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他的碰觸,袁修月身形一僵!
驀地回神,凝着他溫柔似水的眸,她心底窒了窒!
早已習慣了他的疾言厲色,如今他乍一如此,她無所適從之餘,心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便是此人危險,應該速速遠離!
世上沒有人會對你無緣無故的好!
尤其這個人,還是當今天子,九五之尊!
念及此,袁修月乾笑了笑,逃也似的自牀前端着粥碗起身:“皇上先等等,我去再給你盛碗粥!”
“站住!”
大手探出,準確無誤的扣住她的手腕,離灝凌不容她再離開自己的視線之中:“朕今日來這兒,可不是爲了喝粥!”
聞言,袁修月冷冷一笑!
她怎會忘了,他是來跟她清算的!
“皇上,你已經廢了我,而且還要流放三千里,如今的我,已然跟父母決裂,落魄至極……”被他扣緊的手,隱隱犯疼,她輕蹙眉頭,轉頭看向他:“念在我在安陽救了你一命的份兒上,咱們就算兩清,可好?”
“不好!”
眉梢微擡,離灝凌與她視線相接。
“你……”
迎着他的眸,袁修月眉心一立,儘量平心氣和道:“平頭百姓都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皇上難道不知嗎?”
“平頭百姓都知道的道理,朕自然知道!”
薄涼的脣,輕輕勾起,炫出一抹亮眼的笑靨,離灝凌陡然收手,將袁修月用力帶入懷中!
因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袁修月猝不及防,手裡的粥碗,哐啷一聲掉落在地,碗裡的粥,四濺而起,濺溼了兩人的襟角。
“平頭百姓都知報恩,朕當然也知!”
絲毫不理會自己身上是否被弄髒了,離灝凌邪肆笑道:“爲報救命之恩,朕以身相許如何?”
“誰讓你以身相許了?我纔不稀罕!”
被離灝凌緊緊擁在懷裡,周身充斥着屬於他的男性氣息,袁修月心下一緊,隨即用力掙了掙,嬌嗔道:“離灝凌,你鬆開,我快喘不過氣了!”
方纔她以爲,他又會如以前一般,氣急敗壞的掐着她的脖子,恨不得把她掐死!
可是現在的情形,是真的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了!
他跟她清算的方式,未免太特別了些!
懷中,用力摟着她,離灝凌的心,久久無法平靜!
他喜歡她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
因爲即便他再如何想去否認,此刻因她在懷,自己那鼓動如雷的心跳聲,總是騙不了人的!
手臂稍稍一鬆,卻仍然緊抱着她,他擱在她頸窩的下頷,微動了動,在她耳邊輕喃吐息:“以後你休想離開朕一步!半步也不行!”
心下狠狠一悸,袁修月娥眉緊蹙,又用力掙了掙身子!
半晌兒,把自己累的氣喘吁吁,卻總也掙不脫他鋼鐵一般的臂彎禁錮,身體本就虛弱的袁修月無奈嘆息,只得卸去渾身力氣,如破布娃娃一般任他抱着:“爲君者,當無戲言,我已經被皇上廢了,廢后詔書上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
“那詔書不是朕寫的,自然算不得數!”
說這句話時,離灝凌臉不紅,心不跳,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反正那道廢后詔書是出自姬恆之手,確實不是他寫的!
“不是你寫的,也是別人照着你的口諭寫的!”袁修月幾許發狂,惡狠狠的擡腳踢在他的壯碩堅實的小腿上,卻仍然沒能如願讓他鬆開自己!
“你有證人嗎?莫說是讓姬恆和暗雲來做證!他們沒那個膽子!”感覺到她的喘息,離灝凌抱着她的手,微微鬆開了些!
“你……”
額際上薄汗輕泌,袁修月怒極瞥了離灝凌一眼,“詔書我父親已然看過了,寧王也見過……”
離灝凌笑的百無禁忌:“誰見過也無所謂,反正跟朕無關!”
“你……言而無信!背信棄義!耍無賴!”
換做平常,若有人這麼罵離灝凌,早夠死一百回了,但眼下袁修月一連罵了他好幾遍,他絲毫不怒,反倒饒有興致的笑着,好似看戲一般!
見他一直不爲所動,袁修月娥眉一皺,張口便朝着他的肩頭狠狠咬了下去……
“嘶——”
倒抽一口涼氣,離灝凌面色微變,“你屬狗的嗎?”
迎着他的怒容,袁修月又掙了掙身子,見他仍舊死抱着不放,她眉心緊皺,閉緊雙眼,繼續用力咬着!
但,即便如此,離灝凌卻不曾將她推開,只任她用力咬着。
脣齒間,血腥氣漸漸瀰漫,驚訝於自己咬了離灝凌,他卻不曾反抗,袁修月眉心微擰,終是鬆開嘴巴瞪大眸子看着他:“你……爲何不躲?”
眸色微緩,離灝凌低眉瞅了眼肩胛處染了血的外襟,又將她摟緊了些:“別人咬朕,朕一定殺了他,但你這隻小野貓的話,朕就讓你咬個夠!”
