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汽車產業發展到現在,其實完全是摸着石頭過河。
少了自二戰起到現如今汽車發展的黃金五十年,中華汽車行業發展不起來的根本問題,在於工業基礎和整套體系的不足。
過於追求大且全而非高精尖,是現在中華工業的通病。
而缺乏這個基礎和自身實力,對市場熱度的垂涎,便催生了這些新興車企。
而正信,這個同樣建立時間不長的企業,能一年之內取得如今的地位,在薛耀國看來絕對有可以提取並套用在這些車企身上的優點。
但是在李凡愚聽他提出,講正信的生產模式和檢驗標準普及下去的時候,簡直是笑噴。
“老薛,正信的生產模式不難。但是你真的確定讓這些車企執行正信的檢驗標準,他們會照辦?”
要知道正信的檢驗標準,可不是一般的變態。這些本身技術就不成熟而且產能極其低下的車企,如果照着正信的方式方法去搞生產。按照李凡愚的估計,一天能做出十輛車就算是快的了。
所以這些車企,在已經面臨撲街的情況下,如果套用正信的模式,只能死得更快。
不過李凡愚得承認,薛耀國的想法還是好的。至少他想從根子上解決問題,而不是敷衍了事。
正信模式確實是解決這些車企自身問題的一劑良藥,只不過這劑藥太猛。本身就已經快要歸天的衆車企,不一定能頂住……
問題還不光是這樣。
正信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一是是因爲正信不缺研發。二是因爲李凡愚可以烤着黑科技變着法的圈錢,有強有力的資金支撐。三則是因爲正信依靠天城汽車產業園區,建立了自己的供應生態圈。
這些可無法複製。
既然來了京城,李凡愚打心眼兒裡想解決現在這場危機。
不是他聖母,看不得一羣“同志”倒下去。而是出於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政府幹預會讓市場環境亂掉。不確定的市場環境,這對於正信的發展一丁點兒的好處都沒有。
再就是他也真不想讓汽車產業繼續頹下去,傾巢之下無完卵這個道理,適用於正信。
所以在認真考慮了薛耀國的提議後,他便說道:“老薛,你這是好想法,但是不現實。”
把“不現實”的原因說了一遍之後,薛耀國卻直接抱拳道:“我從來不攀關係,但是現在老哥我當了司長,面臨的是我上任之後的第一個難題,還得請你幫着想想辦法。”
李凡愚剛要開口,他便打斷道:“知道你小子向來無利不起早,這個忙不會讓你白幫。你也知道這些企業現在的情況,只要你出手,我想辦法幫你爭取利益。”
嘔吼?
聽他這麼說,李凡愚覺得自己還真沒辦法推脫了呢……
可是他剛剛到達京城就被拉到這兒開會來了,還沒有跟那些車企接觸。不清楚這些當事人到底是個什麼態度,什麼情況。
所以李凡愚倒是沒急着把這事兒攔下來,“這樣吧,我先去中汽協看看。跟那些車企負責人接觸一下,探探情況再說。”
薛耀國見他口風鬆動,一臉的苦笑,“我就知道你小子……行了,你有這個心思就好。不管怎麼說,這次就算是幫幫老哥我,也幫幫咱們中華的汽車產業,晚上我做東請你吃飯。”
小爺才特麼不去!
跟安姐姐倆多月沒見面了,這貨來的時候用手機把酒店都定好了。一門兒心思的奔着晚上滾牀單兒呢,哪特麼有吃飯的閒工夫?
婉拒了薛耀國,他便匆匆趕到了中汽協。
中汽協協會,持續了一個多星期的爭吵還在進行。
安寧和劉文海等協會管理層端坐在主席臺上,看着下邊唾沫橫飛的車企老總們或訴苦或耍賴,俱是一臉的無奈。
安寧還好,早就打定了心思過來混事兒的。正信的家務事還忙不過來,她沒心思管這些歇斯底里到快要失去理智的人。
劉文海就慘了,他可是主持協會日常事務的。
協會內的意見本身就是需要他進行彙總上報,但尷尬的是他還沒有處置的權利,只能在中間當個傳聲筒,上下的受着夾板氣。
這老哥被中企業老總作了一個多星期,辭職的心都特麼有了。
呂鶴鳴再犯事兒之後被擼,現在在正信負責建設工程項目混得也是風生水起。有這麼個例子在前,腦袋老大的劉文海都想投奔李凡愚去。
就在臺下吵得亂糟糟一片的時候,會議室的大門被推開,一個穿着半袖一身休閒打扮的少年施施然走了進來。
見來是正是玩消失很久了的會長李凡愚,會議廳裡竟然出現了暫短的沉寂。一雙雙眼睛都聚到了他的身上,將這貨盯得有點兒墾不住勁兒了。
握草!
