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繁錦很自嘲的想,她現在連以前他們最頻繁正常的親密做起來都如此緊繃而又敏感……
所以,發生的事就是發生了,無法從腦海中抹去。
楚茉菁和蕭潛催眠那件事,不管他是真的相信,還是裝作相信,他始終未曾告訴過她任何原因,就算是不相信她的原因,他也僅憑那些照片給她定罪,後來他說相信,可是他也不說理由,他有事瞞着她,並且不遠對她提起,他們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已經崩塌,她發現,他纔是她永遠猜不透融入不了的世界。
那種無力,是無法挽回的,覆水難收,是一個道理。
別的女人,呵,不過是雪上加霜,讓他們如履薄冰的關係,似乎更加走向了無底的深淵,她所不瞭解的他,原來還不止一星半點。他們之間的隔閡、距離,她以爲會越來越淺,沒想到像沼澤般,越陷越深。
他有她不能知道的計謀,他有她從不知道的關係緊密的女人,他有……她看不透的心思。
他也從不願告訴她。
唐斂,你將我擰成了一團亂麻,是怎麼做到還如此心安理得,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跟我親密的呢?
難道我露出如此厭惡排斥你的眼神,你都能容忍嗎?
她說過,她猜不透唐斂了,也倦於老是做無用的努力。
夏繁錦如此敏感的動作,僵硬得不像話的身體,他怎麼會沒有察覺,不過他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樣,一隻手放在她肚子上,一邊翻了翻菜單,問她:“想吃什麼?”
“不想吃。”
“你不吃孩子也要吃。”唐斂一口堵回了她口不由心的話。
夏繁錦分明就是已經很餓了。
唐斂把菜單遞給她,“想吃什麼?”
夏繁錦悶悶的看了一眼,不自在的在他腿上扭了扭身子。
卻一下子被唐斂摁住,“別動。”
夏繁錦一愣,聽他深澀略啞的聲音就知道怎麼回事,可她坐得很不舒服,連呼吸都要小心翼翼,以防他太多氣息鑽進自己的呼吸,而讓她會更難忘記。
唐斂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從頭到尾了將她掃視了一遍,“以後出門別穿得花枝招展的,都懷孕了,穿這麼漂亮幹什麼?”
夏繁錦看了一眼自己白底紅紋的復古中袖裙,明明很保守又遮肚子。
她理了理裙襬,說:“你放我下來,我自己會坐。”夏繁錦兩手推着他的肩膀,語氣溫軟而又淡淡的。
唐斂放在她肚子上的手微緊,如同此時微縮的墨色瞳孔,正準備要拿開手放她下來的時候,他覺得手心裡突然被什麼戳了一下。
兩人同時一愣。
唐斂攤開手心,有片刻的茫然,“什麼東西?”
夏繁錦也怔了了怔,沒想到第二次胎動竟然跟第一次隔了那麼久,可是,每次都在有唐斂的時候,第一次,是在他剛走,這次趕巧了,剛好他把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這是不是就是血脈的神奇之處?
她舔了舔脣,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才淡靜的看着他:“胎動,你不知道嗎?”
唐斂,“……它們在動?才四個多月就會動了?”
夏繁錦有點忍俊不禁,別開頭纔沒有讓自己笑出來,實在是唐斂此時的表情,太像第一次看見在電影院看見變形金剛的小孩子,充滿了好奇和驚訝。
“你果然當我以前放在牀頭的那本孕婦手冊是擺飾了嗎?翻都不翻一下……”她說完,意識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的就提起了之前的事,頓時有些難自處,她收起了剛剛顯露出的抱怨的口吻,理了理裙子,淡淡的說:“孕期十六週到二十週就會出現胎動。”
她查過一些資料,據說雙胞胎的胎動會早一些,但是這兩個小傢伙卻到了正常的胎動週期纔有動靜。
唐斂手掌放在離她肚子表面一釐米的位置,就是沒有再放下去。
夏繁錦覺得他可能第一次感受到胎動,和她第一次一樣,很緊張,也可能很激動,只是他喜怒不形於色,冷淡慣了,所以在他的表情裡很難察覺到異常的情緒,只能從他時不時顫抖一下的之間猜測出他此時的心情。
夏繁錦不知道爲什麼,此刻心中痠軟到了極點。
他沒有錯過自己當父親該有德權利,第一次感受孩子的動靜,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即將爲人父的喜悅,還有第一次……
她不知道還有沒有第一次迎接他兩個孩子的降臨,只是她可能是母性大發了,覺得剝奪了他作爲父親的權利,是一件很惡毒殘忍的事。
她聽見他有些緊繃得聲音問:“他們怎麼動的?”