聞言,袁修月臉色一黑,頓時沒了半點脾氣!
離灝凌今日的表現,大大超出她的認知!
若是原來那個喜怒無常的離灝凌,她完全可以自由應對,但……冷冷的睨着眼前忽然轉了性的男人,實在拿他無可奈何,她心思一轉,也不再硬拗,繼續有氣無力的任他抱着:“你我兩人,郎無情,妾無意,又何必硬要糾纏在一起,如今既是到了這一步,你放了我,召姐姐入宮,豈不是兩全其美!”
聽到她的話,離灝凌瞬間正了臉色!
眸色微閃,他苦笑了下!
迫她靠在他的胸前,聽着他的心跳,他剛要說些什麼,卻在感覺到她不安分的小手時,不由心神一凜!
濃眉緊皺,他剛欲作出反應,便聞啪啪兩聲響過後,他的身子一僵,再動不得分毫!
如願點了點他的穴道,袁修月長吁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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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她點了啞穴的離灝凌,則是雙眉緊皺,雙目欲眥!
“讓你死抱着不放!”
得意一笑,袁修月壞壞的在離灝凌面前吐了吐舌頭,而後身子向下,欲要從他維持緊抱姿勢的雙臂中脫困!
因他抱的太緊,她毎向下動一下身子,便會不可避免的碰觸到離灝凌的身體!
聽到他粗重的喘息聲,袁修月的思緒,好似飄回了那日在夜溪宮時。
她腳下一軟,手臂好死不死的壓在他身上!
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她的臉色,瞬間像被火燒了一般,紅到了耳根!
微擡眸,對上離灝凌炙熱狂怒的眸,她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天地可鑑,我不是故意的!”
語畢,她雙眼一閉,再次向下,終於如願脫困!
“如果我是皇上,等到穴道一解,一定先回宮先去召幸寵妃!”氣死人不償命的又對離灝凌眯起雙眸笑了笑,袁修月輕輕揮手,剛想轉身離去,卻忽覺一陣暈眩襲來,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
驀地伸手,扶住牀柱,她用力搖着頭,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但,俗話說的話,病來如山倒!
即便她再如何想趁機離開,卻終是無力的晃動了下身子,連帶着擺放在牀前的飯菜,在離灝凌眼睜睜的注視下,一起滑落在地!
伴隨着膳具落地的聲響,袁修月瞳眸怒睜,心跳驀地狠狠一窒!
——
夜,深沉似水!
寢室的牀榻上,袁修月面色潮紅,早已被燒的不醒人事!
榻前,離灝凌濃眉緊鎖,面色冷凝,靜等着侯府的郎中替袁修月診病!
據他所知,袁修月身體一直不錯,兩年裡,她只進宮第二日落水後病過一回,便再不見姬恆稟過她何時有過不適!
但,就在方纔,她卻忽然在他面前暈倒了。
而他,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卻無力扶她一把!
須臾,見郎中起身,他沉聲問道:“皇后到底得的什麼病?何以會忽然暈倒!”
郎中面色一緊,忙跪下身來,垂首回道:“啓稟皇上,娘娘是憂思過甚,傷了心神,再加最近一段時日歇的不好,所以纔會忽然暈倒!”
聞言,離灝凌視線又是一冷。
吩咐郎中先下去開方子,他上前行至牀前,伸手探上袁修月的額頭!
手掌下的熱度,仍然高的燙手。
端着一盆冷水進門,影子將手裡的巾帕浸溼,對離灝凌恭身道:“皇上,屬下聽太醫說,治療發熱,冰敷最是管用!”
“拿來!”
不曾起身讓開,離灝凌兀自伸手。
見狀,影子依言將溼巾遞上!
接過影子手裡的溼巾,離灝凌傾身向前,小心翼翼的將之敷在袁修月的額上。
站在一邊,將一切看在眼底,姬恆滿懷欣慰的抿了抿脣,旋即恭身勸道:“皇上無需過分擔憂,郎中方纔說過,娘娘只因一路舟車,食宿不佳,外帶着感染了風寒,這纔會一病不起,只要過了今夜,大約就不會有事了!”
“燒上整整一夜,真的不會有事嗎?”
眸底深處,有着隱不住的擔憂,離灝凌面色不鬱的對暗雲側目:“去傳太醫!”
“是!”
不敢耽誤一刻,暗雲銜命離去。
再次回眸,袁修月微微拳起的手,伸進錦被之裡,輕輕握住袁修月的手。
因爲發熱,此時她的臉上,猶如燃燒的晚霞,嫣紅一片,可既是臉色嫣紅,她的脣卻長時間的燥熱而起了幹皮……看着這樣的她,不知不覺中,離灝凌的手,漸漸收緊,在他心裡,有種心痛的滋味在滋生,蔓延!
那種滋味,是那麼清楚,清楚到,他有史以來,第一次真真切切,看清了自己的心!
“父親……你當真不要女兒了嗎?”
悲悲慼慼的囈語聲脫口而出,袁修月微蜷的手,倏然握緊,未曾睜眼,她的眼角處,卻有兩行清淚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