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把零食和零錢全部都交給了立花彩,看着立花彩開開心心地吃着章魚燒,自己突然覺得自己也可以去買一份過來一起吃。看着別人吃開心地吃東西,顯然不是什麼比較好的體驗。
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人會對別人在吃東西的時候露出享受的表情而感到開心的,第一個就是做出了這個食物的廚師,客人感到享受對廚師本人來說是一種最實在的誇讚。還有一種,那就是父母看自己孩子吃東西了。
雖然立花彩的所作所爲確實就像個熊孩子一樣,而夏知也在不知不覺間擔任起了這個熊孩子的臨時父母一樣的角色,但是從本質上來說“父母與孩子”這個關係其實是並不成立的。
夏知感受到的只有明明不是很餓卻不斷涌現上來的食慾。
可是今天花在買零食這件事上的錢已經很多了……夏知在食慾和金錢之間艱難地抉擇着。
“你要嗎?”立花彩拿着竹籤串着一個章魚燒在夏知的面前晃動着。
“不要。”本來還在猶豫着的夏知,看到立花彩這麼挑釁自己,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在食物和骨氣之間選擇了骨氣。
“而且不要把用過的東西拿給別人用。”
夏知希望她至少要有着這樣的常識。
“我也沒用過啊。它送了兩根竹籤。”立花彩的另一隻手拿着另一根竹籤晃了晃:“我總不至於連這種小事都不知道吧?不過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也可以把我的給你,反正我不介意。”
夏知翻了個白眼:“我介意。”
“……”立花彩狠狠地一口把手上的章魚燒咬掉了:“哼,你這麼會聊天的話我就放心了。至少不會有其他人喜歡你了。”
“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立花彩把最後的章魚燒也吃掉了,將竹籤放在盒子裡,站了起來:“我吃完了!”
“好好把垃圾扔到垃圾桶裡去。”
“我知道,都這麼久了還是這麼囉裡囉嗦的,我又不是什麼小孩子了。”
“你可不就是個長不大的小孩子嗎?”
“嗯?”立花彩站住了,轉身面向了夏知:“你有見過長得這麼可愛,身材也這麼好的小孩子嗎?”
她對自己的形容詞好想又變多了,夏知批判性地看了兩眼,搖了搖頭:“沒見過。”
“猜也知道你沒見過。”她傲嬌地擡起了自己的頭。
“我是說,我沒見過既說自己可愛,又說自己身材好的小孩子。你是第一個。”
這個描述的話語,讓夏知想到了什麼會讓自己突然變態的東西,於是趕緊搖了搖頭,試圖把這些不好的想法甩出自己的腦袋,做一個純潔的好孩子。
“可愛和身材好又不衝突。而且我可比你還大,你不要忘記了。”
“我又沒忘……趕緊的,魔術表演快要開始了。”夏知故意不去看正在自己身上比劃着的立花彩,朝不遠處已經聚集了一些人的魔術表演的舞臺走去。
立花彩小跑着跑到附近的垃圾桶裡把手上的垃圾扔了進去,然後又朝夏知跑了過去。這次來的比較早,倒是不用再像今天早上那樣擠進去了。
“昨天過來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魔術表演,當時就覺得人這麼多可能會很有趣,沒想到今天過來人也還是很多。”立花彩左右看了看。
“因爲不收入場費。”
“……”立花彩眼角抽搐了起來:“你不要在這種時候扯這麼沒有夢想可言的東西,就當做是他們的表演很不錯所以就算到了第二天也是人滿爲患不好嗎?”
“嘛,確實挺不錯的。”夏知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
“嗯?”立花彩察覺到了些許要素。
夏知也反應過來自己好像說漏嘴了,得找個藉口搪塞過去。但是夏知心裡還有一些今天中午的陰影,腦子轉不太快:“畢竟每一場都這麼多人,質量不夠的話是不可能會這麼有人氣的吧?”
