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繁錦死死盯着楚茉菁,抓着她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卻沒發使出力氣去扳開她!
夏繁錦無力的閉了閉眼,難道她今天還真要一屍三命死在這瘋婆娘手上?
她動了動眼珠,時間怎麼就這麼剛剛好,這四周,連個鬼都沒有!
她的雙頰因充血而通紅,動了動喉嚨,用被擠壓得破啞的嗓音說:“楚茉菁,你果然和之前一樣,不遺餘力的……往,往神經病羣體的方向前進啊。”
“呵,那還不是你逼的!”
夏繁錦無聲的牽動了嘴角,“你這人……搞笑,只知道將造成你自己痛苦責任往別人身上推……你悲不悲哀。”
“誰讓你說話的!”楚茉菁被刺激得頓時朝她吼叫,聲音破敗而尖銳,夏繁錦覺得耳膜都顫了顫。
她難受到幾乎窒息,也無暇再去觀察楚茉菁那張猙獰憤怒的臉。
“你還敢說我?聽說唐斂又有了新歡,你還不是落得這樣悲哀的狹長!我看你自己還是如此自信,不明白嗎?唐斂看重的不是我,不是你,是他的權勢,是他的新歡!不然他怎麼會在四面受敵的時候選擇去美國?”
她話音一落,不遠處的角落,突然有十來名穿着黑色西裝的人先後從黑暗處快步而出,腳步沉穩有力。
楚茉菁一愣,往旁邊看去,掐着夏繁錦的手指,突然鬆開,她面色一凝,幽深狠辣的眸子甩向夏繁錦,壓低聲音憤憤的說了句:“唐斂果然準備得萬全,人走了,還要留下大批人手護你周全。哼,我看他護得了你多久!”
楚茉菁一說完,黑衣人見她要逃跑,立刻往她們這邊衝了過來,楚茉菁一見形勢不對,立刻往前跑過了拐角,消失在了衆人視線。
爲首一名手下,做了個手勢,後面的人立刻往楚茉菁逃走的方向追去。然後又帶了兩個人走向她,“您沒事吧?”
夏繁錦無暇去管那麼多,她用力呼吸着新鮮空氣,填滿自己已經被抽空的胸腔。
缺氧對孩子來說是致命的,夏繁錦重新找回自己的呼吸後,扶着隱隱作痛的肚子調節着氣息,這股陣痛才緩緩的平復下來。
她用手揮開要扶她的人,“我沒事。”
一人去幫她推購物車,兩個要攙扶她又被她推開的人相視一眼,最終猶豫着,沒有動作。
夏繁錦從另外一人手裡拉回購物車,突然隱約響起了輪胎與地面摩擦的聲音,恰時,夏繁錦手機也響了,是顧婉打來的。
夏繁錦告訴了顧婉她的位置,下一秒,顧婉的車就從拐角處開了過來。
夏繁錦下意識往身後看了一眼,剛纔那三人已經消失無蹤影。
顧婉下車,朝她走來,看了看購物車,又看了看她,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問:“你在看什麼?”
夏繁錦收回了視線,“沒什麼。”
夏繁錦扭過頭,顧婉突然呼吸一凜,手伸向她的脖子,“你脖子怎麼回事?”