“翻滾,打跟斗,伸手或者踢腿,”夏繁錦覺得好笑,“你難道真的以爲懷孕生孩子就像肚子里長了一顆一動不動的蛋嗎?”
唐斂擡起黑曜石般深邃明亮的眸子,擡了擡嘴角,露出了笑意,“……不會把你肚子戳破嗎?”
似乎是孩子的感知度已經達到了一定境界,亦或許是血緣之間割不斷的聯繫在引導着,他最終把手落下去,重新摸着她的肚子的時候,肚子上又跟他們捉迷藏似的一會兒凸起一個小山丘形狀的小尖尖。
不過連續幾次之後,肚子慢慢恢復了平靜。
唐斂眉心一擰,“怎麼不動了。”
夏繁錦拍開他來回摸着自己肚皮的手,“累了就不動了,要是二十四小時一直動來動去誰受得了,而且這只是胎動初期。”
唐斂似懂非懂,嗯了一聲,雙眼不離她肚子,手也慢慢的撫摸着,明顯是不死心的表現。
“別摸了,頻繁摸肚子很容易造成臍帶繞頸。”夏繁錦拉開他的手,毫無阻礙的起身,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剛纔溫馨了那麼一丟丟的時間,她差點都要沉迷其中了。
她微不可見的牽了牽脣角,低頭喝了一口水。
沒多久,菜就上來了,夏繁錦保持着沉默,一口一口,細嚼慢嚥吃着,索性唐斂的心思似乎都被剛纔的胎動抓走了,飯也沒怎麼吃,就一直盯着她的獨自看。
最後他不容拒絕地要自願給她當司機的時候,到了車上,他給她綁好安全帶,還皺着眉問她:“動沒有?”
夏繁錦略嫌棄的看了他一眼,“沒有。”
他皺着的眉就沒有鬆開過,語氣嚴肅,“怎麼還不動?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夏繁錦被問得煩了,“……你開不開車?”
到了綠江景城,夏繁錦公寓樓下的地下停車場,她的車緊跟在後面,是唐斂一名手下給她開回來的。
唐斂一直有讓人跟着她,不過都在暗處,雖然她知道,但是從來沒有看見過,所以他會知道自己在哪裡,能夠這麼準確的找到夏繁錦也沒有多此一舉問爲什麼。
況且當初同意他讓人跟着自己,是她從銀灘搬出來的條件。
而且,唐斂和她的身份都不同程度存在危險性,綁架勒索,仇家報復什麼的說不一定會發生,所以有人跟着她也放心一些。
雖然,可能她的一舉一動都會及時的被唐斂知道。
夏繁錦下了車,說:“我上去了。”
她走了幾步,聽見後面有關車門的聲音,她駐足,疑惑的回頭看了一眼,她看着唐斂關上了車門,一手抄袋,一手拎着車鑰匙,身後是空曠又昏暗的停車場給他做背景,越發顯得他深沉莫測,渾身自裡而外散發着凜冽的氣息,五官如此正,這樣的畫風兼容,形成了一股讓人難以避諱的氣場。
夏繁錦蹙了蹙眉,“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我送你上去。”唐斂堅持。
夏繁錦無奈妥協,上去就上去吧,反正她不會讓他進自己家門的。
到了十二樓,果真,她還沒有走出電梯,就讓唐斂離開。
唐斂臉色有些沉戾,眼底深埋着一片凌肅的濃黑,如散不去的墨團,可夏繁錦根本連對視的機會都沒有給他,徑直開門進去,關門。
關上門之後,她靠在門板上,久久沒有開燈,滿室黑暗,城市閃爍瀰漫的霓虹從窗外穿透進來,打在客廳的黑暗裡,又別有一番幽暗又迷幻的景色。
她的心尖有些顫抖,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似乎還殘留着剛纔他摸着自己的時候,掌心的餘溫。 ,地上太涼,對孩子也不好,所以手撐着門板,又將身體撐起來。
這才拍開了客廳的燈,將鑰匙和包放在一邊,進房間換了一身衣服去洗漱。
夏繁錦從浴室洗完澡出來,頭髮被水蒸氣蒸得有點潮溼。
的一聲輕響,就像有人拉着窗子想要將其打開一樣,夏繁錦疑惑,公寓裡的窗戶,她明明都已經鎖好了的。
難道是風吹響的?
可是風吹響窗戶,明明不是這個聲音……
她推開書房的門,打開燈看了一眼,並沒有什麼異常,窗戶也鎖得好好的。
夏繁錦這才關了燈回房間,可是沒想到剛躺下,又聽見了同剛纔一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