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宮山腰,樹影青翠,和風襲人。
一瀑飛流直下,水花四濺,水聲隆隆。間中卻仍隱有一線琴音嫋嫋傳來,和着草香水汽,正是一卷如畫仙境。
二人安坐於瀑邊亭臺,悠閒品茹,紋枰對奕。
要知下棋最重靜心,這二人竟然對如雷的水聲充耳不聞,這份定力着實令人吃驚。
棋局正值緊烈處,左首一人乃是一老僧,面色凝重,手中一枚白子,卻沉吟遲遲不落。
右首邊是一位五十餘歲虯髯漢子,面若古銅,一臉滄桑之氣,雖是專注棋局,顧盼間卻是豪氣逼人。大師此子一下,只怕便是黑方疲於奔命之勢,爲何遲遲不落在盤上,敢是要放我一條生路嗎?雖是無意間輕言相詢,語音卻是直透過水聲朗朗傳來,顯是內功精湛。
老僧驀然擡頭,眼望山間白雲深處,只因我突然感覺到你今天必然要敗!。
大漢聳然動容,六語大師每天只說六句話,第一句便是如此驚人?
那老僧乃是華山掌門無語大師的師兄,一向雲遊天下。無語大師練成閉口禪,幾十年來不發一言;六語卻是修習苦口婆心大法,雖不比乃師弟的終日不語,卻亦是惜字如金,每日最多隻說六句話,是以法名六語。
六語笑而不答,起身拂亂棋盤,拱手端茶,一飲而盡。
大漢若有所思,喃喃念道,將敗未敗,正是置之死地之時,黑方未必沒有反撲之妙着,大師竟然自信的不給我扳平的機會嗎?
蟲施主太過執迷勝負,跳出棋局方爲豁達人生。
我只不過欲做那棋局點睛之手,妙手雖是偶得,卻是一步步走出來的,實不願中途半端,只得繼續執迷了!
六語咄然大喝,山谷回聲,世間執迷之人何其之多,贏了勝負卻輸了人生!
大漢掌按棋盤,已紛亂的黑白子竟然一分爲黑白兩堆,界限分明。卻是神色不改,仰天長笑道,大師之言似實還虛,似拙實巧。今日攜茶上山,得聞大師手談諍語,蟲不悔矣!
那大漢正是名動天下的蟲大師,一向笑傲天下,狂放不羈。
蟲大師驚世絕才,一生浸淫武棋茶三道,偶逢六語大師,二人雖是僧俗兩道,卻是以棋會友,竟成莫逆。
數年前明將軍徵民大修將軍府中嘯月宮,勞命傷財。華山掌門無語大師爲民請願,自破修習多年的閉口禪功,直讕當今聖上,卻是惹怒了將軍,華山派自知不敵將軍的勢力,爲避免不必要的刀兵,華山諸門人零星分散於各地,無語大師雲遊天下,六語大師亦退隱九宮山。
蟲大師愛棋成癖,卻是對手難逢,好不容易得知了六語大師的下落,這纔來九宮山先是以親手所烹之茶請動六語,方始尋得與六語奕棋的機會,卻不料冥思苦慮之際六語拂亂棋盤,雖是隱隱棋差一着,卻是不能盡興;聞得六語禪機,心中若有所悟,知道在這位得道高僧眼中自己殺氣太重,已是與紋枰論道之舉大相徑庭
但蟲大師乃生性灑脫之士,拿得起放得下,心中猶在回想着適才盤上的精妙,卻先給六語斟滿茶杯,一時茶香四溢,得聞教誨,蟲先敬大師一杯。
恰恰一陣山風吹過,那絲琴音似是隨風轉向高亢,若隱若現
六語端杯淺嘗,擲杯於案,眼望山路來處,微笑不語,恍如洞悉了天機。
山道間急速行來一道人影。
蟲大師對着山路上緩緩傳聲發話。來者何人?
