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黎只是聽着,淚止不住的掉落着,她無從反駁,她怎麼就沒有發現她的阿衍生病了,她怎麼就和他說了她有喜歡的人了,她怎麼就那麼殘忍的對他說他們之間沒有愛情呢!
爲什麼她什麼都沒有發現,這麼久了,他說他要比賽,她就信了,他說他有了新女朋友,她也信了,他說什麼她都信,可是結果卻是這樣。
在她幸福的過着她的日子的時候,她的阿衍卻在這裡承受着病痛的折磨。
戰黎那噙着淚水的眼眸看向躺在牀上的阿衍,若不是子墨和容蔓帶着她來,她一定不會相信躺在那裡的是她的阿衍。
阿衍之前是有些消瘦,但是卻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可是此刻躺在那裡消瘦如柴的人怎麼會是她的阿衍。
陸傾城還在那裡說着什麼,但是戰黎已經什麼都聽不進去了,她所有的感官封閉了,只能看得見陸紹衍。
宋子墨對着身後的人打了一個手勢,讓他們將陸傾城和悅瑩帶了出去,這個時候三嫂需要的是安靜。
多麼神奇的事情,本是身體虛弱的不成樣子的戰黎,就那麼的站了起來,這是信念情感的支撐,才讓她能夠走到病牀邊,近距離的看着她的阿衍……
容蔓捂着嘴,她已經哭了出來,宋子墨帶着她去了外間,他要隨時看着三嫂,因爲她的身體太虛弱了,他不能離開重症監護室。
戰黎那白皙無血色的手輕輕的摸在陸紹衍的臉上,那蠟黃色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往日的俊美,當觸碰上的時候,戰黎的淚就像是洪水突來一般的傾泄而出。
那樣的觸感彷彿是摸了一把沙子一般……
“阿衍,你聽得到嗎?”哽咽的聲音那麼的顫抖微弱,和那儀器滴答的聲音對比起來,顯得尤爲的微弱。
這樣冰冷的滴答聲是那麼的殘忍,雖然他們是救命的東西,可是這也是生命即將結束的預示,任誰都不願意聽到。
躺在那裡的陸紹衍絲毫的沒有反應,他聽不見他的小白在叫着他的名字,他只能呼出微弱的氣息。
戰黎握着陸紹衍那隻剩皮包骨的手指,就像是乾枯的樹皮,沒有水分……
“啊……”戰黎崩潰的啊了一聲,她無法接受這樣的手。
她的阿衍最愛的就是他這雙手,這是世界上最完美漂亮的手,它能彈出最美妙的音樂,那麼的動情,灌進每個人的心裡,可是這一刻,它彷彿從十八歲的少女變成了八十歲的老奶奶……
“爲什麼,爲什麼……”戰黎已經要崩潰了,爲什麼不告訴她,爲什麼不早些讓她知道,爲什麼……
她還有好多的話要和他說,怎麼就躺在這裡不能動了呢!怎麼就睡着了叫不醒了呢?
任憑戰黎怎麼呼喚她的阿衍,躺在那裡的他絲毫都沒有反應。
也沒有什麼人們說的迴光返照,她的阿衍靜靜的躺在那裡,看不見她,聽不見她的聲音……
“你怎麼這麼壞……這麼壞……爲什麼不告訴我……”
“憑什麼我幸福着……你卻要在這裡受苦……不該啊!”
“我好恨自己……怎麼那麼殘忍……爲什麼要離開你……”
“阿衍……我錯了……我們回家好不好,我哪裡也不去了……”
戰黎這裡說的家是她和陸紹衍一開始住的地方,那裡是陸紹衍在夏威夷的房子。
“你彈琴……我還坐在飄臺上給你……搗亂,我們回去好不好?”
戰黎已經泣不成聲,可是她急切地想要喚醒她的阿衍,她可以什麼都不要了,只求他能睜開眼看看她,不要離開她……
陸紹衍在戰黎的心裡有着很重要的位置,也可以說是她的精神支柱,一定這根支柱坍塌了,戰黎的情緒也就會崩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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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能夠完全的理解陸紹衍對於戰黎的意義,在她經歷過那麼多黑暗時,陸紹衍是第一個給了她溫暖的人,是她完全卸下僞裝完完全全信任的一個人,即便是現在戰黎有了三叔和那麼多的朋友,可是,在她內心深處,最深最原始的地方,陸紹衍可以說是她的一種支撐。
這樣的情感支撐不遇到事情是體現不出來的,但是,一旦體現了,便會一發不可收拾。
“陸紹衍,你不要裝聽不見……應我一聲好不好……”
戰黎真的聽不得這儀器的聲音,她的小臉已經被淚水給浸透了,十分的狼狽。
“你說過……我老了你依然會給我彈琴……你答應過我的!”