一條紅色的勒狠赫然貼在在她的皮膚上。
顧婉指尖溫熱,剛碰到她的脖子,夏繁錦才覺得有些灼痛。
她擺了擺手,“我沒事,遇見了個瘋子而已。”
夏繁錦說完徑直將購物車推到車尾,顧婉心裡擔心極了,就算是路邊的瘋子也不會見着人就上來掐的啊,她這明顯是人想要加害她,可夏繁錦又不願說,顧婉只能乾着急。
“繁錦,爲什麼這種事你都不願意給媽媽說?”雖然現在能在她身邊,見得到她的人,卻被她排拒在心門之外,她作爲母親想知道孩子心裡一心半點的想法都不能,這種感覺是很痛苦的。
夏繁錦拉後備箱蓋的動作一頓,並沒有回答。顧婉掩了掩面,心中酸澀,她很茫然,她不知道怎麼辦了,她很擔心繁錦,她卻……
“我給你買了些生活用品,你看看還差些什麼現在再去買,免得回去之後又懶得麻煩。”
顧婉正值傷心之處,夏繁錦的聲音驟然淡淡傳來。顧婉連人帶魂都怔了怔,半天才反應過來,難掩這突如其來的欣喜。
“你……你願意讓我跟你住一起了嗎?”顧婉交握着的手,因爲激動而輕輕的顫抖着。
夏繁錦還在跟後備箱作鬥爭,拉了好幾下都拉不起來,她剛纔還有點不舒服,她不敢用勁,可後來才發現是顧婉沒打開後備箱的按鈕。
聽見顧婉的聲音後,她頓頓扭頭,抿了抿脣,看着她說:“如果你要是不願意,那些東西我可以留着自己用。”
“不……我怎麼會不願意。”她喜歡,她高興還來不及。這樣的喜悅,一下子蓋過了剛纔的酸澀,即使現在對夏繁錦脖子上的傷還存有疑惑,但她卻更有了照顧好她的心思。
顧婉攏了攏自己耳邊的長髮,也掩去了眼中的觸動。
顧婉和夏繁錦一起把東西都放進後備箱裡,最後才驅車回綠江錦城的公寓。
駛進小區的時候,顧婉往後視鏡看了一眼,一輛黑色的邁巴赫,跟在她們後面進了小區,直到下了地下停車場,都一直掐着速度跟在她們後面。
把車停好熄了火,顧婉一邊解安全帶,一邊對夏繁錦說:“你先上去吧,我想起我還有樣東西要買,馬上到小區裡的超市去買。”
夏繁錦應了一聲,讓她把後備箱打開,她先提一些東西上去。
這麼多東西,顧婉一個人肯定是拿不完的。
顧婉下車開了後備箱,只挑了些輕的東西讓給夏繁錦。
顧婉站在車邊,看着夏繁錦上了電梯,她才動了動腳步,往後方一個停車位走去。
黑色的邁巴赫穩穩的停在車位中間,顧婉站在轎車前方,透過擋風玻璃看見了光線暗沉的車廂內華非又的臉。
二十年來,他雖英俊依舊,可身上終究也留下了歲月的痕跡。
二十年,他爲她經歷着蹉跎。
她知道,窮盡她的餘生,她也不一定還得清。就如同對夏繁錦一般,她欠她的女兒,又何嘗不欠這個男人。
他的眼裡蘊含了太多東西,她不忍去看,也拼命抑制住自己內心異樣情緒的翻涌。
她就這麼站在車前,經受着華非又目光沉沉的審視。
她不敢擡頭直面他,終究還是華非又嘆息一聲,率先下了車。
砰,車門關上。一雙黑色的皮鞋出現在她低垂的視線裡。
顧婉握了握拳,心中起伏着。
“這就是你讓我去找其他女人的原因?”男人淺緩低沉的聲音如同珠落玉盤般落在她的頭頂,“因爲夏繁錦是你女兒?”
顧婉知道他看見了,畢竟……她和夏繁錦的異常,還有讓人難以不產生懷疑的母女相。可這時還是忍不住退了一步,擡頭看着他。
她眼眶暖脹,微紅,“是,夏繁錦是我女兒,她是你的侄媳婦。”
後面這句話,她要很努力才能說出來。
那話語間暗藏的酸楚和無奈,引得華非又臉色微變,心中一動,就要去抱她。
顧婉急急的後退了一步,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重複說:“非又,我女兒是你的侄媳婦。”
“那又怎樣?!你以爲我在乎這些?”
“我在乎!”
華非又頓時無言。
顧婉哽咽着,“我在乎……”
華非又表面溫和,能在腥風血雨的商場站穩腳跟的男人,骨子裡又有多儒雅?
可無論再狠心,再冷情,再刀槍不入的男人,總會有那麼個女人,一句話一個表情都能讓他頓時心軟,無盡心疼。
她低着頭,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充滿了無奈和歉疚。
這幅樣子,又讓他想起了那天,他以爲她是放不下從前,卻不懂她現在的無奈,她走後丈夫車禍去世,留下女兒一個人受盡了苦,她心中本就難安,如今,又發現女兒變成了他的侄媳婦……
她只是不想繁錦的婚姻再受人詬病,一瞬間,他都懂。
這種無奈,她心中一定很難受吧,他那日還說了那些話,揭開她的傷疤。
這次不再管她是否逃避,他上前將她整個人都撈進懷裡。
“可我二十年了都沒法找別的女人,又怎麼會去找別的女人過下半輩子?”他撫着她的發,似嘆息似無奈的說。
這句話在耳邊響起,顧婉死死閉住了眼睛纔沒讓自己崩潰。
她拉着華非又腰間襯衫的面料,不住的搖頭,不敢出聲,怕自己一開口就忍不住叫他的名字。
顧婉直到提着購物袋站進了電梯裡,耳邊依舊迴盪着華非又離開前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
你想要多久我都等,等你想通。
她將手蓋在眼前,電梯快到了她才整理了一番,看着電梯反光避免裡的自己,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這時,林澤秦坐在辦公室裡一臉的凝重,唐斂出國,夏繁錦的事,手下都會報告給他。
他沉着聲問電話對面,“楚茉菁什麼時候出的獄?我怎麼不知道?”
