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帶着喻楚楚的去看陳德行。
陳德行被豹子關在鋪面不遠處的一個小倉庫的黑屋子裡。碧玉鎮本就屬於一個不是很發達的小鎮,街道管理並不嚴格,所以沒人知道豹子私自關了一個人在這裡。
一走進屋子,喻楚楚就聽到嗚嗚鳴鳴的低沉又黯啞的哀鳴聲,若不是知道這關的人,猛的一聽這聲音還挺滲人的。
“老大,你不用害怕,這傢伙只要聽到有腳步聲,他就開始這樣叫喚!他就是故意的。”豹子打着手電筒,手上提着剛纔寒月做的面,一邊走一邊道。
喻楚楚穩了穩心神,點了點頭,問道,“這個地方關着他,不會被人發現吧?”
“不會。我養了幾條狗,只要有人靠近,狗就會叫,一叫就會壓住他的哀鳴聲。”
“好吧。”倉庫裡就只有一盞昏暗的燈光,還不斷的晃悠,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一定要來見陳德行,她也不知見他知道要怎麼處置她。
沒一會兒,倉庫暗房的門就打開了。
裡面黑布隆冬,在門打開那一瞬間,裡面低沉的哀鳴聲也停止了。
豹子手電筒在倉庫裡掃了一圈之後,停留在一個地方,在那個燈光斑駁的地方,喻楚楚見到這個她恨之入骨的男人。這個讓陸亦晟毀容,又妄想非禮他的猥瑣男人。
他臉上很多污垢,脖子上手上有血跡,狼狽不堪讓人覺得特別厭惡。
豹子走到他身邊,將他嘴裡的抹布取下來,將裝面的碗放在他面前,道,“吃吧。”
他的手被反鎖着,豹子並沒有想將他手繩子解開的意思。喻楚楚有點好奇他怎麼吃東西,在她才疑惑開始,面前一幕讓她目瞪口呆。
陳德行直接爬在地上,嘴對在碗裡,像狗一樣,舔着碗裡面的湯,然後將臉埋進碗裡,哧溜哧溜的將一碗麪吃得一乾二淨,有一些不小心掉地上的面,他還將舌頭掃在了地上。
喻楚楚看的渾身泛着噁心。
“陳德行,告訴我,你怎麼出來的?”豹子半蹲腿,摒息聞着他身上的惡臭味,嫌惡的問道。
陳德行沒說話,卻打了一個又一個飽嗝,“嗝,嗝……”
惡酸味泛起,喻楚楚捂着自己鼻子,簡直看不下去。
陳德行如此不配合,豹子很生氣,拿着抹布,再次塞在他的嘴裡,接着,和喻楚楚走出了倉庫。
“豹子,你怎麼找到他的?”喻楚楚問道,雖然之前豹子和她說過抓他的經過,但具體經過她還是不知道。
“前天早晨我去收材料經過橋洞的時候,看到一個人窩在橋洞裡瑟瑟發抖,我覺着可憐,就過去看看,結果一看,就看到這個人。我看這個人是陳德行,二話沒說就把他扔在了車上。”
“他沒反抗?”
“沒有反抗。甚至還很配合的樣子!後來我想了想,可能他是在被人追捕,他在哪裡肯定會被別人看到,所以他索性不掙扎跟着我回來了。”豹子回想當時的情景說給喻楚楚。
豹子說的有一定道理。
“這種人……”喻楚楚嘆了一口氣。
“老大,你不用同情這種男人。他就這德性,我前天看到他的時候,他要死不活,萎靡不振,可昨天的時候,他就活了一樣,眼睛嘰裡咕嚕的。我罵我打他都不還口。給他什麼他都吃,一個冷饅頭都吃得噴噴香。這絕對是人間極品,不要臉不怕打不怕罵,只要吃。有吃的,他會吃得一點都不剩。”
“豹子,我不會同情這種人,他這種人不得好死。只是我覺得他會髒了你的倉庫。”喻楚楚又是一聲哀嘆。
“可現在除了倉庫沒其他的地方可以抓他。”
“明天我們在過來看看,如果他在不說話什麼的,我就打電話給唐麟,哪怕他可以減刑,但是越獄擅自逃出,夠讓他繼續呆監獄裡出不來。”只有讓他在監獄裡繼續呆着喻楚楚才覺得解恨,沒有自由,只有小格子屋,鎖他一輩子!
