷孕了,穿的平底單鞋,以至於穿高跟鞋的沈秀寧比她高了些,垂着眼皮,居高臨下似的打量她。
淡藍色的牛仔褲,黑色條紋線衫,加上灰色薄大衣,扎着高高的馬尾,露出一片光潔的額頭,眉眼澄澈,怎麼看都像是一名青春飛揚的大學生。
沈秀寧目光在夏繁錦的身上掃視完畢,重新望着她的臉,露出一抹近似嘲諷的笑容。
“夏繁錦,你能奈還真是挺大的。”
沈秀寧與她這樣直白的針鋒相對還是第一次,充滿了抵制的敵意。
夏繁錦不以爲然,楚萊的那件事一出來,她就沒想過沈秀寧再碰見她的時候能給好臉色。
但她還是淡然一笑,直視着她,並無心虛與畏懼,“還請你把話說明白。”
“你想要明白是嗎?那我讓你明白,楚萊說了,我兒子也間接承認了,所以你承不承認也沒關係,我兒子是因爲你纔會說出讓楚萊墮胎的話,你做這麼多糾纏,不就是爲了讓我兒子重新跟你再一起嗎?那我現在就告訴你,沒可能!”沈秀寧最後一句話很輕,但是卻帶了點狠勁。
不愧是女強人,永遠做到在人面前,氣魄上就壓制住他人一截。
“以後你也離他遠遠的,我很少威脅人,但是,真的逼急了我,我爲了我兒子,爲了蕭家,也不排除要做出某些事的可能!”
夏繁錦瞟了她一眼,語氣中也已經帶着不耐。
“那我也明確告訴你,楚萊的事,前因後果都是她作繭自縛,你也少怪在別人身上,無論你想保全你兒子還是保全你蕭家,跟我都沒關係,你別說得你兒子就是塊寶一樣,人人都得處心積慮的搶到手。”
沈秀寧呵的一聲笑了,對她的話明顯是不信的。
“你說得到是多不屑的樣子,誰知道你暗中怎麼使了手段,不然他怎麼還會給你打電話?”昨晚她在蕭潛書房門口聽見的那聲‘繁錦’可是印象深刻,“你少揹着楚萊不在的這段時間整出些幺蛾子,諒你後臺有多硬,還怕楚家和蕭家整不了你區區娛樂圈的小明星?”
夏繁錦蹙了蹙眉,蕭潛什麼時候給她打電話了?
夏繁錦也就一秒鐘的愣神,沈秀寧冷笑了一聲,“沒話說了?知道識相就好。”
“我看不識相的是你吧。”
馮嘉娜的聲音在安靜的迴廊上突兀的響起,她雙手抄在兜裡走到夏繁錦身邊,瞪了她一眼,她本來還想看夏繁錦怎麼在口舌上嗆死麪前這個女人呢,誰知道夏繁錦突然愣了愣。
她這纔看不下去走了出來。
“多大歲數了還在這兒口出狂言?好歹你也算是什麼名門闊太太,知不知道什麼是體統?蹬鼻子上臉說的就是你這種人!光天化日之下對着一個小姑娘說些沒羞沒臊的話,以爲你兒子真是黃金鑽石王老五啊?不說他身邊跟了個人見人厭的楚萊,比他好的男人a市多得是,唐斂,林澤秦,景驍,凌肅,哪個不是踩你楚家一截的?”
沈秀寧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遲遲忍着沒有發作,聽到馮嘉娜說的那幾個名字,她嗤笑了一聲?
她挺直了腰桿,“憑她?還是憑你?”
那眼神,那語氣,極爲不屑。
馮嘉娜一看怒了,“你慌什麼慌,我還沒說完呢!”她擡手就從包裡掏出一個錢夾,翻開裡層的身份證對着沈秀寧的臉,“睜大你鈦合金的狗眼看看,杜逸笙認識嗎?我男人!你算什麼,不就是個即將沒落,想靠楚家繼續上位的嗎,有必要?你以爲誰都稀罕你姓蕭的?”
說完拉着夏繁錦就走。
夏繁錦整個人都驚呆了,沒想到馮嘉娜氣得罵人了,最後沈秀寧那臉色……要是碰見她會更跟她過不去吧。
不過,馮嘉娜也真扯,拿着杜逸笙的身份證作假作威,沈秀寧最後明顯一怔,應該是知道杜逸笙這號人的。
雖然杜家近十幾年來已經將核心發展建立在美國,但是也是幾十年前就崛起的大家族,沈秀寧生在豪門,不可能不知道。
下樓時,馮嘉娜走在前面,走了幾步纔回頭,似乎纔想起,“那個杜逸笙是個人物吧?”
夏繁錦點點頭。
“那就得了,他名字還挺好用的,看沈秀寧那張臉就覺得解恨。”
“……你不怕杜逸笙知道找你打官司?”夏繁錦哭笑不得。
馮嘉娜似乎也猶豫了一下,轉頭,“你……不是說他人還不錯嗎?我就借用一下名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