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皇帝這麼明目張膽的偏心，文綿綿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覺得自己很多餘。
看來文多餘這個名號要坐實。
皇帝見她這麼杵着心裡那是相當的複雜，幾個兒媳婦裡他最滿意的就是眼前這個，比穩重的老大媳婦靈活，比會算計得失的老二媳婦老實，會討人歡心，且她辦事的手段磊落，喜歡用陽謀，堂堂正正的擺出來。
嘴皮子利索，很會蠱惑人心，用在正道還好說，就怕她走在歪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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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最讓他滿意的是她生的一雙兒女很好，他很喜歡。
尤其是修睿那孩子，他承認他是有些偏愛的。
不過越是有期望就越是想對她嚴格一些，“這兩日朝堂上的事你都知道了？”
“你怎麼看？”
文綿綿眨了眨眼，什麼她怎麼看？
她看什麼？
“朝堂上怎麼了？”此刻的她老實巴交的很，“我家王爺最近幾日回來的越來越晚，我都還沒搞清楚緣由，只是聽大嫂說有些地方沒有落雨，影響春耕，昨日找我商議慈善會買糧食應對可能發生的災民潮。”
皇帝瞥了她一眼，倒也沒有懷疑她說的話，又問了句，“你對天不下雨這事如何看？”
“以末將看來應該鼓勵百姓多開墾荒地，多種土地，舍了一個農器稅，得到的好處比那點稅多得多。”
“如同兵士上陣殺敵一眼，光有力氣沒有趁手的兵器也沒用啊，一戶七口之家三個壯丁，一把鋤頭，他能種多少地？要是有三把鋤頭又能種多少地？”
想着自己現在都是個土著了，能爲東樞好的她也想提出來，“年前我見了我家王爺手裡負責打理郊外那個村子的管事，除了彙報一年的情況還來要一批農具，我這才知道買農具還需要交稅，說是買賣農器稅。”
皇太后拍着手掌不停的誇讚，“曾祖母的小修睿真能幹，快來，到曾祖母這裡來。”
“啊。”皇太后隨後解釋，“就是沒胃口。”
父女兩人對視一眼，文綿綿繼續說了，“都說糧食重要，糧食是立國之本，可這糧食從哪裡來？”
“張管事，這事得要萬分上心，以後你能不能經常接到這樣活兒就看這次效果如何了，讀書人追求名和利，這個事可是兩樣都佔的，要是這次辦好了我就不相信沒有人不動心。”
作爲花半里的管事，齊開操辦這些事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也懂的如何去運作。
“哎喲，我的修睿小乖乖，剛纔是在叫曾祖母嗎？”
“就說這其中一點就是用水，西南水域衆多，那些糧商還合力出錢修建水庫，而後沿着良田修建溝渠，水庫裡的水有專人管控，什麼時候用都是有章法的。”
她怎麼好告訴孫媳婦其實偷摸吃東西了呢。
“皇上您這話說的”
“如此一來就不用等着天上落雨，那水想用就用，很是方便。”
皇帝沒好氣的看着他，眉毛都豎了起來，“在你心裡朕莫不是還是個昏君？”
“父皇當真這麼說？”
她敢去同情皇帝嗎？
文綿綿笑眯眯福了一禮，歡歡喜喜的去了。
文綿綿很贊同，喜歡看小說的人也很多是不是，沒誰喜歡整日聽大道理，小說能讓人精神得到放鬆，能讓人愉快，城中的文人學子誰沒看過？
只不過大多都是偷摸看的而已。
“大將軍以爲如何？”
天不下雨？
皇太后笑的那個歡暢，那個大聲，文綿綿在一旁也跟着笑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個農人他連鋤頭都沒有，怎麼多種土地，這地種地少了糧食自然就上不去。”
“這個想法不錯，去辦吧。”
