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曲家小姐話未說完,那書生便出聲道:“若是曲家小姐當真累了,咱們便歇上一歇……二兩,還不去瞧瞧附近哪家鋪子還有歇腳的地方。”
“是。”不見其人,但聞其聲。
原來這書生正是戈承。
那曲家小姐撇了下嘴兒,撒開了環抱住戈承手臂的雙臂,“我纔不要去那種髒兮兮的鋪子,咱們快些上去,看了八字就回去。”
“也好,那我們便早去早回。”戈承笑着說道,後面跟着的錦衣公子哥一把扯住他。
“她不累,我可累了,咱們找個地歇歇腳。”
戈承聞言點點頭,“這也行,左右侍郎大人也不信這些,倒不如在這山下歇歇腳,我與曲小姐去去便回。”
“你!”那錦衣公子哥,也便是姬廉聞言頓時氣結,心道好你個戈雲輕,當真是可惡至極。
那曲家小姐以骨扇遮住半面,媚眼在姬廉身上掃來掃去,姬廉惡狠狠的瞪回去,驚嚇的她險些把手中骨扇落在地上。
隨後戈承與曲家小姐繼續穿過熙熙壤壤的人羣往香火鼎盛的寺廟走去,在二人身後姬廉緊隨其後,他們二人行,他便行,他們二人停,他也止住步子。
在姬廉身後的是三錢,他苦着一張臉,垂頭喪氣的跟着,顯然心裡是不情願的。
到了廟裡,曲家小姐跪在蒲團之上,戈承也跪下,虔誠的拜了拜。
“哎~”一直跟着二人的姬廉見戈承搖籤,便伸手便接住了他搖下的竹籤,然後嘖了聲。
因爲沒有預想中的響聲,那雙目緊閉的戈承便睜開眼來看,見那姬廉手中,便搖了搖頭。又繼續搖着籤筒,打算再晃出一支竹籤來。
姬廉伸手捂住那籤筒,不讓他再搖晃,“哎,戈承,簽在這裡,你還搖什麼,這可是上上籤。”
“依着規矩,籤不落地不可爲算,所以雲輕還需再搖一支。”戈承說話間便躲閃過姬廉的手。自籤筒中又晃出了一支竹籤,他便撿起地上的籤,與那一旁候着的曲家小姐一同往外走。姬廉也隨後跟了出去。
“解籤。”
“解籤。”
兩人同時將手中的籤遞出去,姬廉卻將一下子將那曲家小姐的籤打落,自己手上的籤湊了過去。
那解籤的瞎子接過二人的籤,然後摩挲着,問道:“二位是來求姻緣?”
姬廉一挑眉。說道:“對啊,就是要看看他這姻緣到底有多壞,而不自知半世浮萍隨逝水。”
見那瞎子當真的摸了起來,戈承便嘆了口氣,將姬廉往一旁扯了扯。
“大人這是要做什麼?”
“兩籤皆爲福籤,但兩籤放於一起。便再無福相,而爲極兇險惡下下籤,若是求家宅平安。許是還有一絲轉機,若是求姻緣,你們二人一個是紫微破軍,一個是廉貞天相,二人都是極強的命格。硬要在一起,只怕早晚會被對方害死。還是早早分開的妙。”
姬廉一愣,他似乎曾經聽人提起過自己這命理之事,可他是根本不肯信,此時這瞎子何以從這小小竹籤中瞧出。
這般想着,他便眯起眼睛,伸手在那瞎子面前晃動,戈承卻伸手攔了他。“大人不要戲弄個瞎子纔是。”
說完從袖子掏出一些碎銀子放置在解籤的桌上,算是籤錢,然後取了自己方纔籤與那去曲家小姐的一同遞給了那瞎子,打算從新算。
“這二位倒是番好姻緣,有着十世的淵源,可以說是天造地設的一雙妙人……”
“荒謬,怎可一支竹籤,評斷天命。”姬廉說道,那戈承卻無動於衷,倒是那曲家小姐望着他,面上有些得意之色。
“戈承,你我二人相識多年,莫非比不得這小小籤文不成?”姬廉看着那瞎子連口誇讚戈承與那曲家小姐,便開口問道,聲音裡有些發酸的味道。
一旁三錢忙提道一句:“主子,您便別再折騰了,方纔那是姻緣籤,不打緊,您就別擱在這瞎摻和了,讓戈大人把籤文解了,然後咱們還得下去籌備纔是。”
“……”姬廉怒目看了那曲家小姐一眼,然後一甩衣襬,轉身便走,三錢連忙跟上,二兩挑眉看着這二人,什麼也沒說。
一直跟着的小舟見到姬廉滿目怒意的要往山下走,便連忙走過去,喚了聲“爹爹”,然後在姬廉驚訝的目光中,將他拉至一旁去。
“你怎麼來了。”姬廉問道,其實若非是此時人過多的緣故,他又一心放在那二人身上,應當早就察覺出小舟的存在。
“小舟本是要去騁郎府尋爹爹商量,給戈承大人送什麼賀禮,剛巧在道上見到爹爹與戈大人前後腳往山上走,也便棄了車子,跟隨上來,只是這人太多,纔會一直沒趕上。”
這話說的半真半假,她的眼神也有些躲閃,“爹爹,那曲家小姐是個怎麼來歷?”
“你是說曲夕顏?”姬廉聽到小舟問起那曲家小姐,便又是一擰眉,心道這怎麼連她也問上了。
小舟點點頭,道:“小舟正是要問她,總覺得似曾相識,可又說不出是誰。”
口上雖然說想不起是誰,小舟的心卻冷了半截,連名字也是一樣,莫非真的是她一直尋不見的熙妍姑娘,這熙妍姑娘一直是她的心病,總覺得此人便好似一枚不知道何時要出事的暗子,自己不除之,早晚得壞事。
“不就是那個被攆出宮的聞牡丹,我可是一眼便瞧出,那戈承卻好似中邪一般,非說非是一人。”姬廉抱怨着,可謂是越說越氣,“你終究還小,不記得也不奇怪,但他不一樣,說什麼傾慕才華之類的蠢話,文人當真是麻煩,眼睛都叫漿糊給黏住了,也不想想,那曲老兒哪裡又冒出個女兒,分明是有意想要搭上他這線,將他給勾搭了去。”
戈承忽然要娶妻,還要離開大都,他本就有些不悅,偏一見面,那聞牡丹便是對他百般勾搭,甚至在茶館時還蹭他的小腿。
戈承娶妻就娶妻,偏要娶這麼一個,他本着兄弟情誼,自然是不樂意,可無論他是好說歹說,這戈承就是不肯信他的話,愣是將個蕩婦當成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