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不是空氣中瀰漫着的濃烈的硝煙味兒,不是祠堂那傳來不絕於耳的一陣陣震耳欲聾的爆竹,不是屋檐下的掛着的煲過水的樟樹枝及奮基上溼漉漉的雞毛,在提醒我“過年了”,我還真感覺不到時值春節。
也許,我們家的房子孤零零地立在河岸邊,距離大家的房子實在太遠了,導致即使是春節也無人登門。
如果不是時不時有雞羣走來走去,如果不是有母雞下蛋後的“個大個大”的鳴叫,那麼,真的寂靜冷清得害怕。
公公外出去打牌了,婆婆去做客了,老公去拜訪叔公及老師了,所以,家裡只剩我和女兒在。無聊極了!還好,那天天氣很好,是個難得的豔陽天。於是,我坐在曬坪上,觀察着雞羣一切活動。不知爲什麼,在老家,我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的看電視的慾望。
大年初一,居然如此冷清,我真的百思不解。
我孃家可不是這樣的,每每春節這天,門庭若市,熱鬧非凡。因爲從早到晚都有晚輩們拖家帶口地上門給爸媽拜年。家裡洋溢着歡聲笑語。然後,我爸媽也高興地給每一個小孩派發壓歲錢。
所以,每年的這一天,我爸媽都不敢外出,因爲要在家熱酒迎客,不想人家新年第一天來吃閉門羹。
家裡建房已經不明智了,買沙發、電視櫃及電視擺放在二樓就更加多此一舉了。
擺什麼架子?這些東西擺給誰看呃?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無人踏足。
只有當過年後那些親人來串門那日,他們邀請人家上去坐一下,更何況那些六十歲以上的客人根本就不願意辛苦地爬樓梯上去。
所以,連我家公一年到頭都上不了兩回。
那晚,我從廚房出來客廳拿櫥櫃裡的剩菜,看見我家公公獨自一人坐在一樓的客廳上看電視。
奇怪,他們呢?
一打聽,才被告知原來他們在二樓看電視。
公公最疼愛的兒子除夕傍晚纔回來,本想好好地跟他說說話,可是,一個在二樓,一個在一樓。
從門外一有腳步聲,家公就忍不住翹首張望的細節來看,其實,他根本不是在觀看電視,而是渴望兒孫陪伴在旁,說說家常。
或者,即使不說話,即使只是彼此靜靜地坐在同一空間內一起看電視,也心滿意足。
可是,他們在樓上,自己卻在樓下煢煢孑立形影相弔,當然,強迫他們下來,又難免有些難爲情。
我偷眼瞄一下坐在桌旁的家公,看他那落寞的樣子,我有些酸澀。
這,難道不是悲哀嗎?
如果在只有一個客廳的老屋,如果只有一臺電視,那麼,此時此刻,老頭子能獨飲孤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