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繁錦亦步亦趨的拿着自己的拎包走在後面,抿了抿脣,就是不願去想有些事實。
可她以爲,有些事,要是自欺欺人會比較輕鬆一點,但是看着唐斂的背影,心裡卻有一個聲音在說不是的……
上了飛機,夏繁錦坐在靠裡面的位置,唐斂坐在她旁邊。
唐斂一坐下就拿着平板看資料,眼神都沒有甩給他一個,夏繁錦知道,因爲自己剛纔說的話,他又不高興了。
小氣的男人。
唐斂看了一會兒資料,飛機剛起飛沒多久,他關了平板,打開前面的液晶屏幕看視屏。
中途夏繁錦時不時的朝他投去目光,都只換回了他冷冰冰的堅毅側臉。
夏繁錦心裡有點不好受,氣氛一度陷入冷凝。
“你和艾蓮娜是哪個大學的?”剛纔看見他的確是在處理工作的事,所以沒有打擾他,這下看他放鬆了,悠閒的看視頻,所以纔開口問他。
不知道他是戴着耳機沒有聽到,還是故意忽略她的話,總之迴應她的依舊是沉默。
夏繁錦抿了抿脣,也尷尬了,熱臉貼冷屁股的事做起來果然不是很順心,人家始終冷冷淡淡地將她當空氣,她也索性搭着毯子準備睡覺了。
夏繁錦剛躺下的時候,本以爲不會做聲的他,突然說:“害怕說出來打擊到你。”
“……”夏繁錦側頭看着他,緊抿的薄脣,緊繃的下巴,雙眼盯着屏幕里正上演着的武打畫面,平靜而淡漠的表情,看起來就像剛纔出聲的不是他,她吸了一口氣,挑眉說:“我是金剛心,受得住打擊。”
唐斂這下轉過頭了,漆黑的眸子,在關了燈機艙座位下忽明忽滅,眼睛卻像一盞明燈,定定的看着她幾秒,彷彿在確定她是不是真的受得了這打擊,然後才說:“哈佛。”
夏繁錦怔愣了一秒,脫口而出:“你是走關係吧?”
換來的是唐斂的冷眼。
他發出了一聲冷冷的鼻音,“你這是嫉妒拉低智商。”
呸,誰嫉妒你了。
夏繁錦撇了撇嘴,“我怎麼看不出你是高材生?”
“你一向眼神不好,不然怎麼會看上蕭潛那種貨色。”他說的理所應當平淡無奇,卻換來了夏繁錦心裡的異常不算大的小顛簸。
臉上的笑容有些皸裂,她嘴角不自然的挑了挑。
抓過頭,同時抽回放在兩人中間扶手上的手,手剛擡起,被他拉住了。
夏繁錦轉頭,表情淡淡的,那雙眼睛卻漆黑晶亮,她對上唐斂的眼神。
手背上被他略略粗糲的指腹摩挲,他看着她什麼也沒說,但是夏繁錦卻突然有了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感受。
掙扎了兩下,沒有掙開,她心一橫,索性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任他握着。
夏繁錦也沒有說話,不過表情好了很多,“放開吧,睡會兒覺。”
她溫軟的聲音在兩人挨着的空間裡,更像是情人間的耳語。
說完她覺得有些彆扭,這樣的相處模式竟然像朝夕相處了多年的老夫老妻,心有靈犀?
她說完抽手的時候,他卻沒有鬆手。
夏繁錦無奈說:“我沒生氣。”
他像是不相信,眯着的眼睛遲疑的看着她。
夏繁錦轉移了話題,看着覆在自己手背上的大手,虎口處和指腹都有比較明顯的粗糲的感覺。
“你從小養尊處優的,手上怎麼會這麼多繭?”
她發現她話一說完,唐斂腮幫有輕微的突出,這是他情緒不對勁的表現,她根據經驗總結出來的。
唐斂果然放開了她的手,淡淡的說:“睡吧。”
一瞬間又恢復了沉默,夏繁錦拉過毯子準備睡覺,突然飛機開始劇烈的顛簸起來。
夏繁錦一晃,手肘猛地碰到了扶手,疼得她抽了一口氣。
而感受着這久久沒有停止的顛簸,逐漸的,巴掌大的臉上失了血色,感覺全身血液都在往下沉,心跳越來越快。
因爲爸媽是因爲車禍過世,夏繁錦從小就對汽車飛機輪船之類的有輕微的恐懼,沒什麼的問題的時候還好,要是出現了什麼緊急情況就會慌神。
而且,這一年來,世界各地頻繁發生飛機失事事故,也讓她心驚膽戰!
持續了超過十五秒的顛簸,夏繁錦縮起自己的腳想緊緊靠在座椅上,咬着脣一言不發。
這還是她第一次經歷這麼厲害的顛簸!