這一個個的小眼神兒,怎麼有望穿秋水的趕腳呢?
站在萬衆矚目的中心,李凡愚頗有被視奸的錯覺……
他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喲,這麼多人?挺熱鬧哈?”
這不打招呼還好,他這一說話,場面頓時爆炸。
“李總!你可算回來了,這事兒你可得給大家夥兒做主啊!”
“李董,這回你可得拉幫咱一把啊!之前造車的節骨眼兒你沒看大夥兒笑話,現在咱都過不下去了,你可不能袖手旁觀吶!”
“是啊李會長,幫大夥兒想想辦法吧。我們廠現在連工人工資都發不出去了,現在車型研發到一半兒,只要政府拉幫一把就能翻身。你正信發展的那麼好,說話有力度,幫忙跟上面反映反映吧!”
“李董,要是一家兩家做的不好,那肯定是我們自己的原因。但是這兒三十多家廠子都快倒了,您是咱們產業裡的老大哥,可不能看笑話啊!”
突然爆發的喧囂,亂糟糟的吵得李凡愚腦子生疼。在一片急切的請求之中他分開人羣,走上了主席臺。
來不及跟安寧劉文海等人打招呼,便拿起了話筒,“都靜一靜!聽我說兩句!”
場面倒是安靜了下來。
他看着一羣人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攤了攤手:“你們真的有這麼慘?”
還不等衆人叫苦,他緊忙接到:“我相信諸位過得確實不怎麼好。但是以我經營企業的經驗上來看,諸位也不一定混得像說的那麼慘吧?這樣,你們也別忙着反駁。”
他回身跟劉文海吩咐道:“老劉,你給大夥兒發點兒紙筆,”
“把你們目前的情況,包括你們投入的資產,現在手裡資金鍊的情況,生產線的狀態,還有你們目前產品的銷售和研發情況都寫下來。我看一下各位的具體情況,再決定如何跟上面反映。但是有一點啊,這些東西我會跟工信部那邊溝通覈實,如果有不實的地方,我可得追究你們謊報誤報的責任。因爲這個造成的後果,你們自己承擔。”
聽他這麼說,下面沒聲兒了——這裡邊確實有那麼一部分人,是隨大流過來壯聲勢,要政策的。
紙筆很快就被髮了下去,在場的都是企業的直接負責人,自家的情況哪裡能不清楚?不到半個小時,一份份報告就陸續交到了李凡愚的手裡。
見那些拿着紙筆左顧右盼,不知道如何下筆的,李凡愚心裡就清楚是怎麼回事兒了。
將彙集上來的報告看了一遍,他心裡就有了計較;看來情況還不是那麼太糟糕。
在場的三十多家企業裡,確實普遍經營狀況不怎麼好。但是並不是像之前說的,馬上就都要撲街了那麼嚴重。
其中例如大發,雲雀這樣的企業,雖然產品車型的銷量不是太理想,但是有之前的國產車保護性稅率的庇佑,倒也能維持溫飽。
真正難的,是那些小廠。
之前的投入在研發環節過了之後就已經消耗殆盡,靠着銀行貸款在進行運營生產,生產出的車型還賣不出去。
更有甚者,一些企業的資金鍊在購買完平臺技術和外形設計之後就斷掉了。
對於這些面臨困境的企業,李凡愚將他們的具體經營情況和硬件設施設備看過一遍後,就迅速的將其分爲了兩類。
一類是有救的。
另一類,是神仙出手都救不了的。
能救的是那種雖然資金鍊斷掉,但是手裡有生產線,如果有生產任務便可以維持下去的。
救不了的,就是那種投資只有幾千萬,生產線純屬混事兒或者是直接欠奉,純屬玩兒票的!
面對這樣的企業,李凡愚只能笑而不語。
喵了個咪的!你們不死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