“好。”豹子道。
豹子在碧玉鎮買了一個小洋樓,喻楚楚沒有去他們家。而是住在之前她住過的小閣樓裡。
小閣樓比之前住的時候還乾淨整潔,豹子一個男人肯定不會把閣樓收拾得這麼幹淨,能收拾的人一定是寒月。
今天晚上太晚了,她都沒來得及和寒月、豹子敘舊。等到陳德行這事處理好了,她一定要和他們喝點小酒好好聊聊。
外面掛着一彎上弦月。陽曆9月,是陰曆的8月,很快就中秋節了。
日子過得真快,一晃5年過去了,唯有這月亮還是原來的樣子。
“楚楚,你到了嗎?”寂靜的夜空傳來林婉兒關切的聲音。
喻楚楚纔想起,下午坐飛機,飛機之後是幾個小時的路程到碧玉鎮,然後見陳德行,因爲急着見這個男人,她還沒時間和奶奶報平安。
“奶奶,我到了,讓你擔心了。”喻楚楚歉意的道。
“楚楚,你現在在哪裡?”
“奶奶,我在皎城,處理一些以前的事。”走的時候她沒和林婉兒說去哪裡,現在卻不想隱瞞,省的老人家會想很多。
“那你好好處理。皎城是你以前長大的地方,處理完之後,就點回來,我和樂樂在家裡等你。”
“謝謝奶奶。”
掛了林婉兒電話之後,已經是凌晨了,喻楚楚洗漱之後,覺得異常疲憊,倒頭就睡。
恍惚中,喻楚楚好像回到了以前的時光。
有黑暗又清晰的石板路,長長的小巷好似沒有盡頭,峻拔的少年站在她面前,前面很多很多的人,捏着拳頭,拿着刀子,而後是一場無力反駁的廝殺,她想去幫忙,可跑不動,她想找警察,可手機找不到,她想喊人,嗓子確實啞的……而後她看到那少年滿身都是血,卻巍然不動的站在她面前,他不轉身,她還是看不到他的樣子,他像巨人一人站着,然後轟然倒地……
“陸亦晟,陸亦晟……”喻楚楚從牀上掙扎着起來,她摸了摸額頭,都是汗。
喻楚楚坐在牀上,一場噩夢下來,她覺得自己有點虛脫。
自從知道陸平安就是陸亦晟之後,喻楚楚就幾乎沒夢見過陸亦晟,可再次回到皎城,見到陳德行的時候,她莫名其妙的又夢見了陸亦晟。
夢裡竟然還是當年的情景,是不是陸亦晟會有危險?
喻楚楚感覺自己自己很不安。
她拿起手機按下了從來沒撥打、卻又很熟悉的號碼。
電話纔打通幾秒鐘,電話那頭就傳來了陸平安聲音,“你好,楚楚小姐。”
喻楚楚提着的心在聽到陸平安平穩又低沉聲音的時候,瞬間就安然了,她這是怎麼回事?這麼早給陸平安打電話,總不能告訴他是因爲夢見了他,擔心他出事所以纔給他打了一個電話,這樣顯然不妥,喻楚楚機智的找了一個蹩腳的藉口,道,“陸先生,我沒什麼事。不好意思,剛纔我不小心碰到了通訊錄,沒想到就撥到了你的號碼。”
“嗯?”陸平安聲音尾稍上揚,似乎有那麼一點點的戲謔和不相信。
喻楚楚呵呵的乾笑兩聲,“陸先生,真是這樣的。”
“認識你這麼久,如果我沒記錯,這是楚楚小姐第一次給我電話,真是很榮幸。”
“讓你見笑了。您很忙吧……”
“我還好,現在在一個你我都還算熟悉的城市……不好意思,楚楚小姐,先掛電話,我有事。婉玲,你沒事吧……”
陸平安的聲音越走越遠,喻楚楚掛了電話,她是想太多了,陸平安怎麼會有事,他現在正和黎婉玲在一起。
希望她給他打電話,不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喻楚楚往手機上一看,現在時間已然不早,都快9點了。
她火速起牀,下樓就看到豹子已經在樓下,“豹子,我們去看看那條狗!”