慌亂的心裡已經在想着什麼時候抓氧氣袋?有沒有降落傘?她會從哪個地方掉下去?掉在地上死的時候是不是和爸媽一樣面容盡毀?
“夏繁錦?”唐斂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她一下子從恐懼中回過神,不少的乘客已經慌了,空姐全部出動來安撫乘客的情緒。
夏繁錦猛地轉身,抓着他的手臂,指尖都用不上力。
“爲什麼顛簸還不停?”夏繁錦很想閉着眼睛,但是看着唐斂只是微微蹙眉,卻平靜的臉,她就像找到了安全感一樣,索性睜着眼睛死死的看着他。
唐斂發現她有點不對勁,似乎對飛機顛簸有點恐懼,他伸出另一隻手捂住她的耳朵,輕聲說:“怕什麼?”
“怕死!”夏繁錦脫口而出,將整張臉埋進了他的臂彎。
唐斂愣了愣將她整個人抱到了自己的身上,另一隻手輕輕撫着她的背,聲音帶着不自知的柔情,“遇見氣流了,過會兒就好。”
沒過多久,顛簸的頻率逐漸小了下來。
直到最後,恢復平靜。
唐斂伸手開了頭頂的燈,看着夏繁錦從他懷裡擡起頭,一張臉蒼白得沒有血色,她把手插入發間,深呼吸了幾口。
唐斂沒有鬆開她,一隻手仍在她腰間。
夏繁錦有些無力的起來,移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不太清楚的說了一句:“我以後再也不想坐飛機了。”
“不過就顛簸了一下,你還真怕?”唐斂說完,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你有恐懼症?”
夏繁錦只是搖搖頭,臉上的逐漸的恢復血色,腿還在發軟。還算不上恐懼症,她只是會感到心慌不安,不像是那些被確診了患有某種恐懼症的人,只要遇到此類情況就會呼吸不暢,休克之類的。
因爲父母車禍的陰影,她只要看到車禍事故的圖片,或者之前微博上流傳的飛機失事圖片,她腦海中自動浮現出,撩開父母身上白布時的情景,然後便會心慌不安全身發軟,之前有一次在開車在路上撞到人,她都停在路邊好久才緩了過來。
唐斂見她疲倦得不想說話,看了一眼視頻,覺得索然無味。
重新扯過了昏昏欲睡的她的手握在手心。
夏繁錦沒有反抗,手指疲軟得沒有力氣。
到了a市,唐斂先下了飛機,夏繁錦則慢吞吞的跟在離他幾步十步遠的位置。
兩人都走的是貴賓通道,唐斂出了機場,席業已經開車在外面候着了,唐斂從他手裡拿過車鑰匙。
席業愣了愣神,“總裁,不要我送你嗎?”
“我要去一趟b市,你自己打車回去。”
“……”席業眼珠子一鼓,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你爲什麼老是這樣對我?
席業雄心豹子膽伸出手要車費,唐斂斜了他一眼,從錢包裡抽出五張毛爺爺扔給他,“這個月如果公司業績下降了,這些錢就從你工資里扣。”
“……”我可以辭職嗎?
表面恭敬順從的席業,想要扎他小人的心都有了,他今天可是冒着老婆讓他滾去睡書房的危險出來的。
春節長假爲什麼要折磨他?!
唐斂沒有看見他平靜的皮囊下掙扎的眼神,略過他看向不遠處站着的夏繁錦,“我送你。”
“好啊。”席業一下子來了精神,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頭。
唐斂理都沒理他,席業轉頭看到了十步之外的夏繁錦,默默地捏着那五百塊錢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夏繁錦故意裝作纔看到他,嗯啊哦了兩下才說:“我自己開了車來,在停車場。”
“那你站在這兒幹嘛?”
他反正不會以爲這個女人是來送他的。
看着夏繁錦有些扭捏的姿態,還低下了頭,腳不自在的踢了踢地面。
唐斂來了興致,一手撐着車門,冷硬的面容上藏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身黑色大衣,西裝裹身,更顯得他俊朗無線,渾身上下都透露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夏繁錦撩了撩自己的頭髮別再而後,吞吐了一下,才說:“這兩天的事,謝謝你。”
這兩天出於對某種升起的情緒的抵抗心理,她連一聲好好的謝謝都給他說,要是他沒趕過來,她這個年應該會過得很悲催。
唐斂挑了挑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不用。”
剛準備坐進車裡,他突然轉身關了門。
夏繁錦眼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有些站立不安,手緊緊的捏着拉桿箱。
男性氣息在瞬間將自己包圍,他身形頎長,遮住了大部分光線,中午過後的陽光也不算耀眼,灰濛濛的,不是好天氣。
“抽個空把領帶給我送過來。”他盯着她低垂的眼睫,低沉的聲線,又添了一句,“送到銀灘,親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