一位頭扎紅巾的青年匆匆行來,手提一長形木盒,對着大漢低首施禮,裂空幫沉香堂堂主周方令,奉家師夏天雷之命拜見蟲大俠與六語大師。
蟲大師見周方令行色蒼惶,滿面風塵,以一堂之主的身份前來,心知必是發生了大事。周小侄免禮,有話便直說吧!
六語突然揚聲說出了今天的第四句話,老衲突然聞到一絲血腥味。
蟲大師轉頭看向六語,他知道六語身處佛門,修習明慧功,最有靈覺,如此一說必是察覺到了什麼。心中突然也涌起一種怪異的念頭,分明感覺到有人在旁窺視,卻偏偏捉不住什麼要領。
蟲大師身爲白道第一殺手,本就對這種暗伏最是拿手,此時凝神細察,偏偏身邊除了幾人卻是沒有一點其餘生命的跡象,心中不禁有些迷惑起來。
周方令放下手提的木盒,緩緩打開,赫然露出舒尋玉的流蘇鉤!
蟲大師全身一震,臉色一變,尋玉莫非有了不測嗎?
周方令黯然點頭。
琴音突然暗啞,錚的一聲,竟是斷了一根弦,然後寂然無聲。
蟲大師剎那間虎目蘊淚,一把抓起流蘇鉤,看了良久,面容這纔再回覆至古井不波,長吸一口氣,沉聲道,韻兒,心可亂卻絕不可形諸於色!
琴聲再起,如泣如怨,直透人心。
舒師兄是在遷州縣府遇難,將軍府衛仲華身死,葛沖斷腕,魯秋道毫髮無傷,另外還有雷驚天與知府劉魁。具體詳情還在暗中調查中。
蟲大師仰望天空一朵白雲,悲嘆道,尋玉處事老成,絕不至於一擊還傷不了魯秋道,莫非是有人泄露了他的行藏?
琴聲曳然而止,一絲清越的聲音傳來,聆韻請命爲舒師兄報仇!
周方令這才知道這捉摸不到來路的琴聲竟然是蟲大師手下的大弟子琴中聆韻秦聆韻所彈,卻是不解何故反叫排名第三舒尋玉爲師兄,也不敢再問,靜立一旁。
蟲大師手撫流蘇鉤,好!韻兒第一次出手,爲師只有六個字的忠告,做殺手,切忌心浮氣燥!
琴聲再起,如清泉石上橫流,再無一絲阻滯。終越來越遠,再不可聞。
周方令眼見蟲大師處變不驚,秦聆韻領命遠去,再躬身施禮,幫主已然有令,裂空幫沉香堂上下謹從大師派遣。
蟲大師一揮手,多謝賢侄,你先退下吧!
周方令道,幫主還有一句話讓晚輩轉告。
什麼話?
敵人故意送還舒師兄的遺物,此鉤上似有蹊蹺。
哦!蟲大師細看流蘇鉤,果然見其中似乎塗有一層灰樸樸的什麼物質,難現舊日光華。
周令方續道,此鉤上不知塗有什麼,用水難化,幫主請大師務必小心,莫要中了敵人的詭計。
六語再說出今天的第五句話,周少俠可是才與人動手嗎?
蟲大師心中一凜,方纔得知弟子噩耗,心神不屬,如今果然聽得周令方心律過速,額上滲汗,指尖發白,沉聲問道,可是有人跟蹤你?
周令方深吸一口氣,入山前正碰見一蒙面之人,交手後其負傷而逃,不知道是什麼來路。看着石桌上的茶具,晚輩實在口渴,請大師賜茶。
蟲大師見周令方神情間不驚不喜,一點不爲適才劇鬥所自譽,心中歡喜他的耿直,大笑道,哈哈,我棋力比不上六語,唯有以茶來掩其口了。周少俠不必客氣,此茶名喚入口醇,乃我幹焙三年方始培出的好茶,只是如今給你解渴,卻也太浪費了。
周令方端杯謝過,一飲而盡。眼望蟲大師,欲語又止。
蟲大師察其神色,少俠還有什麼話?