“這倒是。”立花彩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點了點頭。
她沒看出來嗎?夏知並不確定。但是還是先不要作死了。
魔術表演又一次開始了,夏知看着熟悉的一幕幕在自己的面前上演着,雖然表演很精彩,但是已經知道了會發生什麼過後無論如何都會失去一些相應的興趣和期待感,魔術這種東西本來就是這樣。
小說、漫畫、電影、電視劇或者其他的一些什麼,除了極具藝術感染力的作品能夠讓人覺得百看不厭以外,其他的東西又有多少次能夠在一次又一次的觀察或者經歷中堅持得下來呢?堅持,也是一個對大多數人來說非常奢侈的詞彙。
過去正是因爲已經過去而無法返回才能回稱之爲過去,未來也正是因爲還沒有到來並且正在逐步逼近才能夠稱之爲未來,即使經歷着同一件事不變,然而在一次次的目睹了同一件事的發生之後,人的想法難道會一成不變嗎?
只不過是從一開始的驚訝,或者高興,或者悲傷,一步步變成截然不同的冷漠,習慣。能夠對這樣的事情感到習慣的又能有幾個人呢?
能夠堅持下來的人,大概會抱着自己完全無法想象得到的執念而在一次又一次地嘗試吧。
當夏知明白自己對這個已經看過了所有的環節並且已經知道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之後,夏知把自己的注意力從魔術表演的舞臺上轉移了出來,並且試圖去關注另一個能夠引起自己注意的東西。
而在這個看不到自身外圍哪怕半米之外的人羣中,能夠容納夏知的好奇心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立花彩。和心不在焉的夏知截然相反,立花彩對這場魔術表演抱有着相當的興趣,她不僅看得很認真,而且還在換場的途中在自己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上記錄着。
最近經常看到她在記東西,該不會是良心發現準備好好工作了吧?
夏知在心裡自己嘲笑了自己一聲,居然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
夏知看了她一會,在回過神來之前立花彩先一步發現了正在看着自己的夏知。她一雙眼睛帶着疑惑的神色掃視着那個正盯着自己看的人,然後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筆記本,彷彿恍然大悟了一半朝夏知靠近了一些。
“幹嘛?”因爲立花彩突然靠了過來,夏知往旁邊挪了挪,周圍卻是圍着一堵人牆,夏知不僅出不去,連動都動不得。
“你不是好奇我在寫什麼嗎?我偷偷告訴你……”像是有什麼秘密想要說一樣,立花彩左右看了看,然後傾斜着身體靠近了過來。身高給她帶來的優勢在面對夏知的時候展露無疑,她很輕鬆地靠近了夏知的耳邊,像是要說什麼悄悄話一般,用一隻手擋在了夏知的耳邊。
“他們的表演我全都看過,而且我連他們是怎麼做到的都已經弄明白了,全都寫在了我的筆記本里。”
夏知這個時候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給因爲某個人的動作而動搖了內心的自己臉上來一記普通毆打。咬了咬舌尖,些許強烈的疼痛感把那種害羞的感覺給壓了下去,至少夏知沒有讓自己的臉色變得太奇怪。
“你看魔術表演的時候喜歡眼界他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嗎?”
“當然……不。”立花彩又站直了回去,輕輕聳了聳肩:“只是我剛好看過這裡面的大部分節目所以知道他們這麼做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期待感已經完全沒有了。就像是看電影被劇透了一樣,感覺不太能提得起興趣。跟你現在一樣。”
夏知嘆了口氣,果然還是被發現了。
也對,無論是白石莉花還是立花彩,他們兩個都是非常聰明的女孩子,既然白石莉花能從一張已經做好了計劃的卡紙上看出自己在這之前有着怎麼樣的預定,那麼聰明而又不失機靈的立花彩又怎麼可能會看不透自己甚至已經說漏嘴了的一句話呢?
“我說謊的水平有那麼糟糕嗎?”
夏知覺得自己也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變化,就算是說漏嘴了,找的藉口也不應該會被這麼簡單地就被找出破綻纔對。難道真的就是自我感覺良好嗎?