將陸紹衍的手貼向自己的臉上摩挲着,因爲陸紹衍的手越來越冰涼了。
“你以前不是嫌棄我……做東西不好吃嗎?”
“我和你說……我做的飯很好吃的……現在,真的很好吃!”
“你要吃……就快點起來,我做給你好不好?”
“你不是最喜歡……吃糖醋排骨嗎?我的很好的……”
“怎麼這麼涼……爲什麼這麼涼……”
戰黎急的像是個無錯的孩子,慌亂的搓着陸紹衍的手,因爲她是知道的,人的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身體就會變得冰涼,僵硬……
“你最怕冷了……我給你暖暖……”
戰黎不停的在陸紹衍的手上呵着氣,想要驅走那寒涼。
自從那次雪崩被埋之後,陸紹衍就極其的怕冷,即便是夏天他依然不會穿短袖短褲的。
“陸紹衍……把手伸開……你不要鬧了……”
陸紹衍的手指已經僵硬了,任戰黎怎麼想要將它弄直都不能……
宋子墨已經看不下去了,推開了門走了進來……
扶着戰黎那虛弱的身子……
“三嫂,他已經……離開了!”其實從戰黎進來的時候,陸紹衍的氣息就已經幾乎耗盡了。
“他去哪兒了?你帶我去找他好不好?”戰黎迷茫無助的像個孩子,仰頭看着宋子墨,她的阿衍去了哪裡?
他怎麼不告訴她,他去了哪裡,她找不到他了。
“他就在這兒呢!在呢!”
緊緊的抓着陸紹衍的手,好似真的怕他消失不見一樣,可是她想要握住他的手,卻是僵硬的,有那麼的冰涼……
“三嫂,他去了天堂!他在那裡看着你!”
陸紹衍這麼好的人一定會坐在天堂最美麗的地方,彈着他最愛的鋼琴,那美妙動人的音樂一定會是最華美的樂章。
“我不要他看着我……我要他帶我一起,我們再也不分開……”
“我不能沒有他……沒了他哪裡還有我的家……我怕黑……我怕冷……阿衍也怕冷的!”
戰黎喃喃自語着,她自己說了什麼她都不知道的,只是在胡亂的說着,即便是發着高燒,可是她此刻卻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寒冷,寒涼刺骨……
“阿衍,你給我唱生日歌好不好?你知道嗎?阿衍雖然鋼琴彈得好,可是他唱歌真的……不好聽的!可是我好喜歡他唱的生日歌……”
醫護人員已經進來了,這個病人是上面特別關照要好好對待的病人,只可惜已經病的太嚴重了,他們已經無能爲力了。
他們都說這位病人一定是在等着什麼人的,否則依着他的病情,挺不到這個時候的,這是見到了他想要見到的人,纔會安心的離開,也是了了自己的心願了。
看着醫護人員要將她的阿衍推走,戰黎瘋一般的護在他的身上,誰都不能帶走她的阿衍,誰都不能……
其實,戰黎的潛意識裡已經知道陸紹衍不在了,可是,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現在所有的行爲都是不受她自己控制的。
“三嫂,你冷靜些!”宋子墨強制的將戰黎身子拉起,抱着她,安撫她。
示意醫護人員將陸紹衍的推了出去……
“不……”悲痛欲絕的一個不字就像是高音沒有飈上去,斷了氣一般的卡在了嗓子裡。
戰黎的身體本就因爲發高燒而虛弱着,此時,又是這樣悲痛的心情,終於挺不住的暈倒了。
“我好怕……”一向冷靜地容蔓看着宋子墨哭泣着。
她在三嫂的眼裡看見了絕望,還有恨,其實這不算是她見了陸紹衍最後一面,陸紹衍沒能和她說上一句話,也沒能看她一眼,就這麼離開了,她這麼一個外人看了,都揪心的痛着,何況是三嫂……
“再好的出發點,在這一刻都是錯的!以後……”
宋子墨是幾個人中看事情比較透徹的人,他明白容蔓的怕是什麼,他也是擔心的,三嫂一定會怨恨三哥的。
他也沒有想到陸紹衍在三嫂的心裡分量會是這般的重,地位那麼的重要。
這樣的離別是最讓人痛心的,剛纔他也看出來了,陸紹衍是真的在等着能見到三嫂一面。
其實,他完全可以好好的見上三嫂一面,和她說說話,好好的道個別,可是他那麼艱難的忍着,就是不想三嫂會傷心難過,可是,卻不曾想讓三嫂見到的卻是最令人崩潰的一面。
三哥或許已經有了心裡準備,只是他應該不會想到三嫂的情緒崩潰遠遠的超出了他們任何一個人的預想。
“我擔心的是三嫂的記憶……”
多有人最擔心的就是三嫂的記憶會出現問題,要是真的出現了問題,那麼她將會遺忘掉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