張宏達是個有心的，他仔細的看過報紙上的故事，曉得他們王妃先要看到是什麼，貪圖榮華富貴、拋棄糟糠的人最終會有報應；惡毒的人就算幡然悔悟也必須要贖罪等等，他懂！
張宏達剛走沒一會兒夏生歌就帶着小火苗來了，很快妯娌幾個都來了，院子裡也熱鬧了起來，小火苗鬧着要找蔓蔓，可惜蔓蔓今日去了付家，付謙的妻子全氏前幾日生下個大胖小子，小蔓蔓說醜，今日要再去看看好看些沒有。
“之前說的那個北地大地主不也是採用的這種法子嗎，在地頭挖水坑存水，我覺得好的法子要大力的傳開，若是村村都有大池塘，平日裡積極存水，積極尋找水源，遇到這種幾個月不下月的情況多少也能起點作用。”
文綿綿點了頭，說已經請了擅長診治小兒的太醫看過，太醫也是這麼說的，現在也只能慢慢的養着。
文書勉當然是覺得她閨女說的很好，“東樞的鐵礦其實並不算少，又和南寰合作開了一處鐵礦，以後的鐵會更多。”
抱着修睿的皇太后說了，“晚上吃個鍋子吧，你讓人給老六去個消息，讓他去請了他父皇一起來。”
報館每一期都有故事，爲了看故事買報紙的人可不少，可見喜歡看話本子的人也多。
文綿綿笑着上前扶着她，“這事我哪裡敢胡說，父皇親口說的，讓我來請您跟着我回去小住。”
皇帝來了興致，“你給朕說說。”
皇太后更稀罕了，哄着修睿，“那你走幾步給曾祖母看看。”
文綿綿忍住了想要討個座的想法，道：“表妹說他們江南糧商多，幾大糧商那是祖祖輩輩都在專研怎麼讓糧食增加產，對田裡那點事用了十二分的心，家家戶戶都養着幾十上百個經驗豐富老莊稼人。”
她的老母親充當了翻譯官，“這兩日學會了推着凳子走，正在興頭上，不累是不會讓誰抱的。”
噼裡啪啦的又是一大堆，皇帝當即就覺得應該召見幾大糧商都進來問問情況，順便讓他們將耕種的法子都獻出來，祖祖輩輩的經驗累積可不是朝中那個混賬能比得上的。
“還有牛，買一頭牛交的稅都能多買一小半兒的牛.”
文綿綿見她笑的歡也沒繼續說，歡歡喜喜的帶着她回了。
手臂用力那凳子就往前緩緩的移動起來，小傢伙也跟着邁開了腿，邊走變笑，得意的很，等到了走廊的盡頭嬤嬤趕緊幫着將他換個方向，推着凳子再走回來。
“印刷坊說最多七日就能將模做出來，十日後可以交付五百本。”
“鐵器不便宜，於百姓而言打一把鋤頭就算是添置大件兒，大多數的百姓都做不到說買立刻就能買，若是好不容易咬牙打把鋤頭，還得要爲這把鋤頭繳稅，稅還不低，這個農人很可能就會選擇不買。”
文書勉拱手，他是曉得閨女昨日在皇帝這裡觸了黴頭，今日又被叫了進來，不放心特意來看看的。
“到底有些登不上大雅之堂，但喜歡的也不少，我準備專門開一個書櫃擺放話本子，然後在報館的門口放一個牌子，搞個什麼優惠，應該可以吸引不少人。”
“地點就選在花半里的望江臺。”
“你們父皇也是喜歡熱鬧的。”
在她看來有些稅真的很不合理。
皇太后現在是有曾孫子萬事足，“也好，你去安排就是。”
那你看好了哇。
“那我去安排菜，要不將大哥他們都喊來，一起吃飯更熱鬧嘛。”
文綿綿還有話說，但又不敢說太多，皇帝看出來她眼底的掙扎，“有話就說。”
張宏達拱手作揖，“王妃說的極是，這幾日前來打聽這個事的人不少，就是有些猶豫，有了開頭後面也就好了。”
皇帝了點了頭，示意文綿綿可以退下了，且開了口，“去鳳棲宮接了你皇祖母去小住幾日吧。”
皇太后稀罕壞了，快步上前就要去抱修睿，修睿揮開了後，拒絕抱抱，“不，不。”
“末將今日來也是想和皇上商議讓駐守邊境的兵士多開墾荒地種糧食這事。”
皇太后是帶過孩子的人，倒也不是那麼擔憂，“好些娃娃都這樣，剛開始吃東西不習慣，有些還要拉肚子，那嚴重的拉一個月也是有的，這吃母乳的孩子驟然吃五穀雜糧得要一點點的來，像修睿這種胃口好還什麼都能吃的不多見。”
“但這豐收並不是靠天賞的，而是人爲。”
“這天災人禍時候發生，這個誰也預料不到，說起來以前和穆家表妹談話的時候她說了個事，說林家在江南有良田萬頃，年年豐收。”