“也就那樣吧。不對。”立花彩抱着自己的手臂,刻意擺好了姿勢:“只是對象剛好是你,而站在你旁邊的又剛好是我罷了。”
如果立花彩是在玩梗的話,那她這次玩梗可能有些失敗了,夏知並沒有聽出來她這個梗到底出自哪裡。
“那你還要繼續看嗎?”
“當然啊,不看完的話怎麼印章……你該不會連章都印了吧?”
“那倒沒有。”
“那就還好,算你還有一點良心,知道不印章來騙我一下。”
夏知覺得這怎麼都算不上是有良心就是了。但是現在話語權不在自己這裡,夏知也就不準備再吐槽這一點了。
猶猶豫豫着,想着是不是要像今天中午那樣先道個歉,但是嘴都還沒動,立花彩卻先說話了:“先看完再說吧。這裡人太多了。”
有種被人從裡裡外外看了個清楚的討厭的感覺。
這場彷彿持續了一個世紀的魔術表演終於在不知道多長的時間之後結束了,立花彩彷彿什麼事都沒有一樣拉着夏知去到了之前夏知沒有去到的魔術表演項目提供印章的小攤前。在這裡還有一些人在排着隊,目的應該也和夏知是一樣的。
前面有一個印章印完了的男生收起了自己的卡紙,從隊伍的最前面開始折返,夏知無意間看到了對方的臉,覺得有些熟悉。而對方也同樣看到了夏知的臉,順便還看見了正拉着夏知的手的立花彩。
他停頓了一下,整個人都在一瞬間充滿了負面情緒。緩緩走過了夏知的身邊,夏知很清楚地聽到了他用自己熟悉的音調和語氣說了一句熟悉的話:“現充都給老子爆炸吧!”
這個老哥,夏知覺得自己可能在什麼時候見過,但是確實是記憶不太清晰了。
目光隨着他逐漸遠去的身影越飄越遠,直到旁邊的立花彩問了一句“怎麼了”,這纔回過神來。
“沒什麼,覺得剛剛走過去的那個人有點熟悉。可能是錯覺吧。”
“是嗎?身上好強的負面情緒啊,你是搶了他女朋友了嗎?”
“你覺得可能嗎?”
“有……好吧,確實沒可能。你連送上門的都不要,又怎麼會去做搶別人的女朋友這種費力的事情呢。”
夏知感覺她話中有話,但是自己要是接了的話肯定會出事的,所以夏知很理智地沒有回答她。
“到我們了。”立花彩笑着向夏知伸出了手,夏知心領神會地把卡紙遞給了她,即使他不知道這麼做到底有什麼意義。
蓋完章了之後,夏知又拉着夏知離開了,背後是讓人感到非常不舒服的羨慕的目光,如芒在背說的大概就是這種情況。
兩個人來到了一個人相對來說比較少的地方,巧的是,夏知對這裡也比較熟悉。因爲他中午纔剛剛在這裡吃過午飯。
“……絕了。”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感嘆了一句。
“怎麼了?”
“沒什麼。”夏知搖了搖頭。
“好吧。那接下來就是我們兩個的時間了。”立花彩眨了眨眼睛:“不過爲了以防萬一,我先和你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麼?”
“關於你提前看了魔術表演的這件事,我並沒有在生氣哦。”立花彩說出的是讓夏知覺得似曾相識的話語。
“反正你的話,肯定也是在沒注意到的時候就把魔術表演看完了吧?不然你也不會做看了魔術卻沒有把印章印上這樣麻煩的事情,我都嫌麻煩。”
“大概還是和小莉花一起的吧?畢竟那麼稱職的僚機我也想要……”
“不過,我還是不生氣。因爲這個我也早就知道,而且也做好覺悟了。”立花彩的臉上帶着夏知熟悉的,彷彿超高校級的自信:“反正我也不會輸。”
“我要說的話都說完了,接下來輪到你了。”
夏知嘆了口氣,又撓了撓頭。
“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們兩個真的好像啊……”
既然這麼像的話,那麼解決的方法也就有了。
“稍微休息一會,我有話要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