我可再看一下舒師兄的兵器嗎?
蟲大師依言遞上流蘇鉤,心中忽又泛起被人窺視的感覺,隨即一股殺氣明明白白地從側面傳來,大驚之下,功運全身。
能將殺氣收放自如直到出手時方纔盡顯的,這天下能有幾人?
這邊周令方手執鉤的一端,突然大喝一聲,此茶有毒!言罷一口茶盡皆噴出,卻是朝着蟲大師與他二人手中握着的流蘇鉤上,蟲大師不妨有此,那口茶大半全吐在鉤上
茶遇流蘇鉤上那層灰色物質,嗤得一聲就像是枯炭遇到了火星,冒起一股青煙,蟲大師但覺握鉤的右手一炙,似被針尖刺了一下,又似被什麼毒蟲噬了一口。
周令方左手在噴茶於鉤的一剎已然放開,右手從袖中揚出,一道橙光閃出,直襲蟲大師的面門,身體已向後疾退
與此同時,轟然一聲大震,左邊瀑布中分而開,水花四散,一道迅快至極的黑影攜着漫天的水花衝向蟲大師,人尚在空中,已聞得水珠破空聲不絕入耳,更是和着捲起的水浪,氣勢委實驚人
這是一個絕殺之局。
出手的正是鬼失驚和他座下星星漫天中赤橙黃綠青藍紫橙日第一首席殺手房日兔。
目標當然就是被譽白道上的第一殺手蟲大師。
這是一個精妙的局。
真正的周令方入九宮山時被房日兔一擊伏殺,再假扮周令方上山。先是自承流蘇鉤上的蹊蹺,再毫不掩飾適前與人動手,令蟲大師與六語的疑心盡去。
而鬼失驚則早早預先藏身於瀑布下,憑着殺手之王過人的機敏與匪夷的藏匿,加上瀑布隆隆的水聲,竟然瞞過了蟲大師的敏銳與六語的靈覺
雖然鬼失驚與蟲大師齊名殺手之王,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別人的心目中永遠趕不上蟲大師,江湖上對蟲大師的態度是敬服,而對他則是畏懼
這一點讓他覺得很不公平,滿腔的恨意都化爲此刻的全力出手,他要讓蟲大師在江湖上永遠的消失,殺手之王只能有一個
鬼失驚的武器就是他的手。
他的手上戴着一雙透明無色的手套,名叫雲絲。
這副手套是一種北國名喚雲絲貂的小動物的毛皮所織就,刀槍不入,百毒不侵,輕軟尤若無物。
鬼失驚這一刻的出手,已是用盡平生絕學。
沒有任何變化。
沒有任何虛晃與誘敵之招。
只有快。
只有急。
只有閃電。
只有風暴。
鬼失驚要讓自己的這一雙手緊緊掐住蟲大師的心臟。
蟲大師雜學頗多,手下弟子亦是以琴棋書畫而爲名。武功純走精神一道,而此前驚聞舒尋玉的死訊,已不知不覺中大打折扣,而塗於流蘇鉤上毒來無恙留下的龍井穿遇茶化毒,一眨眼間已滲入蟲大師的肌膚。如今前有房日兔的歹毒暗器橙星,側有鬼失驚按捺良久突然爆發的殺着
這個局如何能破?
