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如水雖然對唐斂沒有其他什麼意見,畢竟沒怎麼打過交道,不過光憑藉他在夏繁錦面前跟另外一個女人曖昧不清這一點,她就已經將他定義爲不負責任不懂承擔的渣男。
聽見他說這番話,更覺得可笑,根本就是在搞笑!
她冷聲譏諷,“哦?聽起來你好像很愛她的樣子,不過你跟別的女人舉止親密的時候,自己不會覺得打臉嗎?”
唐斂瞄了她一眼,看起來倒不像是會管閒事的,卻又是一個愛多管閒事的女人。
不想還沒有發覺,這麼一想,他似乎覺得有些地方不符合常理。
既是葉涼身邊的人,又有這麼敏捷狠辣的身手,性子也冰冷,更何況,他們是拿了唐晉的錢,對夏繁錦應該是要下狠手的,又怎麼會偏幫着夏繁錦說話?
唐斂雙眼微微緊縮,眼中閃過一抹疑惑,“你不是拿錢做事嗎,按理說夏繁錦的命在你眼裡也便宜得只值一顆槍子,現在竟然還關心起她的男人是不是真的愛她了。你太過了吧?”
顧如水心下一動,他不會是發現什麼了吧?
她不敢確定,更不想讓唐斂發現她和夏繁錦有血緣關係,面不改色的說:“不過是生爲女人的我爲女同胞感到不值而已,”她冰冷的眼神裡暈染上了一層濃濃的不屑,“果然男人都是一個貨色。”女人就不該期待太多。
“說得倒好像是你感同身受一樣,據說感情不順遭遇重挫的女人三觀都點扭曲,我就勉強這樣認爲你了唐斂看着顧如水,面無表情一本正經冷冷冰冰的闡述。
顧如水當下就愣了一愣,這男人的嘴果然跟葉涼一樣賤。
“渣就是渣,還找藉口。”顧如水傲然揚起下巴,雙眼冷笑了一聲,倏然,手腕一轉動,一把近程射擊手槍出現在了手裡。動作快若閃電,一般女人使槍很少能達到這種境界,出手快很準,不帶絲毫的猶疑。
唐斂只瞥了一眼她手裡的槍,已經算準了位置,槍口正對着的,正是他的心口正中間,不差分毫。如果一顆子彈射過來,並且動作快到他還來不及閃開的話,一槍斃命。
槍口裝了消音器,看來是有備而來,不過他敢肯定這女人不會開這一槍。
開了槍,就等於替“組織”向“北門”宣戰了。有腦子的都不會這麼做,葉涼自然不屬於沒腦子的這一類。
“想開槍?”唐斂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看得人背脊發寒。就算是本身性子極冷的顧如水,都有一瞬間挺了挺背脊。
這樣的眼神,就像被人謀算,自己卻不知道對方到底想做什麼,這感覺很糟糕。
顧如水眉心一擰,不打算再糾纏下去,她不知道附近唐斂的人具體有多少,萬一來個百十人,她本來裝備就有限,光憑肉搏的話,勝算不大,到時候唐斂把她捆了跟葉涼談條件也不是不可能。
倒不是怕,如果沒有被唐斂發現她和葉涼有關係,如果她沒有和“組織”掛鉤,拼個你死我活她都會殺出一條血路。
可就是有了這些後顧之憂,她纔不得不做出小心翼翼的選擇。
遲疑不過兩秒,顧如水手腕一動,將手槍收起,轉身的同時說了一句話,“你的話會帶到,日後再見。”
顧如水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樓梯間。
唐斂冷峻的五官沉凝,深思着什麼,過了一會兒才返回,到最近的樓層乘電梯上去。
唐斂打開門的時候,夏繁錦正坐在病牀上小口小口的喝粥,不過顯然沒什麼胃口,現在一小半都還沒喝完,另外一盒點心幾乎都沒碰。
唐斂懷疑她根本就是爲了孩子才勉強吃一點。
照她這樣的速度喝下去,粥冷了她都還沒有喝完。
他走到牀邊,拖過一張椅子在旁邊坐在,奪過她手裡的粥,“我餵你。”
夏繁錦蹙眉不悅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我自己會吃。”
又是蹙眉,又是這樣冷淡的眼神和表情,唐斂的臉色有點黑。
但還是將勺子遞到她嘴邊,“吃。”
夏繁錦別過了頭,表明了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如今他再怎麼強求她都不會妥協了。
“乖,別讓我說第三遍嗎?”唐斂的聲音沉着平緩,甚至是哄誘寵溺的,可聽在夏繁錦的耳裡,卻有着明顯的威脅。
夏繁錦轉過臉來,平靜的臉上有一絲疲倦,但她極力露出淡淡的笑,“你能不能讓我好好的把孩子生出來?從懷孕開始到現在,我已經不知道擔驚受怕過多少次了,從懷孕初期開始就沒有穩定過,當初就有過先兆流產跡象,現在我已經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大意了。唐斂,你還不知道嗎,我覺得現在要是沒有你在我身邊轉悠,我的心態情緒可能都會更穩定一點。”
她並沒有責怪唐斂的意思,只是這麼久以來,有些東西變了就是變了,她痛也痛過了,知道自己痛,孩子也會受苦,所以她只能忍着,所以她只希望快點解脫。
她怕她的情緒,她的狀態影響孩子會影響得更深。
夏繁錦極淡極平靜的看着他。唐斂手中的勺子幾乎都要被他捏得變形。
她的意思是看見他,她就無法正常生活了?她連見都不想見他了?
