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保鏢以沉默對待的夏繁錦笑容倏地一冷,仍是慢悠悠說:“即使現在唐斂跟我關係不太‘融洽’,可畢竟他現在的配偶欄還寫着我的名字,我畢竟也還是個公衆人物,你們說,要是我今天出了個什麼事,倒在這兒起不來了……”
她眼尖的看到了那幾人暗中相視一眼,繼續添油加醋、赤果果地威脅,“對了,你們是‘北門’的吧?有門規麼?辦事不利會有懲罰麼?唐斂是不是要你們看好我?”
夏繁錦眼皮一掀,發現這幾個人跟木頭一樣,就知道我看你你看我,她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扶着自己的肚皮,尋了個好方位和好姿勢就要倒下去。
爲首那名西裝男,臉色一變再變,沒想到這位竟然還會耍無賴。
當時也就有些色變了,猶豫再三,竟然有些手足無措。
幾人的心裡臺詞出奇的一致:女人果然很難搞!
夏繁錦腿都彎下了,這幾個人竟然還你看我我看你。
“快點,給唐斂打電話,不然我倒了啊!”
“那個,您等一下……”爲首的那名保鏢掏出了手機,轉身的時候,臉都耷了下來,擡起手擦了擦汗。
電話沒響幾聲就被接通了。
夏繁錦面不改色,心裡苦笑,原來他不接的,只有她一個人的電話。
那保鏢只叫了聲“老大”,猝不及防地被夏繁錦伸過來的手奪走了手機。
“爲什麼不接我電話?連我的聲音都不想聽見,還把我關在你家裡做什麼?”她語速極快,極嘲諷的問。
這本不是她預想中的開場白,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沒有忍住,她只是覺得很難受,前幾天他還每天晚上抱着她入睡,親暱悱惻,變化太快,快得即便是她也覺得措手不及。
所以面上表現得再淡定,她還是做不到若無其事。
那話那頭他沉默了好半晌,夏繁錦都以爲他掛了電話的時候,他疏冷的聲音不徐不疾的響起,“很晚了,去睡吧。”
他在迴避她的問題,他根本不想回答,連敷衍都懶得。
她覺得心口開了的那道口子,不僅在呼呼地灌着冷風,還痠軟難忍。
夏繁錦覺得眼睛潤潤的,聲音也空洞沙啞,“頭痛,睡不着。”
唐斂沒應聲。
夏繁錦腦海中自暴自棄的生出了一個想法,“唐斂,與其這樣,你不如給我離婚協議。”
說完,她卻覺得自己心裡刺刺的痛。
回首一看,她和唐斂從相識到現在,結婚懷孕,竟然也不過半年多的時間。
一開始,他們結婚,她幾乎就是奔着離婚而來,從未想過跟這個陌生男人有任何牽扯。
可到今天她自己說出離婚兩個字的時候,竟然會覺得不可思議,怎麼會離婚?
哦,原來,他們一開始自己設定的結果就是這樣的。
感情裡,永遠容不得天真的想法,別說是半年,多數普通人連一年說不定連感情基礎都還未奠定。
何況是義無反顧的信任。
但是之前唐斂給她所有的感覺,都是錯覺?
她明明覺得他愛她,信她,她也如此。
果真,真到了東窗事發這一步,才發現問題不止一點點。
現在看來,一直都是她理解有誤,細想,唐斂從未說過我愛你,從未多麼熱情,嗯,她以爲這都是性格使然,所以自動忽視。
現在,她質疑了。
“我說了,不要把事情想得那麼簡單。”
唐斂想也沒想,冷聲拒絕。
夏繁錦咬牙,“那你給我個理由,不信我的理由,不接我電話的理由。”
“回去睡覺。”
“睡個屁!”夏繁錦怒罵,聲音壓得低,所以聽起來比爆發式的吼聲更加讓人覺得震撼,“別讓我覺得我當初是瞎了眼,你既然只信你的眼睛不信我,那我自己找出真相就好了,起碼讓我‘死’也‘死’得明白些,我已經有線索和頭緒了,你讓我自己去弄清楚。”
她頓了頓,聲音異常平和低緩,大有一種心如死灰的感覺,“不爲你,只爲我自己。”
然而,最後卻被唐斂冷冰冰的一句“回去睡”打發了。
夏繁錦冷着臉,掛了電話怒氣衝衝地將其甩在保鏢身上。
是夜,夏繁錦幾乎到了凌晨一兩點的時候才睡着,睡夢中又感覺有一隻手在揉着作痛的太陽穴,驅散了睡夢中也縈繞着的不適感。
她夢裡夢見唐斂回來了,躺在她身邊,環着她,揉着她的太陽穴,時不時撫着她的肚子,她也緊緊的抱着他。
但是一切都只是夢而已,第二天早上醒來,身邊依舊是空蕩蕩的,連被子都一絲不苟,整齊得沒有一絲人氣。
然而,更讓她覺得渾身冰冷的是,唐斂斷了家裡的網,屏蔽了信號。
她不僅不能上網,不能看電視,甚至連電話都打不出去。
估計是知道了昨天她威脅保鏢的事,這次直接將門鎖死了,連出都不讓她出去。
夏繁錦一發現這個情況,立刻大喊出來保鏢,讓他們開門。
結果昨天爲首的那人也不怕她了,但是對她還是心有餘悸,有板有眼的說:“夫人,你就別掙扎了,老大說了,你要是不想要孩子了,儘管砸破自己的頭。”
該死,到底怎麼回事?
