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敢回頭,我的心跳得飛快,我的腦子轉得也快,心裡面一直有個聲音在說,他是不是說要離婚,他爲什麼要跟我離婚,爲什麼爲什麼。
看吧,我早已經在這場愛情中,將自己的那點小小的可憐的自尊全部踩在腳下。
我用自卑來打頭陣,我覺得我離不開他,勝過他離不開我。
而我的想象力還是豐富了點。
因爲,張明朗沒跟我說什麼什麼的,他很快奔上來從身後抱着我,將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他的臉貼着我的臉,他淡淡地說:“我把這裡買下來了,送給你。”
沒轉過臉來,我問了一句:“爲什麼?”
張明朗忽然旋過來在我面前,他伸手去支起我的下巴,望着我就說:“不爲什麼,想讓你以後的生活好一些。”
氣氛雖然有點異常,可是他眼睛裡面亮晶晶的東西卻讓我心情盪漾,我湊上去,想要主動親吻他一下,然而他的卻不應景地響了。
不知道是他不小心還是我眼尖,才那麼閃過一秒,我就看到了屏幕上蘇小米的名字。
可是,面前的張明朗卻若無其事地拿高了一點,淡淡地說:“謝存輝找我不知道有什麼事,我先去接個電話。”
我手腳冰涼,頹然後退了一步,按耐住內心快要奔騰成災的河流,按耐住內心的糾結快要變成藤蔓將我勒得喘不過氣來的痛覺,很淡地說:“好的。”
這一次,他在客房裡面沒講幾分鐘的電話,就急急忙忙地走出來對我說:“陳三三,你早些休息吧,謝存輝找我有點工作上面的事,我出去一趟。”
我絞着手指站在那裡,糾結了一下,我裝作特別糊塗的樣子說:“好的,開車小心點。”
門被關上的聲音,他的腳步聲消失在外面的聲音,似乎是一首很悲傷的曲子,蕩蕩蕩蕩在我的心裡面,就像是一列朝着與我相反的方向開走的列車一樣,越來越遠,遠到我不知所措,遠到我有心無力。
我終於捨得吧藏起來的二鍋頭翻了出來,帶上兩個杯子就敲開了林啓程的門。
好一陣不打擾,林啓程看到我,倒還是跟之前那個熊樣,愛理不理地將我請進去,關上了門。
我把酒瓶子頓在茶几上,斜視着他問:“喝一點不?”
林啓程卻立馬擺擺手說:“不喝,明天事還多。”
我的真實目的,也確實不是來找林啓程喝酒的,我只是想問問盛德的情況。
於是,我自顧自倒了一杯,抿了一小口之後,裝作不經意地說:“盛德最近怎麼樣?”
林啓程輕輕笑笑說:“還行。”
我又問:“挺忙對吧,張明朗最近老是晚上往外面跑。”
林啓程愣了愣,表情變得極度不自然,半響才呵呵笑了一聲說:“陳三三,別太較真啊,男人嘛。”
這話說得那個意味深長,可是我的心卻這樣涼了下去。
回到家裡,一直睡不着,我坐在牀上一直看書背單詞,所幸這一次,張明朗沒有讓我等到凌晨,他在十一點多的時候回到家裡,卻似乎心情很不好,洗完澡過來沒跟我說什麼就說困了睡了。
兩個人,從之前的相擁相眠變成了這樣背對背,我輾轉了挺久,還是勉強自己睡着了。
然後,第二天我剛剛醒來,張明朗已經不見了,他留了一張紙條給我,說是去了出差。
這時,已經快到了6月。
2013年,深圳的天氣跟我的心情一樣,反反覆覆,整天整天的陰晴不定,我哪裡也去不了,就到樓下超市買菜做飯,每一天的日子都差不多。
破天荒的,在出差的幾天時間裡面,張明朗沒給我打過一個電話,沒發過一個短信,我打他的,一直是關機。
哪怕他再反常再冷漠,我依然還是擔心,跑去找了林啓程好幾次問他的情況,林啓程都說他上班的時候張明朗跟他聯繫過,估計是實在太忙纔沒空聯繫我,讓我別多想。
哪怕我再不多想都好,我總覺得,張明朗那一晚說的那句話,不是玩笑話,那是他內心的真實寫照。
如果我想離婚,你會怪我嗎?