“老大,怎麼了?”豹子喻楚楚火急火燎的樣子,不解的問道。
“如果再問不出來什麼東西,我們就打電話給警察,讓他們來把人帶走。”留着這種人在身邊,哪怕他已毫無尊嚴可言,可喻楚楚還是覺得這個人很恐怖,像定時炸彈一樣。
只有人民政府高高的城牆困着他,陸平安和她纔是安全。
豹子和喻楚楚再次的走進倉庫,打開小屋子的門,些許陽光進來,陳德行睜開髒得不成樣子的雙眼,豹子扔了一個包子在地上,拿着另外一個包子的捏在手上,誘逗陳德行,“陳德行,我希望你配合,我老大問你什麼話你就回答什麼話。你回答得好的話,我就把手上的包子給你。”
陳德行看着豹子手上的包子兩眼放光,豹子以爲陳德行被引誘,放低了防備,卻沒想到在他遂不及防的瞬間,眼睛重重的捱了一拳。
渾身髒兮兮的陳德行驟然站起來,手上的繩子和腳上的綁帶全部被解開,喻楚楚第一時間關心豹子,陳德行推到了喻楚楚,他那看起來瘦肉的身體一下子衝滿爆發力。
推到喻楚楚之後,他飛一般的從倉庫裡跑了出去。
“老大,去追!快去追!”豹子疼痛眼睛道。
“豹子……”
“老大,我這裡沒事。你快去追!那龜孫子給老子裝瘦弱隱藏實力,特麼原來是隻老狐狸。老大,給我把他抓回來!”豹子氣得要爆了。竟然被這樣一個人算計,真是太慫了。
喻楚楚站起來,拔腿就往外跑。
剛開始還能遠遠的看到陳德行,可跑着跑着,他的身影就越來越遠了。喻楚楚的心情也和豹子一樣,本打算仁慈的對待他,卻沒想到這個男人竟是這般的厲害,跑起來比兔子還快。這樣的速度只有豹子才能追得上,可這會豹子卻被他打傷了眼睛。
“老大,我來了!”在喻楚楚即將追得氣喘吁吁的時候,豹子風馳電掣一般的衝了過來。
………………
皎城碧玉鎮,陸平安帶着黎婉玲走在古鎮的青石路上。
黎婉玲說,想去安城住一段時間,陸平安就帶着她在哪裡住了一段時間。黎婉玲說,她想來皎城走走,陸平安也帶着她來了。
“平安,你說這石板路走這是不是特別舒服?”黎婉玲依然帶着帽子,長衣裳長裙子,走在路上,見着飄逸,卻也很柔弱,像一陣風吹過來就會倒的西施美人一樣。
“你覺得舒服,那我們就一直走。”
“平安,路的盡頭,你說是一片荒蕪還是特別漂亮?”黎婉玲遠遠望去,這是清晨,朝陽剛升起,她看着的卻是夕陽西下的地方。
“只要有你。路的盡頭,一定是美景。”
黎婉玲瞬間停住腳步,轉眸看着陸平安,鼻子有點酸,“平安,這是你說過最好聽的話。”
“婉玲,一切都有我。”陸平安充滿溫柔的看着黎婉玲。
“呼呼呼呼呼……”身邊跑過一個人,打斷了他們充滿詩意的散步。
而後,又一個人跑過去,他還一邊說一邊喊,“臭男人,我看你還能跑多遠。”
陸平安駐足停留,後面這個男人他好像認識,等喻楚楚也追在後面的時候,他纔想起,這人是以前保護喻楚楚的豹子。
前面不遠的地方,豹子已經用光的速度抓住了陳德行。
他憤怒的往陳德行身上踢了兩腳,不想陳德行竟然會功夫,一拳打在豹子胸前,一腳踢在了豹子的肚子上。
喻楚楚眉頭緊緊一蹙,衝到他們面前,手一勾,腳一飛,還了一腳在陳德行的臉上。
“婉玲,你在這裡等等我。我去看看。”陸平安轉身和黎婉玲道,喻楚楚和豹子有危險,站在朋友的角度上,他不能不管。
“好。你去吧。小心點。”黎婉玲滿眼擔憂,卻又溫柔一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