夏繁錦開始隱約覺得,似乎事情不只是唐斂不相信她這麼簡單。
這簡直是要將她與世隔絕的節奏。
她的人守在這裡,他不想讓她出去,她插翅也難飛,可幹什麼要斷網又屏蔽信號的?
他是不想讓她找外界的人,還是……不想讓別人找她?
她坐在沙發上思前想後也沒個頭緒,越想越心慌。
她看了一眼在廚房裡做晚飯的張嬸,心裡沉了沉,心亂如麻又無助,更是無力做任何事,張嬸估計也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要照顧她。
她坐在沙發上,抱着自己的腿,一手放在肚子上,陷入了沉思。
頭髮鬆鬆的挽着,下巴抵在膝蓋上,遠看有些孤獨淒涼的感覺。
不知是不是知道了周圍有人24小時監視着她的原因,她總覺得又人在盯着自己。
可這之前一直沒有這感覺,實在是由於對方的眼神過於直白灼熱,她按照直覺看向落地窗外。
卻只看見一輛黑色轎車掉頭露出的車尾。
她心下一動,那會不會是唐斂的車?
可唐斂並沒有奧迪系的轎跑。
等一下,夏繁錦猛地從沙發上跑到落地窗邊。
現在天還未黑,看得很清楚,那是一輛很普通的奧迪轎車,住在這裡面的人,買車的價位都在一百萬以上,誰會開五十多萬的奧迪?
她拍着玻璃窗,保鏢很快的出現在了她的視線。
夏繁錦隔着窗對他說:“跟上那輛車!”
保鏢順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但是並沒有什麼動作,連表情都沒變,“對不起,老大讓我們只負責看着你。”
夏繁錦看着駛離視線的車,差點氣得跳腳,“你……”
雖然沒有什麼證據證實那輛車有異常,可她就是覺得不對勁,剛纔她分明感受到有人盯着她,很強烈的感覺。
那輛車離開後,那種感覺也隨之消失了。
直覺告訴她,那輛車有問題。
而被夏繁錦懷疑的那輛車裡,楚茉菁坐在駕駛座上,手掌着方向盤,腦袋上戴了一頂鴨舌帽。
眼睛裡有淡淡的笑意。
而副駕駛上卻還坐了一個男人,棕色短髮,東方面孔,膚色極其白皙,算不上俊美無匹,但也算得上是中等偏上的姿色,只是笑起來,渾身上下無不透露着卻陰柔邪氣。
他懶洋洋的靠在車座上,笑容詭譎,旁邊高大植物遮住了青天白日,隨着車速的加快,光線如浮光掠影,他的臉上也因爲一遮一掩的光線而忽明忽暗。
“看見那女人的落寞樣子,你總該相信你們的計劃成功了吧?”男人不屑的聲音響起,帶着笑意。
楚茉菁微微一笑,甚是得意,“嗯。”
雖然如此,可唐斂還是選擇保護着夏繁錦的名聲,唯一成功的一點只是唐晉快速出招制住了唐斂緊緊相逼的行爲,還讓他以爲蕭潛歸順了唐晉。
她怎麼越來越覺得,像是一部宮心計了?
“所以你該給我錢了,我還有事。”男人突然冷冷地哼了一聲。
楚茉菁虛着眼看了看他,“你是在怕‘組織’的人追來了,找你麻煩吧?”