這句話一直一直在腦海裡面倒影,最後就像是被刻入骨髓裡面了一樣,扯得我生痛。
我還是愛胡思亂想,我覺得他可能是想給小志一個完整的家庭,他可能最後想到的是離開我。
而大概唯一的能讓我高興的事是,消失了好一段時間的李小瑞給我打了電話,讓我準備好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下雨實在讓人心煩,出行也不方便,提着那麼多現金擠地鐵也不安全,我只得打給了羅建文,麻煩他跟我跑一趟。
爲了安全起見,最後見面的地點約在了龍崗中心城維也納酒店裡面。
羅建文倒是細心,怕我被有心人跟拍到,他先進了酒店,讓我半個小時之後再按照他們給的房號進去。
我在面前有點百無聊賴的,掐着時間等着進去,卻在無意間看到了大腹便便的劉婷婷和好久不見的李洪波一前一後地往酒店裡面走去。
思索了一陣,我趕緊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們後面,最後我瞄到李洪波按了5樓的電梯。
等他們全部走了之後,我遲疑了一陣,最終當作沒看見一樣,按照李小瑞短信裡面給的房號,直接上去了。
大概是沒睡好,李小瑞的臉色挺難看的,朝着我們示意一樣揚了揚手上的一沓文件,很直接地說:“錢帶來了沒有?我今天就要收到錢。”
我張了張嘴,示意羅建文將剛纔他帶過來的黑色電腦包打開讓她看看。
李小瑞掃了一眼,確定錢拿來了,這才把資料丟給我說:“看看,肯定你這錢是花得物超所值。”
我翻開那些資料一看,前面幾頁是創達的營業執照副本,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標記着法人代表就是周正明。
而接下來,竟然是一份詳細的財務報表,還是手填的內帳報表,上面記載了2012年所有創達與盛德的業務往來,更重要的是,上面清楚地寫着材料進價,以及出貨單價,上面還有周正明的親筆簽名。
就這份資料,足以證實周正明在盛德就職期間,利用職權之便來謀取私人利益,說得通俗一點,就是他變着法子黑了盛德的錢,而且數額達到了數百萬。
我沉下心來繼續往下看,越看越倒抽了一口涼氣。
周正明這樣的人渣,不僅僅黑盛德的錢,他還串通盛德其他一些供應商,僞造標書,出賣低價等等。
把資料合上之後,我有點沉重。
見識到了周正明的心狠手辣,現在拿着這些東西,恍如隔世的感覺。
我知道我永遠沒有辦法光明正大地幫謝彩萍還有我討回公道,用這樣的方式去對付他,我還是心存忐忑不安。
我還是怕張百嶺會不會繼續護着他。
在現在的社會,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人家頓下腳,說不定地板都抖三抖,我沒權沒勢,什麼都沒有,我覺得我一無所有,所以我只能賭一把。
從酒店裡面出來,我有點悶悶不樂,羅建文倒是無所謂的樣子,一邊開車一邊說:“陳三三,你不是拿到了你想要的東西麼?怎麼你的表情還是跟被煮了一樣呢?”
我張了張嘴,我原本想說些什麼的,羅建文又飛快地說:“你跟張明朗怎麼回事?說些你不愛聽的話,可以嗎?”
我嗯了一聲,點了點頭示意他說。
羅建文遲疑了一下,最後不鹹不淡地說:“算了,沒什麼好說的,總覺得那是挑撥離間。”
他這話一出,完完全全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熱切地望着他,急急忙忙地說:“麻煩你一定要告訴我。”
羅建文又是思慮了一下,最後吞吞吐吐地說:“我昨天去盛德,碰到了蘇小米那個綠茶婊,她主動找我聊天,然後我看到以前耐斯達的李娜喊她張太太,我以爲是開玩笑的,私底下找李娜問了一下,她說最近盛德的人都知道蘇小米是新晉的張太太,說你跟張明朗成了過去式,還說是張明朗親口承認他跟蘇小米在一起的事,還說過一段時間就扯證辦婚禮。我覺得特別搞笑,昨晚特意跟黃思敏確認了一下,她說也不知道張明朗腦袋是不是進水了,他明明親口承認了,卻央求黃思敏幫忙瞞着你。”
羅建文的語氣誠懇而認真,我的腦袋轟一聲炸開了,低下頭來,眼睛裡面全是生生不息的暗涌。
我覺得我懦弱無知到了這樣的地步。
我忽然就真的累了。
這段時間他的異常我全部看在眼裡面,我已經分不清他的內心,累到極點之後,再也不想去搞清楚這樣複雜的一切,我也沒有勇氣找他當面對質,問問他到底想怎麼樣,到底想要將我至於何地。
我覺得我就應該擡起自己高貴的頭顱,在了結了周正明和付婉瑩的事情之後,飛快地逃開就是。
得不到祝福的愛情,總是充滿艱難險阻的感情,在今天帶給我的並非是心慌意亂,而是心灰意冷。
回到家裡,我給張百嶺打了一個電話。
我決定速戰速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