“剛纔查證了一下,是昨天早上。”
林澤秦突然發現把楚茉菁弄出來的人不簡單,不僅悄無聲息他們沒有收到任何信息,甚至還空降到夏繁錦面前差點掐死她。
林澤秦平時嘻嘻哈哈的臉上,籠罩着一層陰鷙,深邃俊美的五官像被墨浸溼了一般。
慕家的人一週前已經離開了a市,動作卻極爲迅速,立刻從歐洲轉至北門,在北美的地盤上干涉“北門”的事,已經接連挑了他們好幾個交易。“北門”三個領導人比較分散,倒是給慕家的人提供了不少便利,要不是不得已,唐斂也不會決定去一趟北美。
可他前腳剛走,這楚茉菁就出來了……
他瞳孔狠狠一縮,媽的,調虎離山!既能讓他們在唐晉的事上放鬆警惕,讓唐晉能將楚茉菁弄出來,又能搶奪他們的資源。唐晉也是個人才啊,知道葉涼不僅看不上他這勾當,還跟“組織”達成協議後立刻轉移了目標。
靠,這羣不要臉的!
林澤秦渾身的熱血瞬間就沸騰了,恨不得一手一把槍,一槍一個子彈挨着崩了這些人的腦袋。
不說其他的,光是被慕家搶走的那幾筆交易都是十位數以上。
林澤秦揉了揉肉太陽穴,簡直被氣炸,電話那頭的手下疑惑着說:“秦少,可兄弟給二少打電話的時候,關機了。”
林澤秦挑了挑眉毛,又看了看手錶,說:“這個時候應該在跟慕家的人周旋,到時候我會告訴他。”
夏繁錦沒什麼事倒還好,他派些人盯着楚茉菁那個瘋婆子就行了。
他剛掛了電話,又有電話打進來。
他不耐煩的看了眼屏幕,發現是唐斂打來的,立刻接了,“你不是見慕家的人去了嗎?”
剛纔手下還說關機了呢。
誰知電話那頭是另外一道熟悉的聲音,“是我。”
“杜逸笙?你怎麼拿着唐斂的手機?唐二少呢?”
“……”電話那頭杜逸笙不知說了什麼,林澤秦臉色一變,立刻從老闆椅上彈了起來,“怎麼會受傷?”
“媽的,這些小人,偏偏就愛在關鍵時刻找岔子!老子削了他們!”林澤秦一雙冷酷的鳳眼高挑,臉色黑得不能看,“情況怎麼樣了?”
“還在手術室取子彈,手臂上還有兩處流彈擦傷。”
“要我告訴夏繁錦嗎?”
門口敲門聲響起,夏繁錦去開門,顧婉提着購物袋進來,朝她一笑:“晚上想吃什麼?”
“什麼都可以。”
夏繁錦接過一個購物袋,幫忙把生活用品拿出來擺好。
她的公寓是兩室兩廳,一個房間是臥室,還有一個房間是書房。書房裡就只有一張嵌在牆壁裡的軟墊,雖然有單人牀的大小,卻也不可能讓顧婉住那裡,所以她自然而然將東西放進了自己臥室,一些洗漱用品放進了浴室。
她出來的時候,看見顧婉將一些食材和水果放進冰箱,關上門後,她狀似無意的揉了揉小臂和手肘。
夏繁錦心中微動,顧婉今天早上幫她提了行李,下午又提着大包小包的購物袋……
其實,她不得不承認的是,血緣這種關係,就像是一把磁鐵,即便是相見不久的連個人,卻仍舊很快的將其緊密相吸。
而她,雖然心裡告訴自己她要抗拒她,卻也沒法無視她的無奈,沒法對她太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