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1.妻妾之戰
姨奶奶哈哈大笑着,臉上的肌肉跟着微微顫動,眼珠子瞪得很大,面上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老夫人?老夫人?哈哈,若我再心狠一點,若我再下手狠一點,老夫人的位子還能是你的?這些年,我委屈在你之下,名分已定,我認了。我只不過是想要點錢財給我的子女,難道我也錯了麼?說我狠,你比我更狠,你有身份有地位又掌着朱家的錢財,你當然什麼都不用愁了?可是我呢……?”她忽然用力掙脫摁在她身上的幾條胳膊,猛的超前疾奔兩步,踉蹌倒在老夫人腳下,“我有什麼?我有什麼?到最後你還不是都給了你的兒子們?”
朱義盟怕她再說下去越發不像樣子,遂起身喝道,“還不快將他們帶下去,等會兒送到官府裡去。”
老夫人面色清冷,擺了擺手,道,“二弟,讓她說下去,這些話說不出來,她死不瞑目。”
姨奶奶聽到死字,不由得打了個顫,冷哼道,“你讓我說,現在你讓我說了,哈哈,我早就想說了,我恨你,這些年我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我晚上做夢都想着把你弄死。”姨奶奶面上肌肉抽動,嘴角掛着陰狠的笑容,猶如盛開在金色陽光下的罌粟花,閃着怪異的亮色。
老夫人面色微微動容,看着她道,“原來你如此恨我,那這些年也着實委屈你了。”
姨奶奶猛的直起身子,尖細的嗓子裡發出一聲吼叫,“委屈我了?委屈我了?你現在知道委屈我了?那你當年爲何在老爺跟前編排我的不是?爲何要間隙我與老爺的感情?爲何不乾脆離開朱家?”
老夫人忽然也有了說話的慾望,低頭看着跪坐在地上披頭散髮的女人,往事一幕幕涌上心頭,“你這般說,我倒是要問問你,若若不是我,你能留在朱府麼?若不是我,你的子女能安生生活到現在享受着少爺小姐的待遇麼?倘若我想害你,你死一百次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但我不屑於做那些事,你是老爺的女人,說到底也是朱家的人,你的子女便是朱家的骨肉,即使你不爭不搶,朱家的家產始終有他們的一份,可你卻始終想不明白,將我視爲死敵,你爭你搶,我不怪你,咱們各有各的想法,可你爭得是什麼搶的又是什麼?梓源被你爭的成了癡傻模樣,梓夏被你搶的幾次三番尋死,你這樣的爭搶,倘若老爺地下有知也不會原諒你的,這些年來,難道你竟沒有一絲一毫的悔改之心麼?難道你的心竟是石頭做成的麼?”老夫人越說越生氣,忍不住從炕上站起身,高高在上的看着姨奶奶,“這些年,你若說恨我,我對你何嘗不是?若不是你,老爺又怎會那般對我,若不是你搬弄是非,我又何須受那些苦?你原本就是個妾,妾就是妾,永遠成不了夫人,即便是我離開朱家,即便是我死了。”死字被老夫人咬的很重,“你也做不了朱家的夫人,你身爲妾,一輩子都是妾的身份,任誰也改變不了。”
說到最後,老夫人激動的有些難以遏制,高高昂起的頭顯示着她身爲當家主母的威嚴。
姨奶奶也更加憤怒了,老夫人的話激怒了她,她挺起身子朝老夫人撲去,早有婆子們上前七手八腳將她死死按在地上,她依舊尖聲道,“老爺泉下有知,一定會理解我所做的事……”
姨奶奶幾欲再說下去,林採兮卻再也聽不下去了,瞧瞧老夫人陡然變色的臉,隱隱壓抑的憤怒,豁然起身喝道,“還不快將她嘴堵上。”
按住姨奶奶的老婆子忙從身上扯出一塊布,不由分說的團成一團塞在姨奶奶嘴裡。
姨奶奶拼命掙扎着又去看林採兮,睜大的兩眼裡佈滿血絲,透着陰毒與憤恨,似乎想要將林採兮吃掉。
林採兮不願再去看那雙佈滿仇恨的眼,轉身朝老夫人道,“娘,您莫要生氣,總要有個結果的,這些事怪不得您,自作孽不可活,誰也救不了的。”
朱義盟面上掛着震怒,瞪一眼姨奶奶,沉聲道,“實在不像樣子,大嫂,直接送到官府去罷了,省的您再聽這些惱人的閒話。”
老夫人無力的搖搖頭,今日她將家裡所有人都叫來,便是想要說清這些事,但當她親耳聽到姨奶奶親口說恨她時,她終於還是有些忍不住了,再也拿不出往日的沉靜,這麼多年來,她們之間鬥了多少心機耍了多少心眼?臨到老了竟又是這般模樣,怎不叫人心寒?