最先發現危機的人是六語。
六語從小便有一種超然的異能,聽人說那便是佛門的靈悟。
據說每一代得道高僧坐化時,便會把今生的修行化爲一種未知的能量通過輪迴傳遞給來世的自己。雖然那種能量經過天地人鬼陰陽幾界的吸收已然淡化,但那份執著卻是可以永傳的,這纔有活佛的轉世高僧的投生之說。
或許六語便是前代某位高僧的轉世。修習苦口婆心大法後,他的靈覺有了前所未有的改觀,甚至常常可以預知到一些連他也不明所以的變化
在鬼失驚驀然發難前的一剎,六語大師腦海中便清清楚楚地把握到了所有的來龍去脈,瞬息間心念電轉
蟲大師可謂是白道武林中的偶像,一個生於人世間卻近於神話的人,是武林中正義的化身,俠義的代表,完全可以說是有志之士對抗邪惡的希望與榜樣。而自己,在茫茫人海中只是一個毫無份量的過客
六語大師的驀然泛起一種悲天憫人的心情,已是不及多想,橫身擋在蟲大師的身側,竟是以血肉之軀硬攔了鬼失驚的這一令天地變色日月黯然狂暴的一招。
鬼失驚!六語終於發出了今天的第六句話。
血雨漫天,六語大師的胸竟然被鬼失驚一拳洞穿
一切彷彿都慢了下來,天地間的變化彷彿在這一剎那間忽然做了一次停止。
六語大師的每一個字都深深深深地嵌刻入鬼失驚的腦海中。
鬼失驚眼睜睜地看着六語大師突然擋在蟲大師的面前,自己的手慢慢地滑入他的胸膛,然後破體、發力、爆炸
一切變化快如電光火石,可是在鬼失驚的思想裡卻偏偏慢得猶如幾個世紀。
他在恍惚,他在迷惑,他在交手短短的幾個呼吸間渾若經歷了幾生幾世,腦子裡閃過以往無數次殺人的片段,自己是兇手,自己也是被殺者,所有前生往世的記憶好象在一剎間統統涌入,他的身體在飄忽、在翻騰、在遊走、在爆發
一種罪惡感滔天地淹沒了鬼失驚,在擊殺六語大師的同時,這個百年來殺手中最可怖的鬼失驚竟然迷失在六語大師的第六句,亦是人生的最後一句話中
好一個佛門的苦口婆心大法。
蟲大師察覺突如其來的危機時,已是來不及應付側面鬼失驚疾若閃電的攻擊,當機立斷,左手一揚,一道黑光破出,房日兔那道歹毒無比的橙星竟突然在空中一滯,然後改變方向吸附在蟲大師手中的黑光上,煞是奇詭。黑光再盛,已罩住房日兔退開的身影,房日兔來不及驚呼來不及變招來不及閃避來不及招架,那道橙星倒射回來,端端正正地印在他的額上
好一個蟲大師!
置身側的偷襲於不顧,一招間便全力格殺了這個化名周令方星星漫天中橙日的第一殺手。
四條人影乍合又分。
二人倒下。
二人分開。
互望。
蟲大師與鬼失驚相隔八尺,手中那把黑黝黝似鐵非鐵的奇形兵刃遙指對方。
對峙。
石桌上的棋盤棋子都震顫起來,情形詭異至極。
鬼失驚緊緊盯着蟲大師手中短棒一樣的兵器,嘿嘿一笑,好一把量天尺,蟲兄不妨量量到地獄還有幾步路要走。他雖是做了笑的表情,語氣中卻是冰冷不帶一絲笑意,語音鏗鏘,如金鐵相擊,令人聞之心中厭惡。
量天尺正是蟲大師的兵器,乃是採玄鐵所制,由於玄鐵本身對鐵製金屬含有吸力,正是破天下暗器的最佳兵刃,所以剛纔房日兔七分鐵三分金的橙星也被其所破。
此時蟲大師但覺右手發麻,強力運功竟然還是提不起一絲勁力,心中暗驚,卻見摯友六語大師爲救自己橫屍在地,心中涌起萬千鬥志,明知以此時的狀態面對這個與自己齊名的殺手勝面太少,卻也是顧不得許多。冷冷看着鬼失驚,暗中集氣,不發一語。
那邊鬼失驚卻也是暗暗叫苦,剛纔雖是一招擊殺六語大師,但給其苦口婆心大法當面一喝,身體上儘管毫髮無傷,但卻殺氣全消,反而涌上一種不戰而退的怯意,加上蟲大師擊斃房日兔,宛若無事,他也不知道毒來無恙的龍井穿能有多大效果,已是暗萌退意。
要知鬼失驚出道以來,從來都是藏於暗處,一擊斃敵後全身而退,幾乎從沒有人親眼見過他的出手,此時卻破天荒地面對擺下決戰姿態的蟲大師,心中着實有點慌亂了。
蟲大師只見眼前這位最可怕的敵人眉目間一股煞氣,最惹眼的就是眉心正中一顆黑痣。他對各項雜學涉獵頗多,心知這種面相的人最是心狠手辣,爲求目的不計手段。如今對方雖有怯意但自己右臂如廢,這一戰已是凶多吉少,隱隱按下不能平伏的心境,想起剛纔叮囑秦聆韻的六個字切忌心浮氣燥!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蟲大師強按悲痛,暗中已盤算着如何脫身。
黑白兩道最傑出的兩大殺手的第一次相碰,竟然會是這樣一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驚險微妙之局!