這應該是夏繁錦醒來之後一口氣說得最長,也最平靜的話了。
但波濤洶涌的翻滾着的是他的心。他的眼神逐漸變得黑沉沉的,臉上的表情也變得陰鷙難看起來。
夏繁錦撫了撫額頭,唐斂最近脾氣也不像以前那般波瀾不驚了,稍有不對就開始黑臉,不過她也沒精力去應付了,索性想着等一下自己就睡覺。
“我要保證的你的安全。”唐斂的聲音深沉僵硬,似乎聽完夏繁錦這番話之後,心驟沉,他想怒,卻沒辦法再對她說一句重話。
夏繁錦疲倦的嗯了一聲,保證她的安全嗎?可她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會有怎樣的危險。
“不想吃了嗎?”
夏繁錦已經卷過被子蓋住自己的身體,唐斂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然後她聽見了收拾東西的聲音,天也快亮了,她醒來的不是時候,依然睏倦,閉着眼睛沒一會兒就迷迷糊糊了。
病房裡漸漸沒了動靜,她睡着之前間,聽見唐斂走向了沙發,在那裡坐下了,可她一直沒回頭,不願,不敢,不想。只是鼻尖的酸脹很清晰,這是逐漸走向完結的酸楚。
第二天早上,夏繁錦九點過醒來的,外面竟然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天空也陰沉得有些壓抑。
算起來她也就睡了三個多小時,不過精神已經好了很多。
她睜開眼環視了一圈,病房裡只有她一個人,沙發上也沒了唐斂的身影。
夏繁錦盯着天花板看了半晌,正想起牀,病房門被推開,是醫生帶着幾名實習醫生和護士來查房,順便給她檢查各項指標,問她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這正是她從第一次來婦產科做檢查後每次出問題都能遇見的那名婦產科主任,很嚴肅的女醫生。
不知道是不是她給她的女兒簽了名,醫生對她好像挺上心的。只是這次表情有些太過嚴肅。
夏繁錦,“只有肚子還有點不舒服,頭有點暈。”
醫生看了她一眼,輕飄飄的冷哼了一聲,“能舒服就怪了,你昨天見紅了,要是再拖久一點,你這兩孩子也別要了。”她說着頓了頓,扶了扶自己的金框眼鏡,感覺挺無語的樣子,“我說你老公也挺緊張你的,我不知道你懷個孕從哪兒整出來這麼多事兒,能不能像別的孕婦一樣安分點啊?”
夏繁錦,“……”難道她不想嗎?
醫生看着夏繁錦沉默着不說話的樣子,不知道有些話該不該說,但最後還是忍不住說了,她先讓跟着自己一起過來的實習醫生和護士離開。
然後沉吟了片刻,說:
夏繁錦一聽到孩子的狀況,心都揪緊了。
醫者仁心,主任說的這些話,她知道是爲她好,她很感謝她說這麼多,只是有些事她沒辦法控制了,外人也不知道其中複雜。她已經知道,自己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盡力讓孩子不會再受到任何的意外。
“醫生,很謝謝你說這麼多,很多事我自己都懂,現在孩子是我所有的希冀,是我最想保護的,沒人比我更希望他們都好,沒人比我更愛他們。”兩條跟自己血肉相連的生命,沒有人更懂他們在自己肚子裡展示着生命力時她作爲母親的那種悸動和感動。
主任醫師該說的也說了,她也看到了夏繁錦堅定的態度,就是她無論和她先生髮生了什麼事,未來會怎樣,這兩個孩子,至少是她會用盡生命去保護的。
“好好照顧自己。”她能說的就這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