皇帝沒怪她的意思，“繼續說。”
“好好好，那就走吧。”
“人爲？”
皇帝深吸一口氣，忍住要砍了他的衝動，又想罰他俸祿，轉眼又想着前腳罰了他後腳他就能去老六手裡翻倍的討要回來，又只能忍下了這口氣。
剛要開口文書勉來了，進門口皇帝先開口，“來的正好，聽聽你閨女接下里說的話。”
“此事非人力能爲。”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該不會是外面的人說什麼了吧？
天不下雨是皇帝無德？
畢竟上一次地動有人就是這麼說的，還有朝臣讓皇帝下個罪己詔，說自己無德才導致的天怒，懲罰了他治下的百姓。
鳳棲宮裡，皇太后很是驚喜，“別不是哄祖母開心的吧？”
文綿綿對這個進展很滿意，“你將序言拿到報館去，讓報館提前幾天刊登出去，同時請齊管事幫着準備廖老大人的新書講解會。”
一個誇的真心實意，一個走的得意洋洋，末了還笑着仰起小腦袋，“棒棒！”
“只一點。”文綿綿不放心的叮囑，“不論是什麼都要嚴格的審查，有不當言論書一縷不收，不能涉及朝政，就算是話本子最終也是要宣揚善惡有報。”
“我的小玉鸞呢？”
今日皇帝在御書房的意思文綿綿起身有猜到，但關於皇帝寂不寂寞這事她管不了，人家是皇帝啊，需要她的同情嗎？
“哇哇。”
“哎呀，小修睿太厲害了”
文書勉抿了脣，“末將說不過您，但肯定沒這個意思。”
“我以爲這一點有問題。”她趕緊爲自己辯解，“父皇，我這可不是干預朝政哈，就是覺得有問題說一嘴。”
“還有些人靠寫話本子餬口的人送了些話本子來，我瞧過有些還挺有意思，有個想法想請王妃指點。”
成功抱上了小修睿皇太后就問了，乳母說還在睡着，文綿綿嘆了口氣，“玉鸞身子不太好，以前養的精倒也沒什麼，現在除了喝母乳還要吃些肉粥青菜果子什麼的，這小肚子就不如他哥哥扛得住，修睿是來者不拒能吃能喝，小玉鸞多吃兩口就會不舒服。”
要吃咕咚鍋，那麼多人自然要準備更多的食材，大竈上當場就忙碌了起來，力求今天晚上桌子上的菜體面豐盛，味道好。
皇太后樂呵呵的就跟着文綿綿出了宮門，見她精神不錯，走的還快，文綿綿悄聲問了，“聽說皇祖母您都從昨日開始就沒用飯了？”
從大竈出來文綿綿就去了她的書房，藏書樓的張宏達已經等了一會兒，他今日是來說廖老大人出書這個事，“王妃說的序言古院長已經幫着寫了，廖大人看過後十分滿意，已經親自去謝古院長。”
錦園裡，小修睿扶着凳子站立，這可是他最近學會的新本事，能推着凳子往前走幾步，見了皇太后就打了招呼，“哇哇祖。”
“棒棒！棒棒！”
絮絮叨叨的又是是大通，皇帝也沒嫌棄她說話囉嗦，雖然沒有引用什麼典故，沒有咬文嚼字，但說的很清楚是不是？
“插秧時節田裡需要水，那就從水庫往下放，水庫的水順着溝渠四通八達的往下流，需要水的田就將溝渠一堵，然後再田埂上開個口子，水很快就能灌滿良田，然後接着水接着往下。”
文書勉拱手，“皇上，那丫頭心裡藏不住事，想到什麼好的壞的都想要拿出來說一說，主意多但也聽得進去勸，要是她說的不好您別怪她。”
夜幕落下，安南王府十分熱鬧，飯廳裡擺了兩張桌子，桌子上擺着咕咚冒泡的咕咚鍋，圍着鍋子擺了一圈精緻美觀的各色肉菜，衆人圍桌而坐，喜歡吃什麼自己煮，原本因爲皇帝和皇太后在有些嚴肅的氛圍隨着華旌昌的一聲‘老二，你吃的是我的羊肉’而熱鬧了起來。
華旌勝樂呵呵的開口，“大哥你等等，我那塊還沒熟，等熟了就是你的。”
華旌真的筷子在果子一撈，擡眼一看，“老六，那塊魚丸是我的，我盯着好久了，剛看着浮起來！”
魚丸已經被華旌雲咬了一半，笑道：“你剛還把我蛋餃給搶走了。”
皇帝
好氣，他筷子都伸出幾下了，一個都沒撈到，這些混賬知不知道要敬重他這個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