男人涼涼地說:“你以爲世界上能用這種催眠術的有幾個?會這種催眠術的,對人腦的記憶組織和心理傷害極大,還會有後遺症,鮮少有人用正常人實施。”
只有像各種組織之間或者政府之間,暗中進行見不得檯面的行動和交易時纔會有所使用。
他皺着眉,繼續道:“這次你還一次性讓我催眠了兩個,難不保什麼時候就被發現了。從你找上我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說好了,互惠互利,你給錢,我幫你辦事,現在,是時候給錢了。”
楚茉菁極其不屑地輕笑,“肖恩,你放心,等這件事圓滿成功之後,我會給你錢,要是現在讓你走了,我可不敢保證你會不會被‘組織’或者‘北門’的人給辦了,到時候你要是屈打成招,害得不就是我們?你現在正在逃亡,需要更多錢,我現在是無護照非法入境,咱們的把柄都握在對方手裡,你還怕我誆你不成?”
楚茉菁說完,側頭看了這個叫做肖恩的男人一眼,臉上高深莫測的笑容一閃而過。
肖恩從自己的兜裡掏出一把瑞士軍刀玩着,陰柔的小聲迴盪在車廂,“你最好不要騙我。”
楚茉菁看了一眼那把軍刀的鋒芒,“我騙你幹什麼?這段時間我給你住給你吃穿,用的都是唐晉的錢,你還不用擔心‘組織’的人找上你。”
“哼,你知道什麼?”肖恩臉上的表情有些陰狠。
她不知道,只要“組織”想找,只是時間長短而已,況且這是事關北門的唐斂,要是事情一鬧大,他保證吃不了兜着走。
“我知道什麼?我當然知道些什麼,你玩弄葉涼那最愛的妹妹的感情,偷走了她的‘水龍曜’,也足夠葉涼辦了你了。”楚茉菁似笑非的聲音,引來了肖恩的打量,同時也升起了一絲防備。
“水龍曜”正是他用來催眠夏繁錦和蕭潛的那物,形似錶盤,裡面的水狀物可根據調節變幻形狀。
外殼和內裡材質製成方法獨特。
是十九世紀,歐洲一名頂級催眠師耗費了二十年的時間才製成,竟然被葉涼那妹妹淘來當玩具當擺設。
真是愚蠢。
“我怎麼不知道你對道上的事這麼瞭解?你家裡不是清清白白的商人嗎?”
“商人有幾個是清白的?”楚茉菁看着他,滿是一臉你真無知的表情。
一再確定唐斂的確是相信夏繁錦和蕭潛揹着他偷雞摸狗,他們之間的感情已經出現龜裂之後,她心裡是暗喜的。
可他爲了不讓夏繁錦出醜聞,甘願被那些照片所圈制,也讓她心裡醋意大發。
她當晚回了酒店就給唐晉打了電話,告訴他一切按正常計劃進行,她暫時先回美國一段時間,讓他在停機坪準備好直升飛機。
這次她回來爲了不讓唐斂發現,沒有走正規出入境途徑,而是乘唐晉派的直升飛機。
可第二天早,她剛剛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酒店的時候,門鈴響了。
出於這段時間的警惕,她小心翼翼的通過貓眼去看外面的境況,一邊問:“誰啊?”
“楚茉菁,開門。”
她話音剛落,外面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穿門而入。
楚茉菁心裡驟沉,不是因爲聽見這道聲音,而是因爲看見了門外排列整齊的……身着迷彩作訓服的……軍隊。
她慌了神。
這些人找她做什麼?
還未撥通,門已經被服務生刷卡打開了,因爲對方是拿着上級的逮捕令來的,他們不敢違抗。
爲首一名綠色筆挺軍裝的男人肅穆凌厲,堅毅冷硬的五官,俊朗而又正氣十足。
他手一揮,“拿下。”
身後跟着的幾名身着迷彩的軍人上前,一看就是特殊化訓練的特種兵對,迷彩作訓服,黑色皮靴踏在地板上整齊有力,一下一下的打在她的心口上。
她不斷往後退,看着穿軍裝那名男人,她認識!
凌肅,唐斂的朋友。
她心慌意亂中,還是冷聲一笑:“不知道我犯了什麼事,竟然連大校級的首長親自出面來抓我這個m國公民。”
凌肅面不改色,聲音不徐不疾,卻擲地有聲,冰冷堅毅,“非法出入境,商業間諜,涉嫌故意人身傷害,夠你把牢底坐穿了。”
“你有權向m國領事館申請上訴,”說完,眼風掃過她不敢置信的臉,再次下令,“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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