蟲某一向不爲別人所動,雖千萬人指責鬼失驚的不是,我卻始終覺得你身爲百年來最強橫的殺手,別出蹊徑,在武學上實有過人之處,只是一念之差投奔將軍,未免便是天性邪惡之徒。蟲大師眼射寒芒,六語大師是我知交,卻因我而死,你我之間恐怕也只能有一個人活下來了!
鬼失驚苦笑一聲,蟲兄息怒,我受命於身亦是不得已爲之。
將軍權利心過重,雖報治國之志,但做法卻是人皆唾之
蟲兄且勿多言,將軍大恩在身,鬼失驚自小天地不容,只願報知遇之恩!
我一直認爲做一名殺手,亦應有道!
別對我說什麼大道理!鬼失驚輕輕念道,能殺人不爲人殺的就是好殺手!這就是殺手殺人的不二法門!言罷已然出手。
適才蟲大師正容相斥鬼失驚,實是戰略上奇妙的一招,正是要讓鬼失驚覺得自己失道寡助,氣勢方能彼消此長。鬼失驚怎能不知這個道理,所以終於強行出手。
鬼失驚左掌護胸,右掌擊向蟲大師的前胸,蟲大師巍然不動,待到掌近三尺,鬼失驚一聲長嘯,護胸左掌突然加快擊向對方面門,右掌則吞吐不定,罩住蟲大師的量天尺。
這就是鬼失驚的武功。
沉雄中見輕逸,虛變中見狠毒。
而蟲大師,冷然面對鬼失驚全力一擊,巍然不動。
怦然一聲大震,在鬼失驚掌力迫身已不及變招之際,蟲大師竟然側身以右肩硬接鬼失驚一掌。
鬼失驚做夢也沒有想到蟲大師竟然用血肉之軀來擋他這一招,他一直防備的是蟲大師左手的量天尺,卻不料這一刻蟲大師竟然用已廢的右臂當武器,趁他掌力觸身稍一遲滯的時間,量天尺終於出手
蟲大師被鬼失驚掌力震起,斜斜投入瀑布中,半空中一口鮮血噴出,和着水汽,宛若下了一場血紅的雨
一道紅線在水潭中迅快遠去。
而鬼失驚的右肩亦被量天尺洞穿,痛澈心肺
一個照面,勝負已決。
兩大殺手,兩敗俱傷。
鬼失驚凝立瀑布前,也不包紮傷口,惘然不語。
這麼精心的佈局,畢竟還是被蟲大師逃了。
他唯一的誤算,就是六語爲蟲大師不計生死的硬擋了他蓄勢良久一招絕殺。
他唯一的失策,就是他對敵時算好了一切的天時、地利、武功、經驗
卻忘了還有人性。
那份忘情赴義的氣吞山河
那份捨身取義的豪俠血性
他確信蟲大師身中毒來無恙的龍井穿,再加上自己那一掌,至少三個月中絕不能再與人動手,可是直到適才蟲大師命懸一線,也沒有使出他最可怕的那個武器,那個讓將軍深忌的影子。
鬼失驚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蟲大師的影子,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