“老夫人,二叔。”隨着一聲哭喊,朱梓夏急匆匆闖進來,面上已是梨花帶雨,撲通跪在屋中央,哭着央求,“老夫人,二叔,求求你們放過我娘,她做錯了事,怎麼懲罰她都可以,只是,求你們放她一條生路。我願意替她承擔所有的懲罰。”
老夫人眼裡溢出一行淚,淚眼朦朧的看一眼朱梓夏,又看着仍在地上掙扎不已的姨奶奶,“你現在看清了沒有?這便是被你逼的差點撞死又差點自盡的女兒,她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那般對她,可她如今卻是這般對你,你的心,你的心就沒有一絲絲悔意麼?在你的心裡,錢財就比你的兒女更重要麼?現在梓夏跪在這裡替你求情,你就一點感動沒有麼?還是你認爲這是她當女兒的應該替你做的?”
姨奶奶怨恨的目光緩緩轉向朱梓夏,漸漸變得有些柔和,淚珠子在眼裡打着轉,良久終於從臉上滑落下來。
朱梓夏看着姨奶奶這般模樣,傷心的搖搖頭,哭着喊道,“早知今日,您又何必當初?老夫人,老夫人始終沒有害您的心,她對我們也是一樣的心疼,您爲什麼非要爭非要搶呢?您搶的爭的又是什麼啊?”朱梓夏哭的幾乎說不出話來,淚水伴隨着痛苦一波波涌上來,淹沒了她的視線,她多想這一切都未曾發生,多想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在一起,多想有個真心心疼她的娘,可一切的一切都將成爲泡影,永遠都不可能再實現了。
她悽慘的哭聲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心痛,林採兮別過頭不忍心再看朱梓夏,眼角也漸漸溼潤了。
朱義盟雖與朱梓夏並無感情,也曾發過毒誓不讓朱家的子孫好過,但他此時卻有些心軟了,瞧着朱梓夏的目光緩緩浮上一層心疼。
坐在一旁的寧夏沫更是紅了眼圈,拿着手帕不住的往眼上擦,寧夏飛則氣的滿臉通紅,惱火的瞪着姨奶奶,恨不能上前扇她幾個耳光,屋內其餘丫鬟婆子也都跟着暗自落淚。
朱梓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跪在地上爬着走到姨奶奶跟前,將她從衆婆子手裡拉出來,又將她嘴上的不團拿下來,哭喊道,“娘,您就算爲了我爲了哥哥,您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姨奶奶顫抖着伸手將朱梓夏攬在懷裡,淚水一串串落下來,喃喃道,“一切都晚了,一切都晚了,是我錯信了人。夏兒,是娘害了你。”
朱梓夏從她懷裡擡起頭拼命的搖着,“娘,不晚不晚,只要您還在,女兒什麼都不要,只要我們都在一起,快快樂樂的就好,我不要錢也不要別的什麼,哥哥也是,我們只要您。”
姨奶奶呵呵笑了幾聲,視線在屋裡轉了一圈,最後落在朱梓夏臉上,“傻孩子,我不過是個不中用的老太婆,跟我在一起有什麼用,只有錢財才能讓你們開心快樂,梓夏,沒了我,你哥哥活着也是受罪,你早晚是別人家的人,沒人能顧得上他。”
朱梓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哭聲裡帶着化不開的憤恨,“娘,您爲什麼還是不明白?您爲什麼如此執迷不悟啊?娘…………”最後的一聲呼喊,包含着無數辛酸與無奈。
林採兮無奈的搖搖頭,這樣的女人,鬥了一輩子爭了一輩子,現在一下子沒了爭鬥的資本沒了爭鬥的資格,或許已經沒了求生的慾望,在她看來,爭鬥纔是活着的動力,一切都歸於平靜之後,她便沒了活着的念頭。她或許會一遍遍的問自己,活着是爲了什麼?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老夫人嘆口氣,看着這個面如死灰的女人,真想上前狠狠扇她一耳光,這不是她想看到的結果,可她卻一直在逼她,逼得她無路可退,遂擺擺手道,“罷了,送出去吧。”
朱梓夏猛的從姨奶奶懷裡掙脫,跪着爬到老夫人跟前,緊緊抱着老夫人的腿哭着喊道,“老夫人,老夫人,您看在我的份上,看在我和哥哥都是朱家子孫的份上,求您放她一條生路吧,您可以將她趕出府去,也可以將她隨便打發到別處,求您給她一條生路。老夫人,求求您,求您了……”
朱梓夏撕心裂肺的求饒震動了老夫人的心,老夫人緩緩彎下腰蹲下身抱住朱梓夏顫抖的身子,“梓夏,我……”
姨奶奶卻陡然喊出一句,“梓夏,莫要求她,爲娘死了也不會放過她,變了鬼也會回來找她的。”()